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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探望

  燕鎮霆見燕奇這般神情,心下也不由得生了怯意,立在原地。他回身向眾位武林英雄望去,說道:“各位叔叔,伯伯,小侄年幼。還請各位替我做主啊。”說著他長跪在地。


  張天師站起身,袖袍一拂,一股柔和的內力將他托起。進而緩緩道:“燕賢侄,老道自會為你做主,你將心放肚子裏就是。”說著他望著燕奇道:“燕官家,敢問衝霄老弟現在何處?”當日,鬼相門挾持人質,並未見燕衝霄蹤影,再加之燕家人再未請自己給他瞧病,心中也有所起疑。


  燕奇道:“老幫主被我安置在後山祠堂內。”張天師道:“如此甚好,老道想去再瞧瞧他,未知管家可否引路?”燕奇道:“這……”張天師一雙眼中盯著對方問道:“可有不便?”


  燕奇道:“隻是大夫人如今屍骨未寒,還請老天師做主查明真相,至於探望我家老爺之事還是等議定此事之後再去。”張天師道:“在貧道看來,衝霄老弟的性命似乎更為緊要些,等我們見到了他此事再行決議。蕭兄弟不是也說了,要查夫人之死得衝霄老弟首肯。”


  燕奇眉頭緊皺,略作沉吟,說道:“也罷,不過老爺如今調養,恐怕見不了太多人。在下以為隻請老天師、至善大師、蕭大俠三位過去便可。”二夫人簡氏、三夫人寧氏不依,齊聲道:“難道連我們也見不得老爺?”燕家三子也說:“難道連我們也見不得爹?”


  燕奇道:“非是燕奇越矩,而是老爺待我甚厚,此時,不論是夫人還是公子都不能見。”在場群豪也覺得燕奇這話說的不近人情。金玉堂的金萬兩的弟弟金萬才不屑道:“燕官家這事未免做的過了吧?”


  張天師道:“金老弟,燕官家這麽做是對的。如今衝霄老弟人在病中,保不齊會有什麽變故。謹慎小心一些,總是好的。”他說變故二字時語氣似乎故意加重,好讓人明白。


  金萬才心思活絡,即刻他話中之意,便不再插嘴。群豪之中那些本欲鳴不平的人也想通了這一層,隻好把原本要說出來的話爛在肚裏。


  燕奇道:“大公子,你且安守著大夫人,容我等忙完再行商議。”說著,向眾人長揖。群豪也自是知趣,紛紛散去。簡氏、寧氏心中縱有怨氣,卻不便發作,因為她二人知道若是要奪產,非要籠絡此人不可。


  祠堂廂房內,燕奇引了三人來探望。燕奇走至床邊,往燕衝霄身後放了一個花蟒軟枕,讓他靠在上麵。燕衝霄口不能言,眼睛中卻流露出歡喜之色。張天師坐至床邊,握著他的手淒愴道:“唉!想不到你老弟英雄一世,卻落得這般慘境。”


  燕衝霄眼中流出淚來,張天師也眼含熱淚。張天師緩緩道:“老弟,你如今口不能言,心中想必沒有糊塗吧?”燕衝霄眼睛眨了眨。張天師伸手拍在他的手背上,道:“自你這一病,赤水幫發生了不少大事。我要是說出來,隻怕你承受不起啊。”


  燕衝霄口中發出嗚嗚聲音,似乎在示意對方直說無妨。張天師猶豫在三緩緩道:“那日鬼相門襲擊了迎賓船隊,你座下的七位舵主都不幸而亡。”燕衝霄眨了眨眼,眼神中流露出悲傷之色,跟著他口中又嗚嗚似乎要說什麽,卻說不出來。


  張天師大為不解,反是蕭雲帆猜到了他的心思說道:“燕老幫主是想問夏侯幫主?”燕衝霄眨了眨眼。蕭雲帆歎息道:“他也為人所害。”燕衝霄眼睛瞪的老大,口中發又發出嗚嗚地聲音,胸口兀自起伏。過得半晌,才流下淚來。


  張天師不忍繼續說下去,燕衝霄眨了眨眼,似乎說自己能承受的住。蕭雲帆看了看張天師,又瞧了瞧至善大師欲言又止。至善大師緩緩道:“燕居士,你與老衲早年交往,我敬重你的為人。你家中出了這樣的事情,老衲也深感惋惜。


  有道是紅塵俗世千般好,過往雲煙萬相空。你到了這般年紀,又經曆了這死生,想必早已看透。這俗事說來若看穿,便心無所礙。”


  燕衝霄似乎聽懂了至善大師話中玄機,眼睛又眨了眨。張天師道:“燕老弟,實不相瞞,我們今日來是向你說一件更為緊要的事,此事需要得到你的首肯,我們才能行動。按說這是你的家事,我們不便過問,可事關你赤水幫的傳承,所以……”


  燕衝霄口中依然嗚嗚了幾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張天師道:“你那大夫人昨夜上吊而亡,此事十分蹊蹺。我們推想與你這二三房有關,不管結果怎樣都是家醜,我實在不忍,再往你這心口插刀。若是你讓我們查,那蕭兄弟就查下去。若是你不允許,我們就不查。


  你如今口不能言,眼珠卻能動。心中也清明如鏡,讓我們查呢,你就眨上兩下眼,不讓我們查你就眨一下。”


  等張天師說完,三人的目光都落在燕衝霄的臉上,等他眨眼。過得半晌,他眨了一下,張天師道:“好,我們知道你的意思了,這件事我們不再過問。”他話音剛落,燕衝霄又眨了一下。


  蕭雲帆道:“燕老幫主,你的意思晚輩明白了。我一定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好給你個交待。”張天師歎息道:“老弟,這事……這事真是難為你了。”


  蕭雲帆想了想,說道:“張前輩,至善大師,如今晚輩得到燕老幫主的首肯,那我這就去查了。”張天師道:“也好,你去吧。”蕭雲帆轉身推門而出。


  燕衝霄又嗚嗚了兩聲,似乎要叫住蕭雲帆。蕭雲帆走至門外,燕奇也跟了出來。蕭雲帆說道:“燕官家,有兩位前輩在此處照看,你大可放心。老幫主的意思你也瞧見了,那就請你來協助我查。”燕奇訝然道:“我?”


  蕭雲帆慢慢說道:“不錯,這赤水幫內內外外,管家你最熟悉不過。要查此事,還是得你從旁助我。”燕奇拱手道:“好,為了赤水幫太平,我一定竭盡所能幫助蕭大俠。”


  堂屋外站著許多赤水幫弟子把守,每個人帶上都帶著孝布,臉上神色肅穆。靈堂內,裴氏的臉上蒙著白紗布,躺在一張木板床上。蕭雲帆知道聽雲心細,便尋她來幫忙。


  他先是瞧一眼死者脖頸上紫色的瘀痕,而後伸手將那紗布揭下,瞧著對方的臉,強忍住泛上喉頭的酸水。隻見裴氏眼球凸出,帶著血絲,嘴唇發紫,舌頭也呈紫黑色。


  蕭雲帆瞧了兩眼仍用布將死者的臉蒙上,而後檢視了一下她的手腳。


  聽雲端過來水盆放在地上,而後注入熱水。蕭雲帆抓起一把皂角粉使勁的搓了搓手。聽雲問道:“大哥,你從這夫人的屍首上看出了什麽?”


  蕭雲帆道:“她脖頸那道瘀痕,再加上她的死狀看起來是上吊自盡無疑,不過她卻不是自殺,而是被人先害死,而後吊在了房梁上的。”聽雲問道:“大哥如何得知?”


  蕭雲帆道:“第一,她腳上那雙繡花鞋鞋底並無太多塵土,而大夫人的房離這靈堂有一段路,她的鞋底怎會如此幹淨?第二,我問過下人和官家,裴夫人不會武功,若自己上吊,自然要搬梯子。那房梁距離地麵少說也有兩丈,可眾人發現她時,卻沒有梯子豈不是很奇怪?”


  聽雲道:“是,你這麽說來,還有一點奇怪之處。燕家辦喪是白事,這夫人為何要穿一身紅衣自盡?的確說不通。”蕭雲帆道:“眼下有一個難題我是沒想通,靈堂在前,內堂在後,中間隻隔著一個天井。


  天井東西兩側的牆外都是池塘,而賊人就算要將她的屍首搬入這內院來,不走池塘,也得穿過正麵靈堂。假若通過池塘搬運屍體,勢必會留下水漬

  倘若走靈堂更加不可能,靈堂整晚都有人守著,要抱著一個屍體穿過,守靈的人絕不能不會發現。凶手究竟是怎樣把屍體運至這裏的?”


  聽雲道:“大哥,你這是從死者身上找出的疑點,為何不從凶手的動機上找?”蕭雲帆道:“你的意思是從那二位夫人處去找?”聽雲點了點頭。


  蕭雲帆道:“你說的這些我考慮過了,我詢問過那二夫人,三夫人,包括當晚守靈的人,以及發現屍體的那個丫鬟,還有燕家的三個公子。他們都有不在場的證明。


  從大夫人的死來看,他們要爭奪家產,自然是對二夫人,三夫人有利。可是你仔細來看,若是二夫人殺人,一旦被查出,那麽最後得利的肯定是三夫人。同樣的道理,三夫人也不會去冒這個險。


  即使她們動手殺人,目標也應該是大公子燕鎮霆才對,他是燕家的嫡子,燕老爺子過世,他很可能順理成章的坐上幫主的寶座。所以這件事不那麽簡單。”


  聽雲秀眉一皺,問道:“大哥,那麽燕官家沒有嫌疑?”蕭雲帆道:“他當晚去見一個神秘人,也是這個神秘人將燕老爺子交給他的。所以他也有這不在場的證明。”


  聽雲道:“這難道不是他的一麵之詞?”蕭雲帆:“不,他給我看過一封信,那信上字跡我認識,我也知道那個神秘人是誰,所以他沒有說謊。”二人走出靈堂,回至廂房內。


  聽雲將壺茶拎起,給斟了一杯。坐在他對麵問道:“大哥,你說這些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明,那麽也就是說這些人都可以排除嫌疑了?”蕭雲帆搖頭道:“隻是暫時的。”


  聽雲道:“這些人都沒有殺人,難不成是這夫人自己把自己殺了?”蕭雲帆差點一口茶水噴出,笑道:“那更加不可能。”忽然,他眼睛一亮,似乎想通了什麽。


  這時,水含煙走進屋來,聽雲起身行禮道:“水姑娘來了。”水含煙點了點頭,而後說道:“聽雲姑娘,我有幾句話和蕭大哥說。”聽雲即刻明白,說道:“哦,對了,大哥。我去落月那邊了。”說著轉身走出門去。


  蕭雲帆看著水含煙微笑道:“坐吧,煙妹。”水含煙坐下,打量他一番,見他臉上帶著疲憊,說道:“蕭大哥,你這些日子似乎沒睡好。”蕭雲帆道:“是啊,整日和鬼相門這般人爭鬥,的確很費心神。你呢,近來過的可好?”


  原來,江含月一直見不慣水含煙與蕭雲帆往來,所以處處約束著她。可鬼相門之事後,她看得出蕭雲帆地位舉足輕重,非但在群雄心目中極有威望,連大覺寺,正一教的兩位掌門也對他青眼有加。水含煙本就與他交好,若能維護這層關係,利大於弊。


  當水含煙再次提及來看看蕭雲帆時,她便沒有拒絕。水含煙生性良善,本就對蕭雲帆餘情未了。心知道蕭雲帆近日來頹廢萎靡,所以想與他談談心。


  水含煙點了點頭,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說道:“我很好啊,你瞧我都胖了不少呢。”蕭雲帆摸了摸鼻子道:“哪裏胖了,我可沒瞧出。”水含煙雙頰飛紅,說道:“不提這個了。對了,蕭大哥你自去了京城之後,想必又有不少見聞。不妨和小妹聊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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