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9生死之事
上官平寧帶著袁白和袁英出了軍營,就在官道上站了一會兒,江就就跑他跟前了。
「我舅舅要見你,」上官平寧把江就的手一拉,說:「師父,你跟我回營吧。」
江就看看站徒弟身後頭的袁白和袁英,猶豫道:「你舅舅還想弄死我?」
「不是啊,」上官平寧說:「我要去找我爹,可我不認得路,所以我舅舅想讓師父給我帶路啊。」
袁英還能撐得住,袁白就抬手一捂臉,這麼實誠的娃現在上哪兒找去?
江就問:「你爹在哪兒呢?」上官勇卸甲歸田的消息,天下人都知道,江就不可能不知道,江大俠也很有興趣去看看,這位江山就要到手,卻棄之而去的人物。
「我們先回營吧,」袁英搶在上官平寧老實交待之前,開口道:「主子正等著呢。」
「走啦,」上官平寧拉著江就往軍營走。
江大俠也屬於招貓惹狗的脾性,安元志這會兒不想弄死他了,老頭馬上就看袁白和袁英這倆一本正經的樣子不順眼,說了一句:「武藝不錯,就是這些年沒見漲。」
袁英要動手,被袁白拉了一把,這會兒兄弟們都不在,跟這老頭斗,他倆討不到好處。
上官平寧沒感覺到氣氛緊張,抬頭看看自己的師父,說了一句:「我英叔和小白叔的武藝可好了。」
江就說:「你懂個屁!」
當徒弟的說了一句:「師父,你老了啊,我英叔他們還青春年少呢,人要服老。」
江就被徒弟一刀扎中正心,心血流了一地。
袁白和袁英卻頓覺,他們沒白疼這個小胖子。
面對江大俠的吹鬍子瞪眼,上官平寧還不耐煩了,說:「人老了,心火怎麼還這麼旺?」
「你能不說話嗎?」江大俠抬腳要踹。
「你敢!」袁英吼了一嗓子。
「想想我舅舅哦,」上官平寧一點不害怕,很威風地手一指軍營,說:「那裡都是我的人!」
就是劍聖,這會兒也得忍下心頭這口血了,他一個人怎麼跟千軍萬馬互毆?
安元志再見江就的時候,態度看起來和藹了不少,把江大俠唬的一愣。
「漠北元夕城,」安元志說:「麻煩江老送平寧過去吧。」
江就說:「在下沒去過那裡。」
上官平安就說:「我們知道劍聖一門在哪裡。」
「我不知道,」上官平寧很是不忿地嘀咕了一句。
江就看一眼上官平安,說:「您是?」
上官平安給江就行了一禮,說:「我姓上官,名平安,是平寧的兄長,多謝江老教養平寧。」
上官平安正兒八經地道謝,讓江就嬉皮笑臉不起來了。
「江老,」上官平安道過謝后,就看著江大俠說:「讓您帶著平寧去一趟漠北元夕城,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江就說:「你說你知道我劍聖一門在哪裡,這是什麼意思?」
上官平安說:「若是日後找不到江老,我可以去劍聖一門找人啊。」
所以自己這一回不帶著上官平寧這貨上路去漠北元夕,面前這小子能帶人殺到劍聖一門去?江就的心情沉重了。
「人只要有家,就不是無根的浮萍了,江老浪跡江湖多年,也不願做個無根之人吧?」上官平安又跟江就說了一句。
上官平寧把這話想了想,問江就:「什麼意思?」
上官平寧要是出事,看來自己還得成無根的浮萍了?江就的神情一凜,面前這小子看上去也不大,說威脅的話都能說出這種水平來,這跟他徒弟一定不是一個媽啊。
「江老?」安元志坐那兒,看起來很和藹可親的樣子。
「送,」江就說:「徒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安元志說:「那我就先行謝過了。我姐夫在漠北元夕的事,還望江老不要外傳,我姐夫現在不希望被人打擾。」
江就點頭。
上官平安就看著上官平寧說:「平寧,你聽見舅舅的話了?」
「為什麼不能說?」上官平寧問。
「因為你爹不願意,」安元志給了這麼一句回答。
「哦,」上官平寧說:「那我就不說了。」
這麼容易就好打發的娃,江就抬手想給徒弟的腦袋來一下,手都抬起來了,想到這是在人舅舅和哥哥的跟前,於是江大俠又把手收回去了。
「天色也不早了,」安元志說:「江老就在營中歇息一晚,明天帶著平寧上路。」
江就還是只能點頭。
「那舅舅,先鋒營還有事,我先回去了,」上官平安看事情說定了,就跟安元志告退道。
「你今天也辛苦了,」安元志點頭道:「去吧。」
「江老,我失陪了,」上官平安又沖江就抱拳一禮。
「啊,」江就想著自己是不是得還上一禮啊?
上官平安看著上官平寧又笑了笑,邁步往帳外走了。
「你哥走了,」安元志跟上官平寧說:「你不知道說話的?」
上官平寧撇嘴。
「不用了,」上官平安笑道:「平寧跟我還不熟悉,日後自然就會好了。」
安元志手指點點悶不吭聲的上官平寧。
上官平寧往師父的跟前靠。
江就嘆氣道:「平寧啊,你是不如你哥。」
上官平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飽肚子后的平寧少爺一向心情好,所以這一回他決定原諒自己的師父。
安元志命老六子帶江就去洗漱休息,讓平寧跟自己一起睡。
上官平寧自個兒洗了澡,又跟著老六子一幫人吃了宵夜,小肚皮溜圓地躺在床上,睡了一覺醒來后,發現他舅舅還在帥帳那裡沒有回來呢。
安元志一直跟眾將議事議到這天的半夜,在眾將告退之後,才離開帥帳,回到自己的寢帳。
袁笑跟在安元志身後小聲問:「主子,您要吃點東西嗎?」
「不用了,」安元志說:「你也去休息吧。」
袁笑沒跟進帳中來。
因為上官平寧在帳里睡覺,所以寢帳里沒有點燈。安元志進帳之後,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點了一根蠟燭照亮,看看床上,上官平寧這會兒整個人都蒙在被子里,像個胖乎乎的蠶繭。
「小胖子,」安元志附身,往下扒拉被上官平寧死死裹在身上的被子。
「嗯,」已經在睡第二回覺的上官平寧被安元志弄得,哼哼了幾聲。
「頭不能蒙在被子里睡,」安元志在上官平寧的屁股上又拍了一巴掌,說:「聽話,舅舅給你把被子重弄一下。」
上官平寧在被窩裡睜了眼。
安元志把小胖子從被子里拽出來了,就著燭光看看小胖子的臉,有些不相信地伸手摸了摸,說:「眼睛怎麼紅了?你哭過了?」
上官平寧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地又要往被子里拱。
「別動,」安元志把上官平寧的肩膀一按,說:「怎麼回事?生舅舅的氣,還是生你哥哥的氣了?」
上官平寧嘟囔道:「想威叔了。」
這娃耍完了寶,吃完了飯,睡床上了,想起來為袁威難過了?這是不是也太遲鈍了一點?安元志嘴角抽了抽,說:「想你就哭啊?」
「威叔為什麼會死?」上官平寧問。
安元志躺在了床上,把小胖子往懷裡一抱,說:「傻小子,是人都會死。」
上官平寧默了半天,感覺自己更傷心了。
「不準哭,聽到沒有?」安元志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是姑娘啊?」
「可我難過,」上官平寧說:「我想威叔。」
安元志把小外甥抱得又緊了一些,嘆氣道:「我也想他,可人死了,就回不來了。」
就像上官勇說的那樣,終於反應過來要傷心的上官平寧,為著早已經化為白骨的袁威,在安元志的懷裡哭成了一個淚人。
安元志也不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的話了,外甥想哭就哭吧,他當年也哭過,沒資格讓上官平寧不哭。
「威叔是怎麼死的?」上官平寧哭著哭著,還是問安元志。
雲霄關的那個冷雨夜,安元志不願意再去回憶,只是跟上官平寧說:「你威叔的仇已經報了,日後舅舅帶你去看煥兒。」
上官平寧抽噎著說:「他是誰?」
「你威叔的兒子,」安元志說:「這會兒在京城念書呢。」
上官平寧想了想,說:「嬸嬸是不是很難過?」
這個嬸嬸自然就是在說袁威的妻子,安元志又是一聲長嘆,道:「她也沒了,跟你戚叔葬在一起了。」
上官平寧從安元志的懷裡坐起了身來,整個人都傻住了。
安元志忙也起身,喊了一聲:「平寧?」
上官平寧抱著自己的腦袋。
安元志再一次把小外甥抱在了自己的懷裡,讓這個小胖子去經歷什麼生死之事,安元志捨不得,可是人總要長大,生死之事,沒有人不用面對。
上官平寧在安元志的懷裡大哭,知道哭沒用,可他就是忍不住。
「日後要跟煥兒做兄弟,」安元志小聲道:「你們兩個做好兄弟,你威叔在九泉之下會高興的。」
上官平寧這會兒又想起安元志那身帶血的衣袍來了,小胖子緊張起來,坐直了身體,上上下下地打量安元志,說:「舅舅,你是不是受傷了?」
安元志跟不上上官平寧的思路,茫然道:「我受什麼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