第161章 她料到了(2)
“再跳一支舞吧。”他說。
“很晚了……”靜漪避開陶驤的目光。他的目光深沉極了,這讓她有些怕……“很晚了,該休息了……”
她抽手,他卻攥的更緊。
曲子在這時停住了,她心跳仿佛也在同時停跳了一拍。
陶驤倒是容她退,她退他就進。
靜漪把握不準方向,一味地退著,不知不覺間就已經退進了他那間臥房裏去。
靜漪眼見著他把房門一關,屋子裏霎時暗下來。四周圍仿佛隻剩下了他的味道,她頓時全身緊繃,莫名地也不知哪裏就開始疼,且一點點地要擴散開來……她被他牢牢地箍著,雙腳已經離地。再落下來,就踩在他的腳麵上。行動間,他像是仍在帶著她舞蹈,暗暗的臥室內,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就是節拍。
靜漪心跳是越來越急,忽然間被他橫抱起來,她低低地一呼。一個“不”字硬生生就被咽了下去,她隻看到他眼中的亮光,盡管轉瞬即逝,卻熱烈的仿佛流星。
她呆了下,忘了推拒和掙紮。
陶驤將她放下,她也不知道這兒是哪裏。
這屋子她統共隻進來過一回……她慌亂間接著微弱的光,看清楚自己是坐在了一架巨大的三角鋼琴上。她驚訝間微微張了嘴,不知道這裏竟也有一架琴,他卻趁機又吻住了她。她被他傾身進逼,緩緩倒在琴上。
透過衣裙她仍能感受到鋼琴那冷硬,讓她身上也跟著冷起來,禁不住要顫抖;可是偏偏他的手又格外的熱,被他揉著,又痛苦又說不出的焦躁……她咬著牙跟他周?旋,試圖逃開。每次都幾乎要躲開了,仍然被他捉住。
“不……”她悶悶地吐出一個字來。已經想不起來上次是什麽樣的感覺,就是覺得疼的不可思議。胸口也憋悶的厲害,忍不住要哭出來……他真是霸道,親她親的幾乎容不得她有半點自己的呼吸。仿佛連呼吸和心跳都要他來說了算,這更讓她恐懼起來。
她沒聽清,也沒出聲。
他也不出聲了。
靜漪抬手覆住自己的眼睛。
陶驤忽然停了下來,拉開她的手。
他沒有出聲,看了她一會兒,將她的手攥在手中,親她。
她哽咽著,眼淚湧出來,模糊了眼睛……原本就看不清楚的濃重的影子,更加模糊起來,唯一清晰是就是從身體到心髒的痛楚,還在慢慢加重……她的手不知何時被他鬆開了。
她像是被赦免一樣,縮到被下去。
陶驤想要將她摟過來,卻看到她薄薄的背……肩頭是在微微地顫動,不知是不是還在哭。
他伸手將薄被拉上來些,覆住她的肩頭。
他閉上眼睛。
原本以為會很快入睡,卻花了比平時多的多的時間……
天還沒有亮,她就起來了。
他一向警醒,很快發覺她下了床。
他的手都要觸到她的手臂了,隻要稍稍快一點就能把她拉回來,手卻在乎觸到她的一刻落了下來。
他呼吸都放淺了,怕驚到落於蘭葉上的蝴蝶似的,擔心嚇著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尋找著散落衣物的她……他沒有聽到門響,但她是走了的。
他索性繼續睡。
昨夜有她在身旁,他睡的也並不踏實。
這一覺睡到天大亮,若不是雨點密集地打在玻璃窗上,他還醒不了。
外麵了有聲響,也有人壓低聲音在說話,他猜得到,若不是圖虎翼,便是馬行健。今天司令部有重要部署,他得早點去。可他竟有些懶,起身看到那架鋼琴。屋子裏絲毫不見淩亂,簡直讓他懷疑昨晚上是不是做了場夢。他走過去,發現鋼琴上落了一朵珠花。
很小巧的米粒珠攢成的玫瑰樣飾物,薄薄的光,並不奪目。
應是她發間的點綴。
後來她的長發也被他打開,她瀑布樣的發,柔滑的絲綢似的鋪著……
他轉身進盥洗室去,將自己迅速收拾停當。出來時果然看到圖虎翼等在門口,一看見他頓時喜上眉梢,顯然已經等的急了。
他想說什麽,抬眼看到秋薇從裏屋出來,便問:“還沒起來嗎?”
秋薇過來問安,說:“早起來了呢。已經下去了,等姑爺起來一道用早點呢。”
陶驤見她拿了東西在手裏,未免留意。
“這是小姐給符二小姐預備的壽禮。讓我拿下去,給她過了目,好送過去。”秋薇看出來,說著便給陶驤一看,“還沒包起來。”
陶驤跟著下了樓,果然靜漪已經在餐廳裏坐著了。
靜漪先開了口,說聲“早”。
“早。”陶驤坐下時看了她一眼。她的臉色今早看起來格外的蒼白。
被他看著,靜漪有些不自在。
幸好張媽要給他們上早點,問著話,也就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陶驤照舊是咖啡吐司,靜漪隻要了一碗粥。
草珠端著盤子過來站到張媽身後,一不小心竟將盤子失手跌了。盤中的咖啡吐司頓時傾了一地。張媽強壓著怒意瞪了一眼草珠,一回身紅著臉說:“少爺,少奶奶,我馬上另煮一壺咖啡來。”
靜漪看草珠嚇的臉都灰了,說:“草珠這是怎麽了,可是跟秋薇一起做事久了,也慌手慌腳起來。”
“小姐又拿我作伐子了。”秋薇趕緊過來幫忙,把地上的碗碗碟碟收拾了去。一伸手連草珠手裏的盤子都接了過去,笑嘻嘻地端下去了。
靜漪微笑下。看草珠還沒有緩過神來,示意她下去。
張媽要趕緊去另準備咖啡,陶驤就說:“算了。給我也來碗粥吧。”
“是,少爺。”張媽見他神色如常,認真是鬆了口氣。忙給他也盛了碗清粥。
靜漪眼看著張媽這個陶家的老下人都如此,心想陶驤這人,就算不發脾氣,板著臉的時候也夠讓人生畏的。她這麽想著,又看了他一眼。陶驤平時倒有看報的習慣,今天手邊一摞報紙卻動也沒動,仿佛那碗清粥味道極好,他得專心對付……她這麽看看他,自己這碗粥,卻被攪了個一塌糊塗。
陶驤就隻吃了碗粥。
他一起身,靜漪也起來。
陶驤轉眼一看秋薇把拿下來的東西放在架子上。
是一對銅鎮紙,兩匣細致的信箋。
還有兩個盒子裏不知裝的是什麽。
“這個你也舍得送人?”他從阿圖手中接了槍套,掃了眼那銅鎮紙,淡聲問道。
“這有什麽舍不得?又不是十分貴重。”靜漪反問。
陶驤倒沒有再說什麽,阿圖已經撐了傘在外麵等,恨不得抓了他趕緊走的架勢,他也就走了。
靜漪跟著出來,站在門邊看著他。
深灰色的軍服在陰雨天裏像在宣紙上洇了點煙色的墨……她覺得是哪裏不太對勁,回身細看了看架子上放的東西。
當她拿起那對鎮紙,就叫了聲“秋薇你來”。
“小姐,什麽事?”秋薇問。
靜漪將鎮紙拿在手裏,看秋薇那一臉迷糊樣,剛要教訓她,卻又沉默。看了看手上這樣東西,心裏一動……回頭看看,陶驤已經是走遠了的。
“小姐?”秋薇又叫她。
“沒事兒了。”靜漪將鎮紙放下來。把麵前的東西檢查了一下。尤其是那幾樣法蘭西香水,她特地又整理了下水晶瓶上的蝴蝶結,好讓瓶子看上去格外的華麗莊重些。“讓張媽找來紅綢子封了,頭晌送過去給大少奶奶。就說我說的,請她轉交二小姐。”
“是。”秋薇答應著,“小姐,再吃點兒吧?”她見靜漪一碗粥都幾乎沒有碰,不知道是沒有胃口還是怎麽了。明明昨晚上還挺高興的……“小姐,給三小姐發電報的事,別忘了。”
靜漪心想,大概陶驤是不會忘的吧。
“收拾了吧。我去書房寫幾封信。”靜漪轉身。
秋薇知道她這是不讓人打擾的意思了,忙點頭。
靜漪卻又站下,說:“張媽,讓草珠來一下。”
張媽聽她吩咐正在收拾桌子,聽說要見草珠,忙應聲。
下了兩天雨,天一放晴,爾宜帶著同學進來找靜漪一起拍照。這幾日陶驤不在家,陶夫人讓人來看她,還囑咐她按時吃藥保養。靜漪總算靜靜地養了幾日,也覺得身上輕快很多。爾宜一來,她同她們一道,端著相機照相去了。起先是在琅園內各處轉,後來爾宜想起臨近的後花園裏花木繁多,就起了去後花園逛逛兼照相的心思。靜漪想想反正都已經答應了幫爾宜這個小忙,不如索性打發她個高興,便沒有反對。
後花園偏僻些,靜漪從來了陶家,竟從未涉足於內。
爾宜自告奮勇地做了向導,給靜漪和同學們引路。這後花園占地頗廣,正是遍地花開的時節,花香撲鼻,濃鬱芬芳。隻是不知為何,進來園子別說人,就是維護的花工也沒見著。花草樹木長的也很隨意張揚,仔細一看這園子,也不像是有人在精心維護的。
靜漪走在其間,未免有些納罕。
雖隻有她們幾個女子,一路過來說說笑笑、看看花草也十分的熱鬧。隻是靜漪看著,此處樹蔭遮天蔽日,倒並不是照相的好地方。可到此時爾宜玩興大發,竟已顧不得照相,且帶著同學參觀這園子裏新奇地方,一徑地走遠了……靜漪大病初愈,體力畢竟比不得她們。行走的時候略久些,額上就冒了虛汗。行動一慢,便落了後。她因嫌繁瑣,沒讓人跟著,爾宜她們一走,她也就落了單。在石凳上坐了一會兒,才漸漸恢複了些,再抬頭看看,哪裏還有爾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