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到底是誰
蘇常茂用千裏鏡望著一下場中情形,這一看不要緊,看了一眼,心幾乎從嗓子眼蹦出來。暗道:“他……他怎麽會在這裏?難不成是我認錯了人?”
蕭雲帆頭上的鐵盔此時已經除掉,露出本來的麵目來。蘇常茂心道:“絕無可能,絕無可能。這幽暗之都並非是誰想來就來的,一定是我認錯人了。”他越是這樣安慰自己,內心的懷疑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加重了更多。
萬烏堡主查理瞧了一眼蘇常茂的神情,笑盈盈道:“怎麽老弟,莫非你心疼那個姑娘?”蘇常茂幹笑了幾聲。查理摸了摸自己翹起的金色胡須說道:“老弟,在這生死擂上可不分男女。你別瞧她是個小姑娘,可她殺起人來,模樣一點不比那些大老粗差。”
蘇常茂道:“堡主說的對極,這女人若是凶起來,可謂洪水猛獸。”查理端起酒杯道:“老弟你這次可要多盤桓幾日,我這裏最近有一批新玩意我想你一定會感興趣的。”蘇常茂與他碰了一下杯子道:“好啊。”
場中紫燕子這一招來的十分迅捷,蕭雲帆身形向後一塌,對方這招自然走空。玫瑰夫人本沒對蕭雲帆報什麽希望,桑婭說道:“主人,你瞧,這個奴隸似乎有些本領。”玫瑰夫人聞言,立刻拿起千裏鏡向場中掃去。
蕭雲帆躺在地上懶洋洋地道:“喂,小燕子!你就那麽急著要我死?”紫燕子並不理他,旋身而起,用膝蓋向他小腹撞來。蕭雲帆雙手在地麵一按,身子如遊魚一般向後滑去。
紫燕子這一下將那地麵撞的石屑紛飛。蕭雲帆坐在地上道:“你這麽用力,膝蓋不會痛麽?”紫燕子一連兩次失手,心中慍怒,一聲嬌叱,雙足連環向他麵門踢來。蕭雲帆伸手一撥,就將她的力道卸至一邊。
場外的看客們紛紛叫好起來,平日裏隻見到自紫燕子逞凶,此時居然出現了一個能與她相抗衡的人,他們眼中紛紛帶著興奮之色。蕭雲帆翻身躍起,伸出一隻手掌道:“慢著,在我死前能否看一下姑娘長什麽樣?”紫燕子道:“你的話已說的太多。”
說著她又是一陣快攻,拳風淩厲之極。蕭雲帆雖然失憶,但武功卻沒有全然忘掉。他伸手一探,已抓住對方腳踝。他笑嘻嘻道:“你一個姑娘家穿成這個樣子實在有失體統,你難道沒看見場外有那麽多色眯眯的眼睛盯著你。”紫燕子有羞又氣,說道:“要你多管閑事。”
嗖嗖嗖,三隻飛鏢連珠打出,向蕭雲帆眉心,咽喉,心口射來。蕭雲帆隻得鬆開手,向後縱躍而出。他左手拿著一隻飛鏢,右手拿著一隻飛鏢,口中還銜著一隻。他將兩隻飛鏢拿在手裏敲打了一下,鏢身是純鋼製成,敲擊之下發出悅耳聲響。
紫燕子一連三次使出絕技都無法傷他分毫,心頭微微一震,今晚若是栽在這樣一個無名小卒手裏,那便再也抬不起頭來。蕭雲帆將嘴中那飛鏢吐出,足尖一挑,如踢毽子一般玩耍起來。
玫瑰夫人從千裏鏡中看到這一幕,說道:“不知這小子搞什麽名堂,他的武功似乎遠在紫燕子之上。為何遲遲不肯動手?莫非他是覺得對方是女人,贏了不光彩。”
桑婭的目光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說道:“這可不行,若是他再不盡全力,這一局算平手。”玫瑰夫人道:“想法子告訴封塵,讓他速戰速決。”桑婭點頭,而後轉身向樓梯的台階走去。
場中紫燕子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口中說道:“今日有你無我。”說著,她雙臂一展,如燕子般飛掠而來,蕭雲帆道:“你的東西還是還給你吧。”說著他將三枝鏢又原物奉還。紫燕子伸手抄過兩支,然而第三枝鏢快的出奇。
嗖地一聲,她的麵紗緩緩地落在了地上。蕭雲帆的人已掠至他身後,抬手點中了她背心的穴道。大鑼之聲再次響起,場上傳來一陣歡呼。蕭雲帆轉身看著她的眼睛,她那幽怨的眼神居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喃喃自語道:“在哪裏見過呢?”玫瑰夫人眼中露出得意之色,她萬萬沒想到這個最不抱希望的奴隸居然贏了,她端起酒樽朝著對麵的雷皇遙遙示意,雷皇的臉色難堪之極。
蕭雲帆又傳過那幽暗的甬道,他贏了,卻沒有一絲愉悅。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不開心?對於他而言仿佛走進了一片大霧裏,迷失了自己。他回到自己的石室後,仆人送來了酒肉犒賞他,並說是夫人特別吩咐的。
對於精美的菜肴他一點胃口也沒有,反是那酒又喝了很多。他閉上眼在想:“我是誰?我到底是誰?”可是他越想,頭就越痛。當他再次醒來時,麵前站這一個身穿華麗服飾,帶著麵紗的女子。
蕭雲帆道:“你又讓我去打擂?”玫瑰夫人道:“你難道不想去?”蕭雲帆搖了搖頭,露出厭倦的神色。玫瑰夫人道:“我給你不夠好?”蕭雲帆道:“我並喜歡這裏,也不喜歡你,更談不上好不好。”
玫瑰夫人坐在他的對麵柔聲道:“你別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我隨時可以讓你死。”蕭雲帆道:“我本來就是死人,你殺了我,不過是讓我重新做回到一個死人,有什麽好怕?”玫瑰夫人道:“你膽敢和我這樣說話?”
蕭雲帆道:“你是人,我似乎也是個人,我和你說話有什麽不對?”玫瑰夫人冷冷道:“你隻是個奴隸,我給你的才是你的,否則你連死都沒有資格。”蕭雲帆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你覺得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是件很愉快的事麽?”
玫瑰夫人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掌說道:“你看,我的手上什麽沒有。但是我手中有權力,權力是看不見,摸不著,但卻能殺人。”蕭雲帆若有所思,眨了眨眼道:“那若是我手中有權力,是不是也可以殺人。”玫瑰夫人的眼裏閃著譏誚的神色淡淡道:“奴隸天生就是奴隸,永遠也不會翻身。”
蕭雲帆道:“你呢?也不是奴隸,是權力的奴隸。”玫瑰夫人道:“隨你怎麽說好了,封塵。不過我勸你最好乖乖的聽話,那樣我會更喜歡你一些。”蕭雲帆道:“你說的是好話我自然願意聽,可是你從一進門說的沒有一句我愛聽的。”
玫瑰夫人看著他,有些驚訝,仿佛他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一樣。她又問道:“要怎樣你才肯乖乖的聽話?”蕭雲帆道:“看我的心情,我想做的事,不用旁人來說,我自會去做,我若不想做的事,就算你怎麽威脅我也沒有用,更何況我這個人不喜歡別人威脅我。”
玫瑰夫人站起身來道:“你若不去打擂,我損失的不過是錢,而你損失的卻會更多。”蕭雲帆笑道:“我一無所有,就我這條命我也不惜,我會失去什麽?”玫瑰夫人幽幽道:“你難道不想知道你是誰?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蕭雲帆不禁猶豫起來,心道:“是,我到底是誰?我為什麽來這裏。”玫瑰夫人看的出他對這個條件似乎頗為心動,淡淡道:“你若是想知道你是誰?那你就得聽我的,繼續打擂,直到你坐上擂主的位置,那時我便告訴你你是誰。”
蕭雲帆歎了口道:“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再騙我?”玫瑰夫人拿起肩上的玫瑰輕輕的嗅了一下說道:“因為你除了相信我,再沒有別的選擇。而知道你是誰的,恐怕在這裏隻有我了。”
鐵門再一次關上,屋內再次陷入到幽暗之中。牆上壁龕內燈發出青白色的光亮,照在蕭雲帆的臉上,他的眼中一片迷茫,對他而言,似乎找不回過去,也就無法去往將來。
蘇常茂伸手托著下巴,他皺眉思索:“那個男人到底是不是他,若是他,那麽我就得設法將他除掉。不然有他在,準沒好事。”他打開門像了一個手下招了招手,而後對他耳語了一番。
淩太虛交給他辦的事隻有一月之期,若是他無法完成任務,一走了之。就算他走到天涯海角,組織的人也會找到他,將他帶到淩太虛的麵前接受懲罰。他對淩太虛更多的是敬畏,因為若是沒有淩太虛的相助,他這一輩子報仇。
可是神劍閣名譽掃地,林長空身敗名裂,那種複仇的快感很快就像煙花一樣消散。而他時常感到空虛,這種空虛不是沒吃飽飯餓肚子那種,而是在他的心上長了一個洞,這洞似乎用任何東西都無法填滿。
他看著鏡中那張醜陋的臉心想:“我這樣做到底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金鈴鐺對他忠心耿耿,倒頭來還是像敝履一樣被他丟掉,我呢,難道要做下一個金鈴鐺?
棋子?棋子是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而我要做一個人呢?我這臉已經像鬼一樣了,我還有機會做人麽?”
蘇常茂閉上眼睛,仿佛看到了一張溫柔的臉看著他,他想起了母親。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可是這樣做,她會開心麽?想著想著他眼角落下一滴淚來。一個人為了愛的人可以忍受這世間一切的苦痛,可是她看不到了,這樣的忍受還有必要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