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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朕要修繕皇宮

  承明殿的地麵上,殘留著一片片黑紅色的血跡,幾個內侍正賣力地擦拭,空氣中還彌漫著一絲絲血腥味,提醒著殿中的百官,剛剛發生的慘案。


  李現被架出了皇宮,被阻止在宣德門外,而司馬光則被拖回了家,趙禎看似被李現氣得夠嗆,卻奇妙的沒有派出太醫以示對司馬光的關切,這舉動讓人頗覺得有些玩味。


  趙元儼拄著龍頭杖出班道:“官家,司馬光浮躁,本王看過前些月政事堂頒下的新科舉法,新進的士子都需要在基層州縣任職後,依考成法擇優提拔,這司馬光卻是沒有依此例,縱觀朝堂之上,這樣的年輕人還很多啊…”


  說完就退回了宗親班列中,不少人都點頭認可,斷了軍士們的退役,那就是斷了君子營的退役,反正宗室勳貴已經隱隱約約站在了新政那一邊,再遠的親戚也是親戚,更何況,打狗還得看主人,你司馬光一棒子連趙家的狗都要打,完全是在自己作死。


  “陛下,臣請查京官中驟得八品以上高位者,若無州縣從政經驗,全部分到給地州縣磨煉,以觀後效!”韓琦不失時機地蹦出來,趙元儼乃宗親之首,有他頂在前麵,這白撿的好處,不要白不要。


  範仲淹和富弼都深感逃過一劫,此時形勢逆轉,官家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還有宗親勳貴撐腰,再不痛打落水狗,小心日後遭報應!

  “臣等附議!”兩人不約而同出班進言道,一時間朝中支持新政的黨羽都是出班附議,反對者絕大部分都集中在三司和台院,還沒有從剛剛司馬光被揍的震驚中緩過來,這官家袒護定西伯的意思太明顯了,當朝毆打大臣,竟然隻是被關了禁閉,這要是再出聲,李現會不會打上自己的府邸?

  趙禎重重一拍龍椅的椅把,重重哼了一聲:

  “哼!堂堂一個伯爵,當朝毆打諫官,太不像話了,本來朕年他勞苦功高,想賞一處農莊予他,今日看他如此桀驁不馴,這賞賜就免了吧!”


  百官納悶,怎麽又扯會定西伯了啊?


  韓琦心中微微一笑,很好,二十歲不到的伯爵就已經夠引人注目了,如今犯些錯,倒是給了官家懲處的借口,好好幹你的伯爵吧,李現!


  管家閉口不提司馬光傷勢頗重的事,就是表達對司馬光所言和立場的厭惡,口口聲聲說是懲罰定西伯,可最終還是什麽動作都沒有,看樣子,官家今日的心思很大啊!


  趙禎心中強忍著得意,哈哈哈,李現啊李現,打得好,打得棒,還有朕的叔父和輔臣們,越來越知曉真的心意了!


  “皇叔和輔臣們所言都很有道理,傳朕旨意,京中百官但凡無基層從政經驗者,全部派下州縣,京官實缺由各地方考成優秀的地方官升任,今後無地方從政經驗者,不得為京官!”


  大殿中猛然激起轟然大波,什麽意思?!!!


  輔臣們心中都是一驚,特別是範仲淹和韓琦,心中巨震,官家今天是想拿“冗官”開刀了,他們心中甚至都覺得趙禎是不是和李現商量好了,鬧出點事情來,隻是司馬光倒黴,正好撞上槍口了。


  趙禎在殿上又道:“今後形成慣例,科舉的官除非分配到三院的監察官,其他的盡量分配行政官;蔭補的官員們,都進入禦史台三院,監察天下以作朝廷在地方上的喉舌耳目!”


  宋代監察機關,沿襲唐製,中央設禦史台,下設三院,《宋史·職官誌四》說:“其屬有三院:一曰台院,侍禦史隸焉;二曰殿院,殿中侍禦史隸焉;三曰察院,監察禦史隸焉。”


  趙禎意思更加明確,考上的官幹活做事兒,蔭補的官兒就去監視天下,誰要是有反叛、貪汙、玩忽職守等等,統統報上來,禦史台匯總後由皇帝親自下旨懲處!

  這裏麵涉及到兩個比較大的群體,一個就是宗親勳貴的後代,大多官職都是蔭補來的,又不幹活光領薪水,放下去做官皇帝也不太放心,那做個監工總是可以的吧,人活在世上吃人家的總得出點兒力!

  第二個就是那些一天到晚到處買名的所謂的名人雅士,比如說司馬光,沒人見過他小時候砸沒砸缸,和他爹去成都時斬沒斬蛇,反正就這麽從汴京中傳了起來,還弄得跟神童一樣,這名聲哪兒來的呢?大多是花錢結交其他的雅士,互相傳起來的唄!

  就這類人,在大宋特別多,一旦考中了進士,文人群體就會集體向吏部施壓,如果分配的官職不如意,就不上任,再比如說歐陽修這位哥哥,當官當成了旅遊,日日美酒笙歌,正事不做,詩詞書畫到時留下了一打。


  所以動不動就會有人剛考中進士,官職就到了八品以上,還能有實缺,能混上資格上朝,日日麵聖,運氣稍好一點就簡在帝心平步青雲了,而這樣的官員不識底層困苦,不識繁雜事務,製定的策略隻會引發混亂。


  而且配合考成法,日後升職全看政績,無論名聲,就跟後世公司考核KPI一樣,不得不說,若是曆史上範仲淹此策能夠撐住二十年,新一代依靠考成法混上朝堂的帝國精英們,定然會將大宋王朝提升到新的曆史高度!

  如今,年輕的帝王在軍事勝利帶來的威勢下,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自從看了韓琦和範仲淹聯合上的劄子後,心中日思夜想,不斷琢磨,愈發覺得此策能夠解決大宋“冗官”的難題,反正如今大宋軍威赫赫,誰敢不從,那就開開先例,讓這些舒服了上百年的士大夫們,知道什麽叫帝王之怒、人頭滾滾!

  趙禎看著有些喧嘩的承明殿,心中冷笑,又朗聲道:“若是有人看不起朝廷派給他的官,那就…哼哼…革去功名,永不錄用!”


  “嘩!”承明殿中徹底成了菜市場,消息一條比一條勁爆,太祖祖訓,刑不上士大夫,革去功名這事兒,羞辱程度比砍頭還要來的狠。


  說來也怪,朝臣們議論紛紛,但是敢站出來反對的,趙禎等了半天,就是沒有一個,到底是因為自己的皇權得到了提升呢?還是被定西伯打怕了呢?反正無論什麽原因,趙禎都很開心。


  任守忠站在趙禎手下,眼神一瞥,發現趙禎在看自己,連忙扯起嗓門喊道:“肅靜!”


  大殿中瞬時安靜下來,趙禎又道:“三司使~~~”


  “老臣在!”


  “皇宮殘破,朕意修繕一下,可有銀錢?”


  “…有…”晏殊隻感覺趙禎身上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了自己的全身,隻好妥協道。這事兒趙禎提過幾次,每次都被他以國事為重的借口給推辭了,可不知道為何,今天卻是開不了口。


  “嗯,那就好,關於官員審查的事兒,就交給政事堂負責,吏部好好配合!”趙禎一甩衣袖,轉身離開了承明殿,身後傳來任守忠的高唱:“退朝~~~”


  “韓相,官家這是何意?”富弼見韓琦和範仲淹趾高氣昂地往外走去,跟在身後出了大殿後忍不住問道。


  韓琦看看左右,輕聲道:“官家的意思很明顯,新政施行如箭在弦上,朝中有些人擋在途中,得趕緊清理…”


  “哦…我說呢,那定西伯可會有事兒?”富弼又擔心道。


  “哈哈哈,彥國,你覺得定西伯立下如此大功,官家會舍得他有事兒?”範仲淹一邊走一邊撫著胡須放聲笑道。


  “那延興軍退役的事兒呢?”富弼猛然想起,官家還沒表態。


  韓琦看著前方微微一笑:“讓杜衍先做統計,官家又沒反對,等那些個攔路的雜碎都清理幹淨了,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亂國賊子!”晏殊身邊一個年輕人看著韓琦的方向,狠狠地說道。


  “唉…新政擋不住咯…”晏殊腳步不停,搖著頭道。


  “使臣,我們難道就坐以待斃嗎?”


  “你們啊…多想想,官家是什麽意思?”晏殊語氣中帶這些無奈。


  “官家…官家定是被這些奸臣所蒙蔽,才會如此…”


  “胡說!新政若是沒有官家的支持,怎麽可能會施行?此番局麵就是官家一力促成,若是爾等依舊我行我素,可有想過是什麽下場?!”


  “……”


  “都回去吧,老夫累了…”晏殊不再理會身邊眾人,獨自向皇城外走去,三司使掌天下財權,他隻想為大宋管好錢袋子,其他的事情,自己又能做什麽呢?而且,新政也不是那麽荒謬,細細想來,對大宋是有利的啊…


  ……


  宣德門外,李現被趕出來後也不急著回府,守門的又是那軍頭,正嬉皮笑臉地領著幾個殿前司軍士和李現扯淡。


  “伯爺,您上次說的畫冊呢?這都幾個月了…”


  “哎…這不是出征去了嗎?去…給本伯拿個小馬紮!”李現左看右看沒見哪裏可以坐,隨口吩咐道,任懷亮牽著馬百無聊賴地遠遠躲在禦街陰涼下,見李現一時不走,也不急著過來。


  “伯爺,您請…”那軍頭找來一張小馬紮,殷勤地遞到李現身下,接著道:“伯爺,還是你們出征痛快,又有軍功又有賞賜,聽說以後退役還有田地分下?”


  “哈哈哈…那是當然!怎麽,殿前司待得不痛快?”


  “嗨,天天守大門兒,淡出鳥了,您說咱們天武軍啥時候也能出征?”


  “打仗有啥好?動不動缺胳膊少腿兒的,守守皇城不挺好的嘛…”


  “咱不是也想著能退役回去,弄上幾十畝田,娶個婆姨過過平常人的日子唄,汴京宅子老貴了,多少年了也買不起…”


  “快了,改天我給官家說說,下次出征帶天武軍,其實這皇城守衛,在京各軍都有責任!”


  “就是!伯爺您說到咱們弟兄們心坎兒去了,咱們跟那些個軍官不一樣,他們都是宗室勳貴,不愁吃穿,本來也就一輩子守皇城得了,如今不是看到盼頭了嗎,當兵的不打仗能叫什麽當兵的?”


  李現心中暗暗樂了,這才多久,各軍尚武之風就日漸興盛,軍人聞戰而喜,方能百戰百勝!

  “剛才有個文官被抬了出去,也不知道為何,一路滴著血,被官家打得?咱大宋從來不打文人的啊…”那軍頭撓著頭問道。


  “嗬…什麽官家打得?老子打的!”李現抬頭,明媚春光中灑在臉上,笑得無比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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