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直很苦
霍震疼他？面對著龐麗華似有若無的敵意，霍林只是苦笑了一下，抿了一口茶，沒有回答。
沉默片刻，霍林淡淡笑著，「二嬸，爺爺向來疼愛宸，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如今宸接管了霍氏，更說明爺爺對宸的器重。」霍林從容不迫，沒有一絲慌亂。
這些年，龐麗華這些夾槍帶棒的話他沒少聽，還好他去了學校工作如果進了霍氏想必龐麗華早就容不下他了。龐麗華手段有多毒辣，霍林想想也清楚明白。
與其掙扎，不如退而求其次。
霍林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從回到霍家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他能做的只有忍耐。
霍林的話讓龐麗華心情稍微緩和一點，嘴角緩緩升起了一絲冷蔑高傲的笑意，凌厲的嗓音響起，「你跟你媽一樣，很會說話。」
提起這個，霍林臉上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但下一秒就恢復如常就好像剛才那一切根本沒有發生。
「二嬸，您……」
「在霍家，就該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人永遠也沒辦法跟宸相提並論，再怎麼做也是徒勞。」霍林剛開口，龐麗華打斷了他的話，「野心這個東西還是藏著的好。」
霍林沉著臉，眸色深深，像是浸了墨汁一般。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不等霍林回答，龐麗華扶著沙發緩緩地站了起來，動作很慢，目光盯著不動聲色的霍林，她不禁有些惱，但並沒說什麼徑自離開。
「伯母……」
「逸優，你也回去吧。」李逸優剛想站起來，龐麗華背對著她不冷不淡的拋出一句，揮了揮手。
龐麗華一走，客廳陷入讓人很不舒服的寂靜之中。被龐麗華這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讓李逸優感到很沒面子尤其當著霍林的面，不過更惱火的是霍林才對。
李逸優凝著視線看向霍林，出乎意料，霍林依舊面色溫和，跟往常沒有什麼不同，李逸優皺著眉，懊惱的緊了緊拳頭。
李逸優笑笑站起來，笑容僵硬，力不從心，輕薄的唇微微翻動，「那我回去了。」
李逸優跟霍林還有謝天示意一下，微微欠了欠身子，話音未落便是輕盈的轉身，裙角立即飛揚而起，比她的主人要輕鬆得多。
霍林瞥了一眼李逸優快速離去的背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眉宇之中掩著苦澀，嘴角的笑也是意味深長，耐人尋味。
「大少爺，夫人的話您別放在心上。」終於謝天打破沉默，恭敬地望著霍林，眼中充滿疼惜。當年，就是謝天將霍林從孤兒院帶回來，過去的種種場景在他眼前閃過，不禁悵惘。
「我沒事，謝管家，勞您費心了。」霍林看向謝天，目光尊敬，「我明白。」
「大少爺……」
「爺爺做出那樣的決定，二嬸會有不滿也很正常，我想宸恐怕也會有不滿吧。說到底是我惹出的麻煩，我這次來除了因為奶奶的祭日，也是想跟二叔談談，希望他……」
「放心吧，大少爺。」謝天笑了笑，打斷霍林的話，「無論是老爺還是宸少爺都沒有怪您的意思，老爺他向來疼愛您跟宸少爺，而您跟宸少爺的關係自小就很好，您不用擔心。」
霍林凝眸看了看謝天，沉默一會點點頭。
雖然霍坤明私下沉默寡言，但對待霍林的確很好，算不上親近但很照顧他。難怪霍坤明，他對霍曄宸都很少親近，儘管其實對他們疼愛有加卻少有表達。
「我知道。」霍林從記憶之中抽離，對著滿懷期待的謝天點頭，「我都明白。」
「那就好。」聽到霍林這樣說，謝天似乎鬆了一口氣，和藹的望著霍林好像看到小時候的他，瘦弱，惶恐，像是受驚的小鹿，縮在孤兒院的牆角顫抖著。
「奶奶的祭日……」霍林重新提起司徒蘭鈴的祭日，這是霍家的一件大事。
儘管過去很多年並不受霍震的重視，司徒蘭鈴死前霍震不在，祭日也很不過去，雖然誰都沒有明說但都看得出霍震對司徒蘭鈴不只是不愛還有深深地怨恨。
霍震對司徒蘭鈴的無視並沒有減少霍坤明對母親的思念，很快霍林跟霍曄宸也繼承了這份對司徒蘭鈴的思念。所以每次司徒蘭鈴的祭日，對他們來說是重要的日子。
謝天會意的笑了笑，臉色莊重，「老爺已經吩咐下來了，已經開始準備了。」
又跟謝天說了一會話，霍林才從老宅離開，他知道今天大概見不到霍坤明了。
車子無目的的行駛在馬路上，外面空氣乾燥之中夾雜著幾分冷意，道路兩旁的法桐已經開始落葉，晃悠悠的落在他的車前的擋風玻璃上很快便又借風飛離，像是霍林的心，無處可依。
手機一直響，看到來電顯示的是張澤，霍林便皺了皺眉，沒有接聽他的電話。
他今天沒去學校，他知道今天霍曄宸跟海小米會去，想到這，他心抽抽的疼，幾欲窒息。
他什麼都可以捨棄，唯有海小米，他絕不放手。但他現在什麼都不能做能做到的只有眼睜睜的看著海小米呆在霍曄宸身旁，儘管他說服自己他還有機會，可海小米看霍曄宸的目光讓他心慌。
怎麼會這樣，明明搶先一步的是他，如今卻是他落後。
多年壓抑的生活，讓他不善言辭，更不善表達，更多的時候都是眼睜睜看著心愛的東西離他而去。
不，他絕不放手。
心裡一冷，霍林猛踩油門，車子猛地飛了出去，像是脫韁的野馬失去控制。
車子停在waiting酒吧門外，天還沒黑，酒吧人很少，但waiting向來開門早，無論他什麼時候來，這裡都是開著門的，就彷彿是刻意等待著他的到來。
他剛進去，就見到一個艷麗妖嬈的身影，不用想，是林韻，她正在吧台調酒，聽到聲音抬頭看過去，愣了一愣沖著霍林粲然一笑。
無論什麼時候，她都笑臉相迎，哪怕對面那個男人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你來了。」林韻嘴角揚起，笑得十分好看，瞥到霍林稍顯晦暗的臉色林韻也只是笑得更深了，「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霍林坐在吧台，淡淡的笑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模糊不清似有非有。
「喝點什麼？」林韻笑著問，一切好像回到過去，就好像這段時間什麼都沒發生，她對霍林也沒絲毫的疑惑一般，甚至連關於米唐的事情都不曾問他一句。
霍林揚眉，視線掃過林韻那張艷麗的臉龐，她有著不輸海小米的美貌卻少了讓人心動的那一抹淺笑。
「老樣子，waiting？」林韻邊問邊轉身去準備，她問這一句也是多此一舉，這麼多年他都是喝waiting，很少換口味，但不知道為何，林韻總希望他能換換口味，或者也換換心意。
「不。」霍林擺擺手，林韻拿杯子的手也停在半空，轉身凝視著霍林那張消瘦的臉龐，霍林沉默，林韻也沒出聲耐心等著他的答案，良久霍林拋出兩個字，「暮色。」
「暮色？」林韻抿抿嘴，臉上表情有些複雜，像是要笑又笑不出來似的憋著。
「我試試。」霍林皺眉，沉沉頷首。
暮色，是霍曄宸愛喝的酒，霍林還從未喝過。
林韻思索一會，點點頭，爽快的答應了一聲。
林韻動作很快，名為『暮色』的酒很快便放在霍林面前，他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凝眸凝視著面前這一杯酒水，色彩一如既往的模糊，但其中卻又別有絢麗，像是畫中景色，模糊朦朧讓人捉摸不透又叫人神往。
「小心哦。」林韻神秘一笑，說著將酒杯往霍林面前推了一推。
「小心？」霍林皺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一入口，極致的苦澀瞬間席捲舌尖，霍林原本微微皺起的眉頭皺的越發的深，苦味久久不散，似有若無的甜讓人心微微顫抖。
「這個……好苦。」良久，霍林沉沉道。
「你才知道呀，宸他一直喝這麼苦的。」林韻聳聳肩，燦爛的笑，「總覺得宸的暮色，比我的waiting還要難熬。」林韻環抱著雙臂，微微抿著雙唇若有所思。
霍曄宸盯著面前的酒，眸色沉靜深邃，看不透。
「不過最近宸很少喝了。」林韻笑著又補充了一句，轉身給自己的調了一杯酒。
「是嗎？」霍林皺皺眉。
林韻點點頭，肩膀微微一聳。
確切的說，是海小米出現之後，霍曄宸就很少喝了，『暮色』之中那幾乎淡到難以尋覓的甜大概就是海小米吧。但這話林韻不會告訴霍林，她不想看他落寞無措的模樣，她會心疼死。
「你該去看看米唐。」林韻邊調酒邊說道，視線飛過霍林的臉上。
「米唐……」霍林微微勾唇，似笑非笑。
林韻避開霍林的臉色，她不禁有些可憐米唐。猶豫一會，林韻沒把她跟米唐她們住在一起的事情告訴霍林。
霍林沉默著喝酒，他已經適應『暮色』的苦澀，那極致的苦有種讓人上癮的魔力。
唉，林韻看著霍林，心頭蕩漾著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