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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十裏春風 第一百四十六章 洞內乾坤

  白若萱得蕭雲帆照料數日,傷口漸漸愈合。二人相處這些日子以來,彼此也放下了一些心中的成見,言談時也極力回避正邪之爭這個話題。在白若萱心中,蕭雲帆與她接觸的人有很大不同,這個人表麵上嘻嘻哈哈,但骨子裏卻極其正派。


  而在蕭雲帆心中,白若萱雖是魔女,說話總是一副冷冰冰的語氣,但她的心裏也存著一絲善良。這日,蕭雲帆見她蒼白的臉上有了血色,微笑道:“白姑娘,我心中一直有個疑惑還想向你請教?”


  白若萱道:“什麽疑惑?”蕭雲帆道:“當日我刺你的那一劍你明明可以避開,為何不躲?”白若萱低下頭道:“因為我覺得活著實在沒意思。我欠你的,是時候該還了。”蕭雲帆點頭道:“其實我心中並沒有恨你,在我而言能遇到你這樣一個對手倒是件有趣的事。”


  白若萱擺弄自己的頭發淡淡道:“蕭公子,你說這世間為何有那麽多的仇恨?”蕭雲帆想了想,說道:“歸根結底還是人心,為名為利為自己的私心吧。”白若萱道:“那你說有沒有一種法子可消彌這世間的仇恨?”


  蕭雲帆皺眉道:“仇恨這種東西,看不見,卻長在人心裏。與一個人的經曆、胸襟、修養有關,而要消彌這世間的仇恨恐怕連佛祖也無能為力。”白若萱又道:“我死過一回,對於名利這種事似乎已經看淡。可是有些事終究還是無法逃避,仍需要麵對。”


  蕭雲帆道:“姑娘若拿蕭某當朋友不妨將這些事說出來,或許我能有法子替你結圍。”白若萱抬起頭看著他的麵龐,與他目光一觸,心頭一暖緩緩道:“我隻所以覺得活著沒意思,是因為我無法真正選擇自己的命運。你說一個人又如何擺脫自己的命運呢?”


  蕭雲帆拾起一根枯枝,輕輕折斷,丟入火堆中道:“命運原本是虛無縹緲的事,在我看來,一個人隻要心裏想什麽,按著自己意願去做,至於倒頭來是什麽結果,那就看老天爺的意思。”白若萱道:“你不是我,也許你永遠無法體會。”


  蕭雲帆道:“姑娘是鬼相門的人,將來你我再見時,自然到兵相交,你是再感歎這個麽?”白若萱搖頭道:“不是。我是韃靼人,血脈裏流淌著蒙古族的血。自我出生的那一日起,我的家族便擔負起一個神聖的使命。”蕭雲帆聞言,心中一驚。暗想道:“沒想到她居然是番邦的人。”


  蕭雲帆見她鼻梁略扁,眼眸呈褐色,確是胡人血統。隨即問道:“你們家族的使命不會是要滅我大明吧?”白若萱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一點都不錯,我們家族的使命就是要顛覆大明,隻要大明朝內部一亂,我們韃靼的鐵騎便南下攻克中原。”


  蕭雲帆一聽,心中一凜道:“哼,你們真當我大明無人了麽?”他聲音洪亮,嗓音又高。白若萱被他突如其來的這一聲倒是嚇住,臉色發白道:“我就是韃靼人,你是大明的子民。那麽請蕭大俠動手殺了我吧。”


  蕭雲帆一怔,握住劍柄的手有些遲疑。他自幼受謝天琊教導,對於胡漢世仇的觀念也是根深蒂固,可要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殺人,他卻做不到。即便此刻白若萱坦誠的告訴了他,她是韃靼人派來中原的臥底時他心中還是不忍動手。


  他心想:“蕭雲帆你到底怎麽了?難道被這姑娘的美色迷惑了?你心中有卿兒,別的女子又怎麽能入你的眼呢?她是韃靼人,她來惑亂大明的天下來了,你為何不動手。”他心中猶疑,終於將握劍的手垂下。


  白若萱冷笑道:“怎麽下不了手?”蕭雲帆扭過頭去說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白若萱站起身來,看著他,咬了咬嘴唇,緩緩道:“你現在明白我說的了,有些人的命運是生來就注定的。”


  蕭雲帆搖頭道:“不管是漢人還是胡人,天生都是良善的。而真正要挑起戰爭,引得生靈塗炭的隻是一些有野心的人罷了。他們口口聲聲雄圖霸業,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


  一統天下做得皇帝,三宮六院,滿室金銀恐怕還是欲壑難填。我蕭雲帆雖是一介武夫,卻也知道天下太平才是我輩最值得守護的東西。”


  白若萱聽他所言,心頭一震,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守護的是你認為值得東西?”蕭雲帆道:“不錯,蕭某守護的大明不是朱家的大明,而是天下百姓的大明。”白若萱道:“這又何不同?”


  蕭雲帆道:“朱家大明隻是皇帝,天下的大明是百姓。”白若萱心道:“看來此人的確誌向不小。”她看了一眼蕭雲帆道:“我們永遠做朋友好嗎?”蕭雲帆道:“隻要姑娘不犯我大明,我們便永遠是朋友。”白若萱笑道:“好,那就這麽說定了。”她轉身走至洞口。


  洞外吵吵嚷嚷,她即刻又退了回來,蕭雲帆也聽到聲響。二人向洞內深處走去,蕭雲帆這幾日隻在洞前徘徊,並未向洞的深處走去。忽然,白若萱腳下踩空,她的身子向下陷去,蕭雲帆吃了一驚,忙伸手抓她,自己腳下也未踩穩。二人跌入到一個地道之中。


  洞外這群人正是鬼相門的人,為首的男子是高橋,他奉了錦公子之命前來取寶。原來薑橫的那張藏寶圖上所標注的位置正是此間,高橋掃視了一眼,瞧見地麵的火堆與吃剩的骨頭。心知有人在此,他心中一驚暗道:“莫非有人捷足先登了。”


  但見火堆燒的正旺,顯然在洞內的人並未走遠。他大聲衝洞裏喊道:“朋友,請出來一敘。”他一連喊了三聲,洞內均無人應答。一個扛著鋤頭的屬下道:“高頭兒,沒準這洞裏的人走了。”


  高橋舉起手道:“兄弟們點起火把,咱們慢慢向裏麵走,大家小心行事。”十三個手下中六人點燃了火把,向洞中繼續前行。幾個下屬走在最前,眾人的影子印在洞壁上猶如惡鬼一般。


  忽然,地麵傳來嘶嘶的聲響。一個禿頭臉色一變叫道:“蛇。”隻見地麵爬來許多五彩斑斕的蛇,一個個吐著信子發出聲響。高橋道:“大家別慌,幾條毒蛇而已,能難倒我們?”說著他手中長劍撤出,縱身向前道:“先將這些蛇除掉。”


  那些舉火把的漢子將火把交給同伴,紛紛抽出鋼刀來斬地上的蛇。高橋手中長劍上下飛舞,挑起地上的蛇斬作數段。頃刻間,洞內血腥彌漫。那些毒蛇的死屍在地上左右扭動著。


  高橋道:“你們幾個用鐵鍬把這些蛇鏟走,千萬當心,莫給蛇頭咬中。”幾人依言行事,將地上的蛇鏟起,堆在一邊。待開出一條路來,眾人繼續前行。


  不遠處在荊棘纏繞下可見一扇石門。那些人揮舞手中鋼刀斬斷荊棘,那扇石門出現在眾人眼前。石門上有一個八卦狀的石鈕,而上麵卦象並未依次排序。高橋帶上一雙黑皮手套,慢慢走近前去。


  這石鈕中心凸出的是八卦的陰陽魚圖案,內裏一圈刻著八種符號圖案,外裏一圈刻著的是八種卦象。高橋身旁一個人道:“高頭,咱這圖上可沒寫開啟石門的暗語,我可聽人說過這種石門往往連著某種機關,一旦弄錯了,沒準這山洞就會塌掉。”


  高橋淡淡地道:“你若怕就現在給老子滾蛋。再敢廢話,當心我割掉你的舌頭。”那人臉色一變,忙伸手按住自己的嘴,生怕他動怒。高橋伸手將八卦內裏一圈上灰塵摸掉,原來這一圈上的圖案次序圍成一個環形,隻能左右轉動。


  外圈上的八中卦象石鈕似乎可以沿著凹槽移動。放在乾位的是一塊上麵刻著“?”字的石扭,他先將這塊石頭向下取出,轉至凹槽內。在將西北方的“?”字石鈕移至八卦頂端。


  這八卦圖本就容易,隻要記住原本的方位便可以還原。待他將八塊石扭放至原本的位置後,在將內環轉動,讓內裏圖案與外環的卦象對齊,而後他伸出手掌,按動那個八卦。隻聽得唧唧哢哢聲響,石門緩緩升起,上麵的灰塵撲簌簌落下,門打開後,露出一個長長的甬道。


  高橋對身後的人道:“你們幾個走在前麵。”那幾人依言行事。忽然一人踩到腳下的一塊石磚,左右兩側的牆麵內登時放出羽箭來,高橋與其他六人反應敏捷,手中兵刃一擋,將羽箭挑開。幾個反應慢的瞬間被射成了刺蝟,倒在地上。


  高橋道:“看來此處機關重重,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這次我走在前麵,你們跟著我走。”說著他大步向前走去。屬下之中幾人雖是不舍同伴,但礙於他的命令不得不加快腳步繼續前行。


  出了甬道,眾人來到一個穹頂是半球形的密室內。高橋腳下一滑,地麵一塊石磚反轉過來,他伸手自袖見飛出一根鎖鏈鏢,嗖地一聲釘在牆上,這才阻住身形下墜。幾個屬下將他拉起,站那孔洞向下望去,隻見方孔黑漆漆地,深不見地。


  高橋饒是膽大,方才這一下也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一個鷹鉤鼻的手下沉聲道:“高頭,此間機關重重,我們之中又無盜墓高手,咱們若要繼續走下去,隻怕兄弟們都會折在這裏。主上那邊也不好交代。”


  高橋低頭沉吟了片刻道:“嗯,眼下隻有按原路返回,向主上稟明情形。咱們再作打算。”他此話一出,眾人如釋重負,跟著他向甬道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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