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難防
言如龍與兩位師弟頭也不回的跑出樹林,見蕭雲帆並未追來,這才鬆了一口氣。三人坐在一棵樹下,圓臉大漢擰著雙眉問道:“大師兄,你說這蕭雲帆腦袋撞樹上了吧,居然讓咱們去大覺寺報信?”
言如龍伸手摩挲著下巴皺眉道:“這賊子的心思我一時也猜不透。”那小師弟見一向聰明的師兄都無法猜度對方的心思,不免擔憂起來。囁嚅道:“那……那麽大師兄,大覺寺的無遮大會咱們去還是不去?”
言如龍長舒了一口氣道:“去,自然要去,不過咱們這一路上還是得多加小心才是。一來,咱們是名門正派子弟,豈能和邪魔外道一般言而無信?二來,咱們及早趕到大覺寺傳訊,讓群雄早做防備也算立了一件大功。
至於這小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我們暫且不用理會,無遮大會的當天自然真相大白。我們三人栽在蕭雲帆手裏這一節先別向大家夥提起,不然墮了咱們太行派威名。等咱們到了大覺寺,那小子一露麵,咱們隻要鼓動群雄動手,這小賊死了,我們的名聲就算保住了。”
他二人聽了這大師兄的高論,也覺得頗為穩妥。各自也暗暗慶幸,虧得有大師兄在。若言如龍讓對方結果了,他二人少了主心骨,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一陣風吹過林梢,枝葉搖擺不定。這刮啦啦之聲放在平時,三人自然不以為意,然而他們為蕭雲帆戲弄後,便如驚弓之鳥一般。這樹葉響動也讓三人惴惴不安起來。
三人相互望了一眼,此時頭頂上方又傳來桀桀的怪笑。這笑聲詭異之極,三人聞聽,不由得汗毛倒豎,手掌趕忙握緊了劍柄。
待那笑聲隱退之後,樹上的葉子紛紛下墜起來,三人驚恐不已,拔劍便向那葉子一陣亂砍。忽然,地麵突然伸出六隻大手,將他們的腳踝緊緊地握住,居然將三人拖入到地下去了。
申牌時分,蕭雲帆來至狐耳山腳下。他飛身縱到一棵樹上,揀了根粗壯的樹枝坐在上麵。他心中尋思道:“瞧這日頭,如今早過了申時,怎麽未見人來?”他正暗自嘀咕,遠處傳來腳步聲。
四個怪模怪樣的人走了過來。當先的那個老者是光頭,奇的是他油光可鑒的腦袋上居然頂著一個一尺高的燭台,更奇的是燭台上麵居然有根兒臂粗細的蠟燭。
他的頭皮好似抹了油的葫蘆一般亮晶晶的,按理而言蒼蠅落上麵都要摔跟頭,可那燭台卻穩穩的立在上麵,隨著他腳步並未有絲毫要掉落的跡象。
第二個漢子穿著一身火紅的布衣,他的頭發亂蓬蓬的,再加上是火紅色,腦袋上仿佛點了一團火,最奇的是他的眼珠居然也是紅色的,如兔子一般,不過他相貌凶惡之極,卻沒有半分兔子的溫順。
第三個漢子耳朵極大,肥厚的耳垂幾乎掉在了肩上。第四個漢子身材瘦高,好像一根竹篙一般。這四人來到一片空地之上盤坐下,頭頂蠟燭的漢子打了個響指,他頭頂的燈台上蠟燭居然亮了起來。
紅發漢子眨了眨眼微笑道:“老大,天還沒黑,你為何就點上了蠟燭?”這光頭老者道:“你難道忘了我的規矩?”那大耳朵的漢子道:“老大的規矩是點一根蠟,要殺一個人。”光頭老者道:“可是今日我還沒有殺一個人,你們說怎麽辦?”
瘦竹篙一般的漢子道:“那咱們就按老規矩,在這裏等。那個不長眼的來了,那就隻能怨他倒黴。”紅發漢子摸了摸自己嘴上兩撇胡須說道:“我們殺人自然是要找活的,可若是來的是個死人,我們豈非要壞了規矩?”
光頭老者道:“有道理,不過來的若是死人,我們不妨把他救活,再把他殺死不就成了。”紅發大漢搖頭道:“死人就已經死了,死的人如何救活?”光頭老者神秘兮兮地說道:“你難道沒有聽過最近江湖上好些死了的人都被救活了?”
紅發大漢道:“這個我倒真沒聽說過,自從咱們兄弟上次分手之後,我在鳳凰樓喝了一個月的酒,江湖上的事我自然聽的少了些。那麽老大,你且說說這死人複活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光頭老者道:“死人是沒有魂的,你們難道沒聽過趕屍術?”
大耳朵的漢子道:“老大的意思是若來的是一個死人,我們就用趕屍術先將此人救活,然後再將他殺死。我們有四個人,那這個倒黴鬼豈非要被我們殺死四次?”
蕭雲帆耳力敏銳,這四人的話盡數落在他耳中。他不由得皺眉尋思道:“瞧這四人的口氣倒似邪派人物,可我印象中怎麽就沒聽過關於他們的傳聞?莫不是新近冒出的人物?那也不對啊,大耳漢子分明說那個頭頂蠟燭的怪人,每點一根蠟燭就殺一個人。
按他所言,這怪人的規矩定的有些年頭了,瞧這老者模樣,年紀足有六十。那麽就算他二十歲出道,如今行走江湖也有四十個年頭。這樣的人物怎會寂寂無名?除非他是在說謊或者他是幽暗之都的人,鮮少在江湖上走動。”
就在蕭雲帆思索之際,那光頭老者一雙白眼翻著,他耳朵動了一聲,壓著嗓音說道:“相好的,不知是那條線上的?”蕭雲帆原以為自己屏息凝神,對方不會察覺。萬沒想到對方是個高手。
這老者所言的不過是極為平常的江湖切口,蕭雲帆從樹上縱身而下,抱拳行禮道:“過路人而已,朋友不必掛心。”那光頭冷笑道:“我們的話你可聽見了?”
蕭雲帆道:“那是自然。各位要殺一個人,還要將這個人殺四次。”大耳漢子道:“也許這種滋味不好受,但我們的規矩不能壞。”
光頭老者道:“無論如何今日我兄弟要發一回利市,那麽你有冤便去閻王哪兒告我們好了。”蕭雲帆搖了搖頭微笑道::“為何現在的人說話都這麽衝?四位篤定吃定我了?”紅發漢子一叉腰說道:“我們索命四傑說過的話沒有不算數的。”
蕭雲帆摸了摸鼻子道:“方才這位光頭老兄說了,讓我去閻王哪兒告狀。可四位姓甚名誰,何方人士,我一概不知,閻王問起來,我說不出個子醜寅卯,豈非丟了各位的麵子。”大耳漢子道:“你道說說怎麽就丟了我們的麵子?”
這四人行為古怪,蕭雲帆有意戲弄他們。咳嗽了一聲道:“點一根蠟燭殺一個人,這樣古怪的事我從來都沒聽說過。再者四位又說將人殺死之後又救活,救活之後再殺死,這樣的本領在下更是為所未聞。試想有這樣本事的人他的名頭又怎麽會小呢?我能死在幾位大人物的手上一定很有趣。”
光頭老者冷笑道:“你似乎是個有趣的人。有趣的人本不該死。可惜,可惜老夫不能為你壞了規矩。這樣吧,在你死之前,讓你做個明白鬼,也算老夫送你的一場造化。 聽好了,老夫姓崔,單名一個壽字,外號‘催命閻王’。”說著他指了指左邊,又指了指右邊,將其他三人一一介紹。
紅發漢子喚作陸明,外號“奪命無常”;瘦竹竿一般的漢子叫柴峰,外號“索命無常”;大耳漢子叫梅六九,外號“討債無常”。蕭雲帆聽後哈哈大笑道:“四位的外號聽上去很是嚇人,可惜蕭某人從來不怕鬼,尤其是活鬼。”
陸明臉上殺機畢現,說道:“老爺可不管你是簫是笛,我先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玩玩。”說著,他雙足在地上一蹬,虎撲而來。蕭雲帆身形一轉,已繞至他身後,說道:“喂,老兄你這頭發紅的可愛,是真的嗎?”陸明回頭瞪眼道:“要你管!”隻見他張開嘴來,一道火焰從他口中噴出。
虧得蕭雲帆應變急速,身形向後縱去,否則非給這火燒焦不可。他心中想道:“這四人身懷絕藝,若是含煙與他們對敵,非吃大虧不可。”陸明雙手一分,化爪向前攻來,蕭雲帆揮拳格擋。二人出手如風,一上手便拿出看家本領。
這陸明口中能噴火並非天生異能,而是他口中藏有一種特殊的機關。在對敵之時,方能從嘴中噴出火焰。常言道水火難防,他不久之前就吃過苦頭,此刻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饒是如此,他仍苦於應對,居然在地上打起滾來。陸明見狀笑道:“我先把你烤熟了再說。”豈料蕭雲帆忽地躍起,抓起一把沙土甩在對方臉上。陸明還未噴火,先吃了一嘴沙子。蕭雲帆趁勢一拳擊中他鼻梁,而後飛起一腳將他踹倒在一邊。
雖說這沙土眯眼的伎倆為正人君子所不恥,可臨陣對敵,隨時都有性命之虞,故而這樣手段往往就不算什麽手段。陸明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吐了吐一嘴的泥土啐道:“呸!你使詐?”蕭雲帆笑道:“兵不厭詐,閣下又不是第一天闖蕩江湖。”
陸明雙目圓睜,欲再次上前邀戰,“索命無常”柴峰與“討債無常”梅九六飛身而起,落在他身前。柴峰攔住陸明道:“老三,你已經輸了。還是我和老四給你找回場子吧。”本來陸明心有不甘,可那崔壽咳嗽了一聲,他隻好作罷。
蕭雲帆道:“其實四位不用勉強,你們不妨一起上,對付四位在下還是綽綽有餘。”崔壽用沙啞的嗓音說道:“好,你這人不但有趣,而且有種,老夫很是喜歡。這樣吧,老夫一個和你打,我若輸了,我們四兄弟任憑閣下處置。閣下輸了,老夫答應留你個全屍。”
蕭雲帆摸了摸下巴道:“老先生此言當真?”
崔壽道:“絕無虛言。不過老夫和你比試有個條件。”
蕭雲帆問道:“什麽條件?”崔壽說道:“我是個瞎子,你也蒙上眼,咱們比一場怎麽樣?”蕭雲帆道:“這樣很是公平,不過又怎麽保證你我都閉上眼時,你的這三位兄弟不會偷襲我們?”
崔壽道:“這個容易。”說著他揚起袖袍,抬手點了三人穴道,而後緩緩道:“這下你可放心了。”蕭雲帆點了點頭,心想:“這老兒說話算數,倒教我為難起來。”他閉上眼道:“好了,這下我們可以比試了?”崔壽道:“請出招吧。”
蕭雲帆閉上眼,忽然發生了一件怪事。就在他閉眼的一刹那,自己的腳被一雙大手拿住,而後他的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下拽。蕭雲帆忙睜開眼喊道:“不好,你使詐。”說話間那地上的沙土你埋至他脖頸。
崔壽將頭頂的蠟燭取下,輕輕吹滅,緩緩說道:“蕭雲帆,為了捉你,主上也算費了一番心思。我原以為你不會輕易上當,可是現在看來你也有愚蠢的時候。”
蕭雲帆忽然醒悟道:“原來狐耳山這場決鬥是居然是個騙局。就連太行派三個呆瓜也不過是人家的棋子。為了引自己上鉤,對方可謂煞費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