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夫人回來了啊,沒傷著吧?”
“怎麽會,幾個刁奴而已…相公我累死了~~~”
“一會兒去給你按摩。”
“你看看我把誰帶回來了?”
“呃…”
“如你心意了吧?以後莫要在外麵喝茶了…府裏也就這麽大點兒地方,再多就有些裝不下了呢…”
“夫人教訓的是!”
“好了好了,我先進去了,張氏一起來吧,周重!”
“小的在!”
“張氏的兒子你就帶在身邊,以後給老爺趕趕馬!”
“小的明白!”
“相公的意思呢?”
“夫人想得周到!”
“嗯,待會兒進來哦~~~”阿薩蘭這才將長劍收進劍鞘,大步流星地向內院走去,小青和張氏連忙跟上。
“呼…”李現長舒一口氣,阿薩蘭拿劍的手好穩啊!
“怎麽樣啊?沒出人命吧?”李現對任懷亮問道。
“還好,末將及時出手,司馬家隻是傷了幾個家仆…”
“後來呢?”
“金吾衛來了,官家知道了…”
“哦…沒出人命就好,啟明辛苦了,去休息吧。”
“末將告退!”
李現坐在正廳中,輕輕拍著額頭,正在躊躇之時,周重跑進來道:“老爺,宮裏來了個內侍,讓您明早上朝…”
“呃…不關禁閉了?”
“那內侍沒說…”
“嗯,官家看來還是體諒我的啊,準備準備,晚上我要去荊王府赴宴。”
“好來!”
不一會,周重又跑了進來:“老爺,韓相來了。”
“哦,對,早上他和我說過,請他去我書房吧,上好茶!”
……
“今日汴京可真熱鬧…”
“咳咳…是嗎?義父喝茶。”
“看不出來啊,你們一家都有從軍的潛質…”
“這…這從何說起啊?”
“阿薩蘭回來了?”
“回來了…”
“不是為父說你,這家你還當不當得?哪有讓自己夫人提著刀出去出氣的啊?你不會攔著嗎?”
“孩兒…”李現欲言又止。
“說啊!”
“孩兒打不過她…”
“…你一個統領千軍萬馬的將軍,打不過一個女子?!千古奇聞…”韓琦胡子都快被自己揪斷了。
“阿薩蘭會功夫,孩兒一看她拿劍的手,就懂了…我隻會指揮作戰,單打獨鬥不是我的強項啊…”
“……”韓琦久久無語,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那外室怎麽回事?”
“唉…英雄難過美人關,一言難盡…”
“連夫人都打不過,還英雄?自己默默臉,有感覺嗎?”
李現聞言摸摸臉道:“有啊!”
“…我說你臉皮厚,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義父教訓的是…”
“以後京官全部從地方官提拔,不再直接從新進進士中挑選了。”
“這是好事兒,做官的至少得通政務。”
“宗親勳貴家的那些個散官,都要幹活。”
“官家英明,同樣都是要養著,這樣好歹按勞分配。”
“官家讓政事堂徹查五年內驟得高位的年輕官員,全部要派下去。”
“恭喜父親,新政此後在朝堂中暢通無憂了。”
“官家要修繕皇宮,晏殊竟然答應了…”
“嗨!還不是孩兒那頓老拳把司馬光給揍的,晏殊怕了…”
“啪”的一聲,李現腦門上突然挨了一巴掌,韓琦狠狠道:“就你能,提這我就來氣,知道官家有多難嗎?大庭廣眾之下,你大可以等下了朝,偷襲他嘛…”
“…孩兒謹記!”李現捂著腦袋,吃驚道。
“虧你打仗還老想著迂回,怎麽做事就這麽不講方法?還有什麽想知道的?”
“…官家讓我明日上朝。”
“官家本就沒想罰你,是你咎由自取讓他下不台!”
“…晚上荊王讓我去赴宴。”
“你去唄,忠心侍君,莫忘初心…”
“孩兒明白!”
“嗬嗬,我朝除了你這麽個活寶,不知是福是禍哦…對了,荊王身體不太好,你出征的日子裏生了場大病,差點兒沒緩過來,也就天氣暖和了方才好些。”
“義父意思是…?”
“宗室中荊王為尊,其次就是大宗正,他兒子曾經被宮裏抱過來,不過官家誕下子嗣,又送回去了,若是荊王一走,宗親勳貴定然分崩離析,你看那老家夥這幾年跳脫得很,怕是在為了百年後宗親的未來鋪路呢,不過眼光倒也不差,知道什麽該做。”
“照義父這麽說來,荊王倒是應當多活幾年…”
“唉…歲月不饒人,他都多大年紀了,那些年和大娘娘爭得有些狠,要不然官家也不會這麽敬重他…”
“義父是想讓我盡量影響他,趁他還能說得上話,讓宗親勳貴們能夠站到新政這一邊來?”
“道理我就不多說了,新政才剛剛拉開序幕,反對的人不少,若是宗親勳貴能夠支持,那老夫自然也會投桃報李…”
“這也是官家的意思…所以才給宗親們指了條明路?”
韓琦微微笑著,點點頭,心中欣慰,這義子打不過女人就打不過吧,最起碼腦袋還是清爽的。
初夏的微風吹過,熏得人昏昏欲睡,到了傍晚,汴京城到處張燈結彩,在這個世界最大最繁華的城市中,每一日都如通過節般的熱鬧,荊王府門前車水馬龍,一輛輛華麗的馬車將門口的小廣場塞得滿滿當當。
“定西伯李現攜親將任懷亮到~~~”隨著門子的高唱,李現和提著禮物的任懷亮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王府,沿途不斷有勳貴宗親熱情地打著招呼。
“哎呀呀,定西伯來了,我等的榮幸…”
“伯爺威武!”
“什麽話?定西伯全家都威武!”
沿途一個勳貴突然過來拉住手,把李現嚇了一跳,隻聽他動容道:“定西伯今日威風八麵,先是自己上,然後伯夫人上,叫我好生佩服!改日讓我家夫人去貴府學個一招半式,也好給我出去出出氣…”
李現尷尬笑道:“哪兒的話,咱們都是國朝棟梁,應該互相扶持,哈哈哈…”
“末將趙蒙拜見大將軍,拜見任將軍!”
“拜見大將軍、任將軍!”
李現轉頭一看,卻是君子營中的年輕勳貴們,烏壓壓跪了一地,連忙拉起來道:
“這是作甚,又不是在軍中,不用多禮,快起來…”
“將軍威武,末將也想有朝一日能夠如將軍般豪邁!”趙蒙一起神就開懷讚道。
“就是就是,據我叔父說,將軍今日一下就把司馬光那瘋狗給幹趴下啦,哈哈哈!”
“將軍威武那是自然,我今日可是親眼看見伯夫人拔劍幹翻司馬家的家仆,那叫一個英姿颯爽!”
“我以後成親也要找個會砍人的…”
李現一個頭兩個大,這都什麽和什麽?隻得勉勵兩句,匆匆往正廳逃去。
“臣定西伯李現拜見荊王殿下!”
“哈哈哈…剛說起你,你就來了,來我身邊坐下!”趙元儼一看見李現,樂得嘴都合不攏,連忙招呼他過去。
“今日你們一家子給咱們宗親勳貴們長臉了,是這個!”趙元儼豎起一個大拇指,不無讚歎道。
“王爺快別消遣我了…”
“哪裏是消遣?那司馬光天天盯著我們,動不動就彈劾,瘋狗一般,平日裏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啊!”
“王爺,管家都罰我禁閉了…”
“嗨!我那侄兒我還不了解?當殿毆打大臣可是大罪!關禁閉算是個什麽鳥處罰?再說了,你不好好地來了嗎?”
李現麵對這麽個老頑童,還能說什麽,隻得點頭稱是。
“讓你認識認識我家裏幾個小兔崽子,來,趙允熙、趙允良、趙允迪、趙允初,都來見過定西伯。”
四人上前施禮,李現以禮回之。
“怎麽樣?幾個小子與你差不多年歲。”
“龍鳳之姿!”
“哎喲,別扯沒用的,這話老夫聽了多少年了,龍鳳之姿談不上,能不做國朝蛀蟲祖宗廟裏就燒高香了。”
“王爺言重了,子孫自有子孫福,未來的事情如今說了可不算。”
“嗬,你倒是會講話,開宴吧。”
宴席間,前來找李現和糾結交的宗親勳貴可不少,更可怕的是君子營趙蒙那幫年輕人,若不是征戰有功,以往這種王府大宴哪裏會有他們這些遠房的份兒,勸起酒來像喝水一樣,李現沒一會就有些頂不住了。
“好了好了,你們一群人個個找定西伯喝酒,他喝得了嗎?要喝一起喝,要麽就退下自己喝!”趙元儼看著有些不悅,鬧得和市井一般,成何體統。
李現先對荊王拱了拱手,又對君子營將士們道:“王爺說得對,太不公平了,等沐休結束後我們到軍營裏喝,嘿嘿嘿。”
“定西伯,今日早朝的事兒你都聽說了嗎?”趙元儼這話一出聲,大殿裏都慢慢靜了下來。
“聽說了,官家有遠見,是好事兒!”荊王沒說是什麽事兒,李現自然也不會提,一個馬虎眼打了過去。
趙元儼微微一笑:“那你說接下來還會有什麽?”
李現沉思片刻,什麽叫還會有什麽?!韓琦的話在腦海中響起,想定後道:“殿下,新政對國朝是否有利?”
“有!”
“曆朝曆代,沉沉浮浮,興衰罔替,為何?”
“……”
“土地兼並、苛捐雜稅!殿下、各位,新政的核心是用來解決這個問題,如今實施的科舉法也好、兵役法也罷,包括考成法其實都是細枝末節!”
殿中開始響起嗡嗡的議論聲,趙元儼龍頭杖重重敲了兩下,厲聲吼道:“安靜!都好好聽聽!”
“本伯認為,咱們應該主動些,官家如今很苦惱,萬般皆難,無從下手啊…”
“你指的是‘攤丁入畝’的新稅法?”
李現點點頭,借著酒勁大聲道:“國朝帶我等不薄,而現在官家需要有人來挑頭,就看咱們的態度了!”
議論聲在大殿中轟然而起,憑什麽要先拿宗親勳貴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