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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十裏春風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互訴衷腸

  黑暗中,蕭雲帆隻聽到自己與白若萱的呼吸,他一手握著劍向前探路。然而沒有火光的確很難找到方向。他略作沉思對白若萱道:“我給你變個把戲可好?”白若萱道:“此間伸手不見五指,就算你變了,我也看不到。”


  蕭雲帆笑道:“我這個把戲保準你能夠看到。”白若萱不信道:“除非你先變出火來。”蕭雲帆道:“好。”說著他鬆開白若萱的手,抓起自己的衣襟扯下一片來。


  明人百姓衣衫多為棉布所製,絲綢絹帛多為富貴人家才能擁有。蕭雲帆私下這這片棉布,布的邊緣則有許多棉絨。棉絨正是極佳的引火之物。他俯下身來,左手持劍,右手持鞘,相互斫削,登時迸射出火花來。


  那火花落在棉絨之上便成為火種,蕭雲帆小心翼翼地吹著氣,一點點的火燃燒起來。他脫身外衫,纏著在劍柄上,而後引了火作為火把。黑暗中登時有了光亮,黃色的火焰燃燒著映在白若萱白皙的臉上。


  她又驚又喜道:“真沒看出來,你倒還有這樣的本事。”蕭雲帆將劍鞘做成火把遞給她道:“來,你舉著,這樣就不怕黑了。”白若萱道:“這地方甚是寒冷,你沒了衣衫,不怕著涼了?”蕭雲帆得她關心,心中也是一熱。笑道:“我內力深厚,這些寒氣對我而言算不得什麽。”


  二人向前走,又發現了兩處石洞。蕭雲帆尋思道:“不知這兩處地方又通往哪裏?我們如今的法子隻能先走完一個,在去試第二個。”白若萱開口道:“我們究竟要走那邊?”蕭雲帆指著左側的石洞道:“先走這個吧,咱們隻能碰碰運氣。”


  又走了一陣,二人來到一個圓形的天然石室內。白若萱啊地叫的一聲,原來這件石室內地上散落著四具白森森的骨骸,他們的身上的衣衫早已風化。


  蕭雲帆定了定神,進而俯下身子來將那骨骸檢視了一番,第一具的骨骸的頸骨被人扼斷,第二具骨骸的肋骨斷掉好幾根,第三具骨骸的肋骨上嵌著一把生鏽的鋼刀,第四具骨骸的顱骨處有著傷痕。


  白若萱道:“喂,你從這些死人骨頭上能看出什麽?”蕭雲帆站起來歎道:“這四人顯然是被同一人殺的,這也就是說,那個殺他們的人自然是活著的。如果那個人活著,他又是如何離開此地的?”


  白若萱道:“你的意思是這裏另有出路?”蕭雲帆道:“我們不妨先在這間石室找找,如果找到,想必另一個石洞內會有出口。”白若萱舉著火把,四下照了照。蕭雲帆伸手在洞壁上拍打,也並未發現什麽異常。


  他忽然舉起一具骨駭的腿骨道:“老兄,對不住了,你的骨頭借我使使。”白若萱皺眉道:“喂!蕭雲帆,你拿這死人骨頭做什麽?也不嫌髒?”


  蕭雲帆道:“這為老兄的骨頭可以做火把,我先拿來用用。不然待會兒你的火把滅了,我們又找不到出路,豈非糟糕之極。”白若萱心中雖是厭惡,卻也無可奈何,當下將劍鞘放平。蕭雲帆伸手握住那腿骨,那腿骨的頂端冒出綠色的火光來。


  白若萱道:“你還是丟了這東西吧。死者為大,你如此褻瀆人家骨駭不怕冤魂纏身麽?”蕭雲帆滿不在乎地道:“不怕。這老兄死都死了,他的骨骸若能助咱們逃出升天,自是莫大的功德。”說著大步沿原路走回。


  白若萱回望那骨駭一眼,不由得頭皮發麻。向蕭雲帆喊道:“喂,你等等我。”說著,向前跑去。二人走至第二個山洞之中,這個山洞的盡頭乃果然有一扇石門,石門左右兩側各立著一個三尺大小怪獸,那怪獸雙手托著一個碗。


  那石門上滿是灰塵,蕭雲帆用破衣服扇了扇,將灰塵除去。石門上露出古怪的花紋來,他伸手向前一推,那石門紋絲未動。他猜想必是有別的機關可以開啟。白若萱舉起火把,目光四下掃視,忽然她的目光落在石壁上。


  那石壁上寫著:因風皺麵遇火惱

  刀劍相夾了無痕。白若萱道:“蕭雲帆,若要打開這扇門,恐怕得破解這石壁上的詩句。”蕭雲帆回身道:“猜謎?可惜蕭某人學問有限,恐怕猜不出。”


  白若萱目光閃動,忽然眼睛一亮道:“我知道這兩句詩說的什麽了?”蕭雲帆道:“哦,那你快說來聽聽。”白若萱道:“這謎底就是水啊。你想想看風吹過水麵,豈非會翻起一圈圈紋路,水若遇到火自然會變成氣,豈非應著一個惱字。”


  蕭雲帆點頭道:“這後一句‘刀劍相夾了無痕’的確說的是水,在水麵砍來砍去,可水麵平靜之後的確沒有絲毫的痕跡。如此說來,要想打開這扇門,得用水。”白若萱道:“是啊,可是這裏怎會有水?”


  蕭雲帆低頭想了一會兒,他的目光轉到那小怪獸上。心念一動,便要解開褲子。白若萱臉上一紅啐道:“無恥。”蕭雲帆笑道:“對不住了,白姑娘,還煩你退後背過身去。要開這門需要水,可蕭某能想到的水隻有此物。”


  白若萱背過身去,向前走了很遠。蕭雲帆拉開褲子,將尿撒在那怪獸舉著的碗內。這碗底有一個小孔,一旦注入水後,便能觸動某種機關。果不其然,隻聽得唧唧哢哢聲響,那道石門緩緩升起。洞頂撲簌簌落下許多灰塵。


  蕭雲帆伸手拾起插在泥地裏的火把,向身後道:“喂!白姑娘,我可要進去了。”白若萱道:“你把褲子提好了麽?”蕭雲帆道:“你不會回身自己看。”白若萱紅著臉,氣呼呼道:“蕭雲帆,沒想到你居然是個無恥之徒。”


  蕭雲帆哈哈大笑道:“你若不來,我先進去了。”白若萱回過身來,看著他的背影道:“你再欺辱本姑娘,當心我宰了你。”二人一前以後,來到洞內。石門升起後,過不得片刻,又自行落下。


  二人走了片刻,眼前豁然開闊。遠處星星點點的光芒閃爍,白若萱奇道:“那是什麽東西。”二人腳下是一條小溪,蕭雲帆蹲下身子,將火把插在泥地裏。伸手撩起那水,奇怪的是這溪水溫熱,並不像別出山中泉水那邊徹骨。


  蕭雲帆洗了把臉,頓覺舒爽無比向白若萱道:“白姑娘,你不喝點水麽?”白若萱柳眉一豎道:“哼,你這臭手摸過死人骨頭,這溪水也被你弄髒了,我才不喝呢。”蕭雲帆道:“這溪流是自西向東流的,我洗手的水是髒的,你站在我左邊洗不就得了。”


  白若萱想了想也是,便將火把插在地上。俯下身去掬起水,洗了洗。這時,忽覺水花向她撒來,濺了她一身。她回頭看是蕭雲帆搗的鬼,也掬起溪水向他潑去。


  二人玩了片刻,渾身都濕淋淋的,一陣冷風吹過,不由得打了激靈。蕭雲帆指著她笑道:“沒想到堂堂鬼相門的尊主居然也這麽頑皮。”白若萱反唇相譏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玉獅子也這麽般胡鬧。”


  二人看著彼此,相視一笑。白若萱目光看著他幽幽地道:“我很久都沒這麽開心了。”蕭雲帆道:“我也是。”白若萱道:“我不開心是因為以往都活在爾虞我詐的爭鬥中。你不開心是為什麽?因為你的卿兒姑娘麽?”


  蕭雲帆道:“我不開心,是因為我看到這世上太多不公的事,我卻無能為力。以前我總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一切,然而有些事我始終無法阻止。”白若萱道:“人有時候會自大,會驕傲。但有時候卻很渺小。”


  蕭雲帆見她臉被火光一照,嬌豔欲滴。心下不免一動,忙避開她的目光道:“也許是吧。在天地間人和螻蟻差不多,但大家還要分漢人,韃靼人。為了蠅頭小利,蝸角虛名鬥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這種爭鬥我有時已經厭倦了。”


  白若萱拿起一粒石子投入溪中問道:“你若真的厭倦了,為什麽還要管那麽多的閑事?”蕭雲帆道:“大概是天性吧。我這人見不得人受苦受難,也見不得恃強淩弱。”白若萱冷笑道:“說的你和菩薩一樣。”


  蕭雲帆笑道:“我若真是菩薩就好了,坐在廟裏,有人送吃送喝。有人求我呢,我心情好就用法力幫幫他,心情不好就視而不見。”白若萱道:“菩薩才沒有你說的那麽懶。你若當菩薩,這世上又會多許多受苦受難的人吧。”


  蕭雲帆閉上眼睛道:“有時想想人生好像大夢一場,昨日你我還是仇敵,今時卻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白若萱抓起一顆石子投向他投去,蕭雲帆伸手一撈道:“我說的不對麽?”白若萱道:“我很好奇你和你卿兒姑娘在一起會聊些什麽?”


  蕭雲帆一時語塞尋思道:“我若見到卿兒會和她說些什麽呢?”見蕭雲帆沉默不語,她隻當她說的話刺痛到他的心,忙賠禮道:“對不住了,我可不是有意提起你的傷心事的。”


  轉而她又問道:“我是很好奇才問的,你的年紀也有三十歲了吧,難道在這之前,你就沒有喜歡過其他的女孩子?”


  蕭雲帆睜開眼來看著她白裏透紅的麵頰問道:“那你呢,有沒有喜歡過男子呢?”白若萱搖了搖頭道:“沒有。我這些年都是跟著祖母,除了修習武藝,平日裏彈琴作畫,與那些鬼相門人打交道,並未遇到心儀的人。”說著她的眼眸裏帶著一絲傷感。


  蕭雲帆點了點頭又問道:“難道鬼相門裏就沒有相貌出眾,品行端正的男子了麽?”白若萱道:“即便是有我也不會瞧他一眼。”蕭雲帆想了想大聲道:“你該不會喜歡女人吧?”白若萱一聽,氣呼呼地抓起一把泥沙向他身上拋去啐道:“你在胡說八道,當心我宰了你。”


  蕭雲帆慌忙躲開,指著前麵星星點點的微光道:“我們去那邊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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