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車錯轂兮短兵接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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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車錯轂兮短兵接 (三)
不知過了多久,鄭若渝悠悠轉醒,眼睛還未睜開,便聽到有人在旁邊低聲道,“缺乏營養,過度疲勞,貧血,還有,我懷疑有細菌侵入了她的血液,才是導致她休克的真正緣由……”
“你是敗血症,她那隻是碰到了染了毒氣的……” 金明欣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對醫生的判斷深表懷疑。
“她右臂上還有一處舊的貫通傷,至少是三個星期前的,如今還未痊愈,我今發現後重新切開了表麵,發現裏邊已經嚴重化膿!” 李院長的話很專業,卻像窗外的秋風一樣寒冷。
鄭若渝渾身一震,急忙睜開眼睛看向自己右臂,果然看見當初在南撤途中曾經被子彈打穿的地方,又重新纏上了厚厚的紗布。隱約之間,好像還散發這一股刺鼻的味道。而自己昏迷之前新受傷的手腕處,此刻也被包裹上得嚴嚴實實。
扭頭再看左手腕處,此刻則掛著一隻吊瓶。對前線將士來無比珍貴的救命藥液,正順著橡膠管子,一滴滴輸進自己的身體裏。(注1:輸液發明於191年,對197年的中國軍隊來,一瓶輸液葡萄糖,屬於有錢都未必買得到的神藥。)
“我沒事……” 她本能地想坐起來,用手將針頭拔出,製止醫生的浪費。才抬起頭,卻感覺到渾身上下又酸又軟,四肢也冷冰冰的,使不出任何力氣。
發燒,傷口化膿感染引起的發燒!作為一名“資深”護士,她立刻就明白了問題所在。李院長的話沒錯,右腕處的被汙染過的玻璃劃了一下,不會導致如此嚴重的後果。真正將自己擊倒的,是右臂上那個舊傷。表麵早已收口,自己本以為隻是因為總保持在活動狀態,所以內部的肌肉痊愈得慢了些,沒想到,竟導致了如此嚴重的後果。
“若渝,不要動!你醒了,謝謝地,你終於醒了!李院長,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要不是您老全力相救,我真不知道……” 一個有力的手掌,輕輕地扶住了她的肩膀。李若水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因為激動,呼出的氣流吹得她頭發飛起來,亂紛紛遮住視線。
“李營長言重了。鄭姐是我們野戰醫院的院花,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不用你親自來問罪,這裏的傷兵和護士,就得把我給大卸八塊!” 李院長顯然也十分開心,笑嗬嗬地擺了擺手,大聲調侃。
李若水的臉迅速紅成了豬肝色,扶著鄭若渝的手臂,也以不可察覺的幅度輕輕顫抖了一下。很顯然,在鄭若渝昏迷的這段時間裏,他對醫院了些過分言語。如今被人抓住了痛腳,尷尬在所難免。
“院長,對不起。李大哥是因為擔心我,一時犯了糊塗,您大人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 非常熟悉未婚夫的脾氣秉性,鄭若渝帶著幾分甜意,柔聲向李院長道歉。
“鄭姐不必如此!” 李院長笑了笑,輕輕擺手,“我隻是開句玩笑而已。實話,你昏迷那會兒,我自己都想抽自己耳光。大夥隻看到你開朗大方,身體又不像其他護士那樣弱不禁風。卻沒注意到,你居然是帶著傷在堅持。更忘了,你再堅強,終究不是個鐵打的。”
“是我自己把傷口藏了起來!” 鄭若渝不肯委過於人,笑著低聲安慰。“當時覺得貫通傷,沒啥大事兒。給您和大夥添麻煩了!”
“你呀,就是要強!” 李院長歎息著搖搖頭,目光中充滿了愛憐,“哪有傷口沒好,就去護理別人的?算了,以前的事情,我就不多了。今後的事情,我卻不能不管。我建議,你盡快轉院。否則,一旦感染隨著血液擴散,神仙都救不了你!”
“轉院,往哪轉?” 饒是心裏多少對敗血症這三個字有所了解,鄭若渝依舊被嚇了一跳,本能地大聲追問。
“醫生,是去上海,還是南京?!需要些什麽藥?麻煩盡快告訴我們。” 李若水也被嚇得寒毛根根倒豎,單手托著未婚妻的肩膀站起身,快速谘詢。
“近一些,我建議還是去北平。既然鄭先生也來了,汽車上還貼著偽北平政府那邊的通行證,去北平肯定比去南京更方便,治療也能夠更及時。至於藥品,那邊有德國人和美國人開的醫院,裏邊的醫生對這種病的研究應該都比我深!” 李院長的聲音,永遠是那樣四平八穩。聽在鄭若渝和李若水兩人耳朵裏,卻字字宛若驚雷。
“是啊,若渝,跟我回北平吧。我讓司機快點開,咱們一就能到。” 一個非常慈祥的聲音,緊跟著響了起來,話裏話外,帶著一股上位者的自信,“叔叔我跟協和醫院的詹姆士博士還有些交情,由他出手,我保管你一個月之內,就又能出去騎馬打球!”
“二叔,你怎麽來了!” 鄭若渝的目光,迅速被話者吸引,帶著幾分驚詫,低聲追問。
被他稱作二叔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襲長衫,長相很和氣,身材看上去也很結實。輕輕笑了笑,他快步來到病床旁,低聲道,“你一失蹤就是好幾個月,我當然要四處找你?!這回多虧了柔,要不是她無意間看到了一張中央日報,我還真不知道,咱們家裏,已經出了一個女中豪傑。了不起啊,了不起,若渝!二叔雖然身為男人,國難當頭之時,也做不到你這般果決!”
“二叔……”鄭若渝被誇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蹙起眉頭低聲抗議。
記憶中,二叔可不是一個太把國家民族放在心上的人。非但二叔,整個鄭氏家族都如此。一部分總是自戀地認為自己是血脈高貴前朝孤臣,另外一部分,則隻管用各種手段撈錢,對時政和周圍人的生死,都不怎麽當一回事。
然而,今她二叔鄭家聲,卻忽然變成了一個渾身上下都充滿激情的愛國者,前後變化之大,令她無法不懷疑此人的真實用心。
“李家賢侄,請讓開一點,你們兩個雖然有過婚約,可畢竟尚未成親。” 絲毫沒有出乎鄭若渝的意料,二叔接下來的話,就證實了她的判斷,“我跟渝有幾句話要,外人不方便聽。她為了你,已經把性命都搭上了大半條,憑良心講,你也不該再讓她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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