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程錦月看過來的目光，許明知有注意到。隨即，他就回望了過去。
突然跟許明知四目相對，程錦月愣了愣，下意識就選擇了迴避。
許明知卻是定定的看著程錦月，絲毫沒有移開眼神的打算。
如此一來，反而是程錦月感覺到了不好意思。飛快的轉過身，去照顧福寶和祿寶了。
「何時把他們移出去單住？」走到程錦月身邊，許明知突然問道。
許明知的氣息忽然靠的太近，程錦月嚇了一跳，本能就朝著床邊挪了挪位置，想要避開許明知。
「那就明日。」見程錦月不回答，許明知自行有了決定。
程錦月眨眨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許明知方才那句話的意思，不由就回過頭：「福寶和祿寶還小……」
「不小了。」許明知的語氣滿是不容違背，隨即又補充道，「要是你不放心，讓小江和小梅夜裡陪他們睡。」
「小江和小梅也都還小……」如若是吳嬸夜裡照顧福寶和祿寶，程錦月還能放心。可換了吳小江和吳小梅兩兄妹，程錦月就沒辦法輕鬆下來了。
許明知沒再接話，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程錦月。
跟許明知視線對峙，程錦月到底還是敗下陣來：「我明日去跟娘說。」
「我去說。」此般說完，許明知就脫了外衣，上床睡覺了。
程錦月張張嘴，隨即又閉上。好吧，本來就是許明知想要將兩個小包子挪出去單住，許奶奶那邊也合該交給許明知去說才對。
許奶奶很好說話的一口就應下了許明知的提議。
又或者說，即便許明知不提，許奶奶也早就有這樣的打算了。
本來么，許奶奶早先就主動跟許明知說過這件事。而今福寶和祿寶也快兩歲了，許奶奶迫不及待想要再抱老四家的第三個孩子了。
「小梅那丫頭怕是一個人照顧不了兩個孩子，讓吳嬸照顧福寶和祿寶。」若是可以，許奶奶當然更想要自己來照顧兩個孫子。不過想也知道她這話一出，許明知肯定不會同意。
好不容易許明知答應將福寶和祿寶分出來單住，許奶奶可是求之不得，唯恐一不小心許明知又改變了主意，那就得不償失了。
確定福寶和祿寶真的被分出去單住，程錦月心裡其實是有那麼點忐忑和緊張的。不過，既然她打定主意以後都要留在許家，便註定了要當許明知的夫人。
也所以，程錦月深吸一口氣，靜靜的坐在了屋裡。
許明知進來的時候，屋裡已經亮起了紅燭。
來到豫州府之後，家裡的日子越來越好，自然也就不缺燈油了。不過今天夜裡，許奶奶親自出馬，給程錦月和許明知的屋裡燃起了紅燭。
程錦月著實有些羞窘，差點沒將紅燭直接換掉。偏生許奶奶是個厲害又霸道的性子，不由分說換走了屋裡原本的燈油，而且還特意叮囑吳嬸和吳小梅都不準給程錦月拿燈油。
最終，程錦月就只能順從了許奶奶的安排。
許明知一進屋，就發現了不對勁。視線掃過桌上的紅燭，許明知抿抿嘴，卻是沒有提出異議。
這一夜是程錦月頭一次單獨跟許明知並排躺在同一張床上。沒有了福寶和祿寶在身邊，她著實有些不自在，直到夜深人靜，才終於閉上眼睛慢慢入睡。
而許明知，則是在程錦月熟睡之後，才真正開始入睡。
次日，許奶奶一早就很是興奮的交代吳小梅打好熱水，親自等在了程錦月和許明知的屋外。
「娘。」儘管前一夜睡得很晚，許明知還是按時起床。隨即，就在門外碰到了笑容滿面的許奶奶。
「老四起了？你媳婦呢？還在睡？」越過許明知，許奶奶探頭探腦的往屋裡看。
「嗯。」微微點點頭，許明知接過許奶奶端著的臉盆，走到一旁去梳洗。
「真的呀！」絲毫沒有訓斥程錦月是個懶媳婦的意思，許奶奶別提多高興了，直接輕手輕腳的幫程錦月關上房門，並且還特意叮囑家裡其他人都把動靜放小點。
許明知有聽到許奶奶的叮囑，不過他只是掃了一眼過來，就再無下文了。
就這樣，等程錦月醒來起床的時候，明顯察覺到了家裡的氛圍尤為不對勁。
「娘，怎麼了嗎？」雖然平日里許奶奶對她也很好，可今天的許奶奶笑的特別和藹可親，只看得程錦月後背發涼。
「沒有沒有，什麼事都沒有。娘能有什麼事啊？娘好好的，好好的。」許奶奶嘴上這樣說著，雙手卻是自發拉住了程錦月，語氣別提多慈愛了，「老四媳婦啊，你累著了吧！趕緊的，娘讓吳嬸給你燉了雞湯，喝兩口。」
「我……」程錦月詫異的看著許奶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才剛起床，不累啊！
「來來來，這邊坐。」沒等程錦月把話說完，許奶奶就立馬將程錦月拉到一旁坐了下來，親自端了雞湯給程錦月喝。
程錦月對許奶奶向來都是尤為的敬重。見許奶奶給她端湯，她立刻接了過來：「娘，我自己來。」
「好好好，你自己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喝不下去也沒關係，放那等老四回來喝。咱不怕浪費。」要是換了還在許家村的許奶奶，可決計沒有這份大方的氣度。不過現下么，許奶奶極為闊綽的一擺手，放了話。
程錦月頓時就笑了：「我可不敢把沒喝完剩下的留給夫君喝。」
別看許明知表面上什麼也不在乎，可程錦月很清楚，許明知比她還要更加的講究。論起潔癖，許明知完全是個中翹楚。她要是真的敢把自己喝不完的雞湯留給許明知下了府學回來后再喝，許明知不跟她翻臉才怪。
「怎麼就不敢了？你特意留給他的雞湯，他還敢不喝？」許奶奶一揚眉，臉上滿是怒意，「老四就是不懂得體貼，整日就知道讀書，人都快讀傻了！」
「娘，夫君可不傻。您看過哪個傻書生能考中秀才的？咱家夫君可是真的很厲害，頭名稟生呢！」許奶奶要是說許明知其他缺點，程錦月或許還贊成。不過許奶奶要說許明知是讀書讀傻了，程錦月就不敢苟同了。
「他也就寫文章還算厲害。」許奶奶也就是順口一說，哪裡是真的覺得許明知傻？這不，被程錦月這麼一反駁，許奶奶嘴角頓時就高高揚起，眼底露出了滿滿的驕傲和自豪。
「那可不止呢！夫君他不但會寫文章，還會編寫題冊賺銀子。換了其他學子，可沒這麼厲害的本事。」知道許奶奶肯定愛聽，程錦月繼續吹捧起了許明知。
許奶奶聽得連連點頭，止不住的笑意浮上臉頰。不過在視線觸及程錦月之後，她又立刻轉了話頭：「不過咱們家還是老四媳婦你賺銀子最厲害！瞅瞅咱們家現在住的宅院、買的鋪面和田地，可都是老四媳婦你給張羅起來的。要是沒有你，咱們老許家而今的日子還不定怎麼樣呢！能將老四媳婦你娶回家裡，真是咱們老許家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突然遭遇許奶奶的大力誇讚，程錦月不禁就紅了臉，實話實說道：「娘，宅院是夫君買的，田地是咱倆一塊去看的。」
「那怎麼一樣？要是沒有老四媳婦你給銀子，咱們就是看再多的宅院、找再多的田地，也都買不起。瞅瞅咱家其他幾房，哪個能有老四媳婦你這般的厲害？你呀，就是咱們家最大的福星。」在許奶奶心裡，程錦月確實很厲害。這不，她各種好聽話都倒了出來。
程錦月實在被許奶奶誇的有些不自在，只得淺淺的笑了笑，不接話了。
府學最近一次歲考的成績出來，許明知不負眾望再度拿到了第一名。
而許久不見的程路逸，又一次在府學門口堵住了許明知的去路。
「姐夫，馬上就要府試了，我……我……」雖然很是羞愧，程路逸還是雙手將自己最近一段時間寫的文章恭恭敬敬的送到了許明知的面前，「姐夫，求你幫幫我……」
真的是很難以啟齒的請求，可除了許明知以外，程路逸真的不知道該找誰幫忙了。
在遠離了程青遠這個秀才親爹的光環之後，在豫州府求學的程路逸儼然是芸芸學子中尤為渺小的一員，著實很不起眼。
也是直到來到這豫州府，程路逸才終於認清楚了現實。他的才學是真的很差，遠遠不如王旭。
一而再遭受新先生不留情面的批評和指責之後，程路逸有想過沉下心來好好鑽研文章。可他屢屢努力，卻都沒有換來新先生的讚譽和認可。
眼看著今年的府試近在眼前，程路逸被逼無奈，在走投無路、別無選擇之下，厚著臉皮又一次求到了許明知的面前。
不得不說，比起之前被程路逸找上的幾次，今日的程路逸是最有誠意的。
腳步頓住，凜冽的視線掃過程路逸尷尬又羞愧的面容，許明知伸出手，接過了程路逸的文章。
感覺到雙手一輕，程路逸神色驚愕的抬起頭，心下洋溢出控制不住的驚喜：「姐夫！」
沒有理會程路逸的驚訝反應，許明知原地站著未動，冷著臉翻看起了程路逸的文章。
程路逸自然不會介意許明知當街檢閱他的文章。此時此刻他心裡除了莫大的喜悅，更多的就是忐忑和不安了。
身在豫州府這麼久，許明知的大名已然不是他可以小覷的。論起許明知的才氣，更是程路逸望塵莫及的。在接連遭受殘酷的挫折和打擊之後，程路逸再不復往日的狂妄和自大，站在許明知的面前別提多乖巧老實了。
「華而不實，言之無物。」看完程路逸的文章，許明知給出最為直接的點評，簡短有力的八字定論煞是犀利，正中紅心。
「我……」程路逸的臉色越發臊紅了。從小到大他爹爹就是這樣教導他寫文章，他自己也一貫偏好這般的文風。是以即便他在豫州府的新先生也這般告誡過他，他卻偏偏不信，總覺得是新先生沒有眼光，看不出他文章中的精髓。
可是現下連許明知也這樣說，程路逸再沒辦法欺騙自己，很是慚愧的低下頭去。
「重新寫。」將程路逸的文章還回去，許明知不留情面的說完，提腳離開。
「姐……姐夫！」手忙腳亂的接過自己的文章，程路逸慌忙追在了許明知的身後，帶著忐忑和緊張的懇求道，「姐夫，我重新寫好了文章之後，還能再來找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