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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君子好逑

  卻說馮妙卿當日在客棧裏留書一封,便與玄女宮的人不辭而別。神劍閣少主林中泉得知後,心中著實擔心。他本欲親自尋覓佳人芳蹤。可礙於允諾過長輩,自不便半途而廢。直至送眾女至終南山腳下,才打道回府。


  回至門中,他每日亦是怏怏不樂,懸掛佳人安危。可神劍閣內規矩繁多,他自然無法越矩出遊。而就在半月之前,閣主林長空從海外歸來。雖說老閣主也是習武之人,身子要比常人健壯。可畢竟上了年紀,並非仙佛之體,焉能不害疾病。就在他回來半月之間,就害一場大病。


  這可急壞了林家夫人。大夫針灸三次後,老人總算水米可盡。兒子日日在床前侍奉,這老林的病情也漸漸好轉,可要下床走動還是勉強。恰逢赤水幫這位幫主大壽,按理而言他這老閣主必定要去給人家捧場的。可惜這病體尚未痊愈,隻能吩咐兒子以及三位族老同往。


  林中泉心中本就鬱鬱,這趟差事他總算能出來透透風。說來也巧,他向三位族叔告假後,便一人在古鎮上四處遊玩。就和這位馮姑娘在長橋上相遇了。時逢陰雨,林中泉正巧帶著傘,以送她回住處為由。馮妙卿自是不好拒絕。


  二人多日不見,喝了茶水,吃了些點心,彼此寒暄了幾句。馮妙卿見天色已晚,便勸林中泉回自己住所。林中泉生怕佳人又走,便假意應承。見馮妙卿上樓之後,又悄悄在這家客棧中掛了單。


  馮妙卿見了林中泉後,心中暗暗苦惱,思忖道:“這個林公子啊,簡直像個牛尾巴一樣,甩也甩不掉。小時候那會兒,倒沒發覺他如此討厭,現在長大了卻發覺他這人討厭之至。我都與他說的那般清楚了,可他為何還要死皮賴臉?我這人除了刁蠻任性,到底有什麽好呢?

  我都不明白他究竟喜歡我那一點?他是看上我的容貌,還是看上我的性格?若說看上我的容貌,那我變成了個醜八怪,那他肯定躲我還不及,自然不會對我上心。


  可他要是喜歡我這性格,那也糟糕之極。我這人以前最愛捉弄人,他要是心甘情願喜歡受我捉弄,這就更可害怕了。算了,不去想他了。


  蕭雲帆這個沒良心的,走了這麽久,也不知道跟我捎封信。我這樣千辛萬苦的去找他,他不知又在哪裏逍遙快活?他不是去麵聖了,若是皇帝給他指婚,他會不會拒絕呢?京師裏可有許多臉蛋比我漂亮,性格比我柔順的女子。他這個小賊會不會動心呢?

  他若是動心瞧我不擰掉他的耳朵,抓破他的麵皮,什麽玉獅子,叫他變成大花貓。 總之,我可以做到心中隻有他一個男人。而他心中,我是不許他心中有別的女人,要喜歡也隻能喜歡我一個。


  這沒良心的小子說過要娶我做妻子,可怎樣做一個好妻子呢?這個問題我似乎從未想過。要給他生孩子麽?女人生孩子那麽辛苦,我才不要呢,我若隻願做她的妻子,不願給他生孩子,他會不會怪我呢?

  他也許嘴上遷就我,心中還是多半怪我的。我以前在閨閣中隻想到新娘子出嫁時的衣裳很美,但要怎樣做好一個新娘子我卻沒有細細研究過。


  《女誡》之類的書我是看過,總覺得上麵說的女子太過於美好,我是決計做不到的。我與蕭雲帆久不相見,若是相見必然歡喜。若我二人朝夕相對,他更加了解我,我也更加了解他,將來的某一日,雙方之中若是有一方不能容忍對方的缺點,那可怎麽辦?

  起初,他會因愛而包容我,可日子久了,他還會包容我嗎?當日,我見一對夫婦吵架,想來他們以前也是極為恩愛的,可最後還不是惡語相向,大打出手。也許在某一刻裏,他們的愛綿延到了天荒地老,也許又在某一刻裏,他們的恨又綿延到四海八荒。


  也許隨著歲月的流逝,人心中對感情那股熱乎勁會慢慢消退。情濃時,彼此山盟海誓心中都是歡喜無限;可要到了情淡時,難免心生怨懟言不由衷。


  我愛的蕭雲帆,他是正直,瀟灑,機智,深情的。若是他有一天變成了我不愛的樣子,那我還會那麽愛他麽?我這樣說是不是對他很不公平,可是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愛的人就是我心中應有的樣子,至少他做到了我心中那個人的樣子。


  他說愛我,究竟愛我什麽?是出於對一個孤女的憐憫,還是出於他的本心呢?我若見到他,還是要問個究竟,他這小賊究竟喜歡什麽樣的我,我若做不到他心目種的樣子,他還會不會喜歡我?


  爺爺去世後,我心中沒有情愛,隻要仇恨。是他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我以溫暖,給我以光明。他那麽多次奮不顧身的救我,從他將我那小紙條當作珍寶一樣收藏著,我就知道我這一生一世隻怕再也離不開他。


  我一個孤女,有家不能回,親人又一個個離我而去。我能依靠的也隻有他了,若是他辜負了我,我該怎麽辦?”少女的心事本就如同錯綜複雜的迷宮,若世上有人自詡最懂少女的心事,這個人一定是個騙子,少女的心事有時連少女自己都未必懂,外人說懂,豈非大言欺人?


  林中泉無法入睡,閉上眼是她,睜開眼希望見到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是君子,對方是淑女,在他看來,隻要對方還未嫁人自己都要娶她為妻,可他從未細想過自己是世家子弟,婚姻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說喜歡馮妙卿,要娶馮妙卿,有時完全是孩子氣的話,他做不了父母的主。他貴為少主,將來也會理所應當是閣主的繼承人。可即便他坐上了閣主的位子,他的宗親族人們也未必同意這件事。


  他愛一個人,覺得自己將心剜出來給這個人看也在所不惜,可是一廂情願的愛情往往都會以悲劇收場。可林中泉心中始終又那麽一絲希冀,他自小時候便愛上了這位大小姐,雖然這位大小姐時常捉弄的他滿頭包,可他依然喜歡她。


  在他看來,馮妙卿的刁蠻是一種女兒家本應有的姿態,這種刁蠻透著股可愛的氣息。愛一個人便會忘記這個人的缺點,更甚者會變的盲目。林中泉也不是真的傻,他懂得一點:馮妙卿喜歡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完全是出於一種少女的天真爛漫,他鍾愛的便是這種最率真的東西。


  家中說過的大家閨秀不在少數,他卻一個也瞧不上。林長空與夫人本以為兒子心氣甚高,定要相中侯門千金。林中泉也算天之驕子,早早便做了進士,前途本不可限量。可因為得罪了京城子弟,一直無緣躋身官場。


  神劍閣與別家武林門派治學理念不同,他們秉承橫渠先生“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宏願,來教育門人子侄。


  在神劍閣的理念看來就是“修習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現任的這位老閣主也時常常鼓勵弟子門人文武雙修,無論是參加科舉,還是揚鞭從戎日後都能一展所長。文能護國,武能安邦,這樣的人生境界才是神劍閣祖祖輩輩所追求的。


  林長空的骨子裏也渴望能與高門顯貴結交,那樣兒子的仕途或許會有新的轉機。她的夫人是商賈出身,時常為人輕賤。但林長空為人精明,並不計較這些。他娶了這位夫人,恩愛有家,神劍閣的大業才能屹立不倒。


  若像其他武林門派,隻靠掌門教授武藝而延續祖宗基業,那根本入不敷出。林長空目光遠大,他用自己的大半生改變了門派現狀,並為兒子織就了一張巨大的利益網。神劍閣中許多出類拔萃的弟子都已入朝,做起了文官武官。


  他的兒子本可以青雲直上,將林家的榮耀推至顛峰。可因為無意得罪朝中的一位顯貴,至今無法入仕。他布下的這盤大棋之中,盡管那些弟子的身份不低,也為林中泉之事鳴不平。可那位權貴的深得聖寵,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也就在半年前,這位權貴失勢,林中泉的仕途之路似乎又能看到曙光。林長空便舍下老臉,為了兒子的前途四處密會那些發達的弟子。指望他們能夠在聖上麵前美言。


  他的這些弟子們似乎人微言輕,並不能替他分憂。林長空思慮在三,便尋思著從親事上入手。若兒子能夠像自己一樣娶上豪門顯貴的千金,仕途之路便會大開,他苦心為兒子織就的那張網便能發揮出巨大效用。


  莫說是陽明先生,就算數年前那位權傾天下的張居正未做成的大業,他的兒子也能完成。這位林老閣主固然妙算無雙,可惜林中泉這小子心中卻屬意於馮家這小丫頭。對於他老子這番苦心終究要辜負了。


  林中泉坐在房內,對著燈花自語道:“馮姑娘老是躲著我,不願見我。我實在不明白,究竟我哪裏做的不好讓他如此討厭我?”忽然,窗外飄進一個聲音道:“要你女人愛上你這有何難?”


  林中泉聞言心頭一驚,伸手抓起床頭的寶劍。說道:“什麽人鬼鬼祟祟,偷聽本公子說話?”那聲音並不答他,隻是說了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林中泉走至窗邊卻沒瞧見一個人。


  忽然,屋內的燈光一暗,跟著又亮起來。在他林中泉的對麵站著一個人,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年輕人。林中泉撤出長劍,劍花一抖向這個人咽喉刺來。


  這人並不閃避,嘴上說道:“我若是你,我也會動心。”林中泉道:“我不明白你說什麽?”那人笑道:“我隻是替閣下不值得,像閣下一表人才,為何要低三下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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