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博弈
“田大人想要做什麽,說什麽,不妨直說,何必這般遮遮掩掩的。”蕭羨棠冷冷說道。
田建弼聞言,有些尷尬,他真搞不懂蕭羨棠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就這麽說變臉就變臉了?
這般難以讓人琢磨的性格,當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讓他一開始以為對方不過是一個有些本事的毛頭小子的想法付諸東流,也自然不敢再輕視對方。
“我也沒有什麽意思,不過就是想著,這個時候,棄車保帥,是最好的選擇。”田建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件事情,他是一開始就想好的,他這麽多年隻受賄,卻並不參與走私,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態。
哪怕,看到那些插手進走私的官吏賺得盆滿缽滿,他也忍了下來。
事實證明,他的這些決定,是正確的,至少就算此時蕭羨棠將鹽州走私一案上報朝廷,那麽他田建弼,也還有翻身的可能。
“蕭大人覺得,如何?”
見蕭羨棠不說話,田建弼又繼續如此說道,說這些話的時候,田建弼沒有用本官,也沒有用本府自稱,而是直接用了一個“我”字,這看似不起眼的一個小細節,也透漏著多種信息在裏麵,隻要有心,自然能夠察覺出來。
蕭羨棠看著田建弼,許久才嗤笑了一聲:“田大人身為鹽州知府,說出這種話來,不覺得可笑嗎?”
“這般,自然是不覺得,畢竟身在局中,卻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方是對的。”田建弼意有所指的說道。
蕭羨棠卻隻是冷笑:“田大人若是覺得本官年少好欺,那就大錯特錯了。”
“蕭大人,本官也隻是實話實說罷了。”田建弼見蕭羨棠油鹽不進,也有些失去了耐心,幹脆撕破臉來。
他現在依仗的,其實是覺得蕭羨棠雖然狠,但是他自己也身在這鹽州的旋渦之內,若是他田建弼倒了台,他蕭羨棠也討不到什麽好處,甚至,自己還會在臨死之前,撕咬出他來。
這般半是商量,半是威脅的意思,聽的蕭羨棠更是冷笑連連:“田大人是否覺得,本官到現在都沒殺田大人你,是因為擔心這鹽州大亂,自己也被扯了進去?”
“難道不是嗎?”田建弼看著蕭羨棠,定海軍圍困州府戰船那麽久,完全可以直接將他們都給殺了,但是卻沒有,隻是希望自己來服軟,這般,可不就是為了能夠粉飾太平,將這鹽州的事情給掀過去?
既然知道自己必然不可能死,那麽田建弼也就挺直了腰杆,因為他知道,但凡蕭羨棠不想被扣上一個造反的罪名,必然是要有求於自己,需要自己作證才行,所以,該擔心,該低眉順眼的不是他田建弼,而應該是蕭羨棠才對。
“田大人可曾想過,本官為什麽會來這鹽州?”蕭羨棠目光直直地看向了田建弼。
田建弼被蕭羨棠的話給問的一愣,心中隱隱升起了不好的猜想,於是追問道:“為何?”
“海禁。”蕭羨棠冷笑著說道。
田建弼聞言,臉色大變:“你……你……你是朝廷中人!”
難怪,之前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蕭羨棠來的實在是太過詭異,明明是立了大功,卻被這般貶來了鹽州隴銅縣這種小地方當個小小的縣令,雖然大家都猜測,說是盛帝打算重用於他,但是他的功績雖有,根基卻淺,隻有這般逐漸升遷,才能被委以重任而不讓人背後指指點點,但是,明眼人都明白,這盛帝怕是看他蕭羨棠不上,覺得蕭羨棠做事不妥,但是蕭羨棠偏偏還有些功績,不好直接給推諉了,隻能這樣遠遠的打發了。
雖然,心中是這麽猜測的,卻又覺得有些不對,比如蕭羨棠的嶽丈,那是盛帝跟前的起居注,而起居注這個職務,一般都是近侍擔任。
那穆遠山本是青州知府,調任到大都之後,明貶暗升為六品修撰,隨後沒有多久,便被安排為起居注,雖然成為起居注後,不變品級,依然隻是個六品,但是翰林院的六品,和跟在盛帝身側的六品,那能一樣嘛?
所以,有這麽一個嶽丈,蕭羨棠在並無過錯的情況下,確實不該淪為一個小小的芝麻官才是。
還有就是蕭羨棠的那位總是躲在縣衙後院,名為抱恙的夫人,他起初也隻當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婦人,後來調查才知道,原來這也是個有名的,那被一眾女子宣揚的巾幗不讓須眉穆阿九,正是蕭羨棠的這位夫人。
說起那穆阿九,那可是個非常了不得的,據說她天生神力,為了救下百姓,頂住了整個燈塔竹樓,還聽說,那上頭的兩位,為了這麽一個穆阿九,爭個你死我活,似乎是為了推出女官政策,隻是因為這穆阿九的突然離開大都,整個女官計劃有變,為此,那太後十分的惱火。
所以,田建弼在猜想,也許這蕭羨棠被貶來這鹽州的隴銅縣,也是因為他的那位夫人太惹眼,盛帝表麵對太後尊重,卻並不樂意太後的女官計劃,所以為了避免太後推選穆阿九為第一任女官,然後再源源不斷的推出新的女官,最終設法奪權參政,看故意將蕭羨棠連帶著穆阿九給打發來了這裏,這樣一來,也就解釋了這蕭羨棠不合理的被貶了。
大都那種地方,可比他們這鹽州的水深多了。
“田大人莫不是忘了,你我都是朝中人。”蕭羨棠並沒有直麵回答田建弼的話,而是打了一個馬虎眼,含糊的點明了二人都是朝中人的事情。
田建弼臉色難看,他心中不斷猜測,想著蕭羨棠的來曆,想著蕭羨棠的那位夫人來曆,再想著蕭羨棠莫名其妙調動來的那些士兵,以及一個神出鬼沒,和藥宗混在一起的江湖中人,頓時覺得蕭羨棠越看,越像是被盛帝派下來調查鹽州事情的官吏,當下也是嚇的麵色慘白,冷汗淋漓:“蕭大人,若是有什麽可吩咐的,不妨直說,本……我,田建弼,自當以大人您馬首是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