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精彩!”法定伸著腦袋,忍不住笑出聲來。
“都知,‘鮫’號發來旗語,楚三省太不像話了,回頭本都知定要重重責罰!”法定不情不願地放下千裏鏡,抬頭回複道:
“奮威軍一戰以竟全功,蔣、楚兩人私交甚密,耍些孩子氣罷了,當不得責罰!”
法定一說完,立馬又舉起千裏鏡,這蔣先雲和楚三省的罵戰精彩紛呈,特別有意思,估計戰後若是評定最佳令旗手,非兩艦莫屬啊…
“都知!‘鮫’號發來旗語,詢問我軍下一步行動!”
“先不著急,他們在打撈落水的高麗水軍,先去問問情況再說吧…給各艦發旗語,迅速與護衛艦隊匯合!”
不一會,“鯨”、“鯤”、“鮫”、“鯊”四艦扯起風帆,快速向戰場駛來,一刻鍾後,大軍匯合,各護衛艦艦長乘坐小艇,相聚在楊武軍旗艦“鯨”號甲板上。
“末將等參見法都知、陳都知!”
“哈哈哈,都起來吧,楚三省,此役竟全功矣!”法定發出爽朗的笑聲,重重拍著楚三省的雙肩,毫不吝嗇的將讚美之詞一股腦兒地丟在了他身上,對同樣躬身行禮的蔣先雲看都不看一眼。
楚三省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兩支眼珠子轉了轉道:“承蒙法都知厚愛,此役若不是蔣艦長指揮有方,末將擔不起這首功的功勞!”
法定身後的陳濤臉上的神色更顯精彩,海軍首戰,無論功勞還是名氣,奮威軍都撈足了好處。
“蔣先雲寸功為例,最後亂炮擊毀已經喪失戰鬥力的敵艦,本都知在千裏鏡中可看得清清楚楚!”法定邊說邊給蔣先雲送白眼,雖說出征前燕王指定海軍以法定為主將,不過看大宋擴張的這副節奏,今後不知道要打多久的仗,主將一輪遊的滋味可不好受。
看到陳濤那副得意的模樣心中就泛著惡心,可作戰得勝,總不能因為奮威軍立了大功做主將的連句好話都不說,這事兒無論如何自己都得站在大局上考慮。
不過楚三省的推脫倒是給了自己一個極大的台階,猶如夏天喝到了泡了薄荷的冰水,冬日鑽進了火炕的被窩,渾身舒坦到極點。
“兩軍分頭並進,高麗水軍必須選擇一個方向進攻,無論撲向楊武軍或者奮威軍,一軍與之纏鬥,一軍迂回側後,我軍有火力優勢,高麗水軍必敗;
若是高麗水軍方向不變,則會落入我軍左右夾擊之中,還是必敗;
所以末將斷言,兩軍列陣之時,就是高麗人兵敗之際,隻是末將運氣好,先拔了頭籌!”
蔣先雲臉慢慢紅了起來,站在一邊隻是緊緊抿著嘴唇,楚三省的說得沒錯,當時在武學被燕王點名之後,兩人最喜歡的就是在小沙盤上玩兵棋推演,今日的戰情與平日裏設定的背景太一致了,自己幾乎下意識地開始了指揮。
唯一不同的在於,推演時兩人可是說好了,接敵的一路需要給迂回策應的一路留點肉湯喝喝,不能一人吃獨食,而當時的楊武、奮威兩軍還隻是存在於李現書房紙麵上兩支軍隊!
越想越不服氣,感覺渾身被戲弄的尷尬捆綁,蔣先雲開口道:“你還好意思知道敵軍必敗,你個孫子我們倆不是說好了麽?你知道我去給你迂回掩護,還特麽的連口肉湯都不留給我?!”
“嘿嘿嘿,都是為大宋和陛下征戰,哪裏分你我,你說是吧…要不這樣,下一戰,無論如何,我給你做迂回掩護,肉都給哥哥吃,小弟我連一口湯都不喝…”
楚三省的臉上擠出了一幅比苦還難看的笑容,兩人言辭雖說交鋒犀利,可那種深入骨髓裏的親密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無論對方說什麽,我都可以懟得更難聽,還不擔心記恨。
就如同在後世的企業裏,想知道PM和哪個員工關係更好,就聽PM對哪個員工說“滾!”的同時又是對其他人多麽的彬彬有禮,那個享受“滾”之禮遇的員工,絕對是這PM的死黨!
“楚!三!省!”蔣先雲大吼一聲,雙膝微微一沉,接著整個身體如同炮彈一般撞上了身邊的好友。
“次奧,老子都給你台階下了,你特麽的別給臉不要臉…啊…我的蛋!”楚三省發出不似人聲的哭嚎,兩人轉眼間扭打在了一起…
我去…特麽的…這什麽情況?!
法定看得傻了眼,兩支眼珠子瞪得老大,仿佛要從眼眶裏掉下來一樣;
身後的陳濤顫顫地舉著右手指著在甲板上滾來滾去的兩人,“這這這…”了半天,愣是一個完整的句子說不出來;
其他的護衛艦艦長們仿佛看到兩坨翔在飛舞,遠遠躲了開去,而“鯨”號巡洋艦上的水兵倒是興奮起來,一波一波從船艙裏湧了出來,周邊漸漸響起巨大的鼓舞和叫好聲,戰艦上生活單調無聊,這種熱鬧真是不看白不看啊…
“沒王法了!沒王法了!!給老子把他們倆拉開!!!”法定隻感覺太陽穴一跳一跳,渾身燥熱難耐,一股無明業火在胸中即將噴薄而出…
被主將的怒吼驚醒過來的親兵立馬一擁而上,將兩人死死按住後,反扣著雙手提了起來,此時的蔣先雲和楚三省全身一片狼藉,臉上多了不少血痕,發髻散亂,依舊不依不饒地互相問候著對方的各位祖宗親戚…
“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立馬讓處於暴走狀態的兩人消停了下來,法定揉了揉發麻的手掌,心裏暗道,這兩個家夥臉皮他娘的太厚了!
“十鞭!行刑!”法定是真怒了,這兩個家夥太無法無天,當著自己的麵竟然敢動手,不煞煞兩人的威風,今後怎麽帶隊伍?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此時空氣中的濕度越來越大,烏雲越積越厚,隨著“轟隆隆”的陣陣雷響,幾息後,瓢潑大雨連接了海天之間。
“…啪…啊…啪…啊…”皮鞭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剛剛看熱鬧叫好的水軍軍士們大氣不敢出一口,兩人背上血淋淋的鞭痕宣告著艦隊中主將的權威。
鞭刑結束後,被親兵拖到法定麵前的兩人,依舊如兩頭暴怒的公牛,在傾盆大雨中隻是喘著粗氣看也不看對方一眼,被大雨澆透了的頭發散亂的貼著臉龐,法定見此情此景暗暗搓手,難辦了…這兩個家夥不怕打啊!
此時站在法定身後一直觀摩的讚畫司官員中走出一人來,湊到法定耳邊悄悄耳語幾句,後者臉色立刻變得有些莫名的精彩。
“兩個混蛋!當眾互毆!回去後把‘精誠團結,情同手足’八個字抄寫一千遍!”
兩人一聽,怒氣頓時就散了,蔣先雲低下頭嘴唇微微顫抖著,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楚三省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張嘴大吼道:“不公不公,末將可是受害者啊…啊…”
一聲驚呼,楚三省發現自己已經被蔣先雲牢牢地抱住了,剛剛還跟自己打得你死我活的好友此時一臉真誠地抬頭望著,此時兩人上身赤裸,被雨水打濕了的肌膚觸手一片濕滑…
“你你你…你要如何?”楚三省內心中升起一陣惡寒,言語中微微帶著顫抖。
“都知~~~~我錯了!我與三省乃生死之交,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我們…本就情同手足啊…啊…嗚嗚嗚,三省,哥哥我對不起你啊,都是哥哥的錯啊…”
法定揉了揉眼睛搖了搖腦袋,眼前發生的一切,著實刷新了自己對於刑罰方法論的認知,MD,文人一肚子壞水!
蔣先雲捶胸頓地,哭得天昏地暗,任是誰也拉不開,在他哭聲感染下,楚三省也跟著嚎了起來,好一出悲愴的兄弟基情劇,周遭的氣氛在大雨的渲染下,讓法定有些懷疑,自己還是不是在戰場上!
“特麽的別嚎了!抄一百遍就行了!”
蔣先雲一聽連忙放開了手跪地大呼都知英明,楚三省嚎了幾聲一看,突然發現周遭一片寧靜,呃…蔣先雲你幹嘛不抱老子了?怎麽罰抄減了那麽多…
“給老子滾~~~滾!”法定無奈地抬頭,任憑臉龐被雨打風吹,人心不古啊,這特麽的是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