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1紅墨雲染
安元志說了一堆毀屍滅跡的話,最後跟袁義說:「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不給你收屍!」
袁義說:「我都屍骨無存了,我還要你給我收什麼屍?」
安元志一愣,似乎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信口開河地都跟袁義說了些什麼,「呸呸呸!」安元志往地上連吐了三口唾沫,跟袁義說:「我那是說著玩的,不能作數。」
袁義看安元志著慌,噗得一聲笑了,說:「我不會有事的,」
安元志說:「你別敷衍我,白承澤那個小人不好對付,你就是跟他打,你也得多長兩個心眼。」
「我不是阿威,」袁義跟安元志說:「你得相信,我的本事比阿威好。」
安元志把頭轉正了看著面前的庭院。
「總不能我們所有人都死在白承澤的手上,」袁義小聲道:「這樣我們這幫人,就太沒用了。」
安元志拍了拍袁義放在台階上的手,說:「我在京城等你提著白承澤的人頭回來。」
這像是安元志會說的話了,袁義點頭嗯了一聲。
「天涼好個秋,」安元志手指著天空,讓袁義跟他一起看天上的雲彩。
時間已近黃昏,天上的雲被晚霞映的通紅,橫列在微微發暗的天幕上,看在兩個心中想著殺伐之事的男人心裡,這些雲像血,紅墨一般,就這麼被人潑在了天上,如連綿的山水,一路延伸到天際。
小花廳里靜寂了很久,終於上官勇出聲打破了這片靜寂,他跟安錦繡說:「好,我帶兵先行一日,你一定要小心。」
安錦繡的頭在上官勇的胸膛上蹭了蹭。
「我記著你的話,」上官勇說:「這是最後一次,之後你得待在我的身邊。」
「好,」安錦繡輕聲應道:「之後我就待在你身邊。」
第二日的早朝,上官勇領衛國軍先行前往皇陵的事,由一紙詔書定了下來。
隔著一道珠簾,白承澤無法看見安錦繡,龍椅上的白承意身子很端正地坐著,小小的年紀,臉上的神情已經是心事重重了。
白承意與白承澤對視了一眼,眨一下眼睛,突然說:「五哥,白柯一直在宮中養病,你什麼時候接他回府?」
安錦繡在白承澤還沒答話之前,就已經笑道:「聖上這是怎麼了?柯小王爺已經出宮了,您怎麼忘了?」
白承意說:「是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安錦繡說:「前幾日的事了。」
白承意糊塗了,但小皇帝臉上沒顯出來,說:「朕這幾日讀書太多,把這事兒給忘了。五哥,白柯他還好吧?」
白承澤躬身道:「臣謝聖上關心,柯兒已經無事了。」
「那就好了,」白承意說:「生病了就讓他好好看大夫吃藥,等他病好了,再讓他進宮來見朕。」
白承澤說:「臣遵旨。」
「真他娘的裝!」安元志在心裡罵了一句。
白承澤卻在這時又跟白承意說:「聖上,柯兒的身體已經大好,臣想他也是父皇的孫兒,聖上去皇陵送父皇入靈寢,可否請聖上恩准,讓柯兒隨行?」
白承意說:「好……」
「聖上,」白承意的話音未落,安元志就走出了朝班,道:「白柯只是賢王庶子,他怎麼能去皇陵?」
白承意被安元志說的愣住了。
白承澤回頭看看站在自己身後的安元志,說:「沒想到元志會這麼說。」
安元志一臉大公無私地道:「臣只是為聖上著想,至於其他的事,王爺,下官的那點子私事,您就沒必要天天掛在嘴邊上了吧?」
白承澤說:「你有什麼私事?」
「安元志,」安太師這時開口道:「你跟王爺這麼說話,是誰教你的禮數?放肆!」
白承意說:「太師,朕不能帶白柯同行嗎?」
安太師說:「聖上想帶任何人都可以,只是聖上,嫡庶終歸有別,此事還望聖上三思。」
白承澤一笑,道:「嫡庶有別,太後娘娘是不是聽了這話很不順耳?」
安錦繡如今就是垂簾聽政了,可她沒有入主過中宮殿,那白承意就是成皇了,也只是世宗的庶子,這一點,說到哪裡,道理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柯小王爺身體初愈,」安錦繡這時開口道:「先皇在天有靈,又怎麼忍心讓孫兒如此受累?讓他在王府好生將養,王爺要好好照顧小王爺才是。」
「五哥,就讓白柯先養病吧,」白承意聽安錦繡這麼說了,也跟白承澤說道。
「臣遵旨,」白承澤這才領了旨,看上去也沒有被駁了請旨而不高興的樣子。
安元志回到朝班中之後,就在心裡開始罵白承澤,一直罵到吉和在御階上喊退朝。
上官勇在退朝的時候,一把就拉住了快步往外走的安元志,說:「你幹什麼去?」
安元志被上官勇拉停了腳步,眼瞅著白承澤帶著人走了。
「這個時候,不準鬧事,」上官勇低聲跟安元志道:「你想跟他在宮裡打一架?」
安元志嘴裡念咒一樣,含糊地嘀咕了幾聲。
安太師從兩個人的跟前走過,看著安元志道:「你退朝之後,回府來一趟。」
安元志正沒好氣呢,當下就扔給了安太師一句話:「什麼事你不能現在說?」
安太師衝上官勇點一下頭,沒再理自己的這個小兒子,走出了金鑾大殿。
上官勇跟安元志走出了帝宮門,上馬先走之前,還不忘叮囑安元志一聲:「去了安府,你也不準鬧事。」
安元志點頭,說:「姐夫,你當我這麼不懂事呢?」
上官勇搖了搖頭,騎馬先走了。
「五少爺,」上官勇走了后,大管家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
安元志看這個自己父親的親信一眼,說:「怎麼著?這是怕我不去安府嗎?」
大管家忙賠笑道:「不是,五少爺,太師命奴才伺候五少爺回府。」
「伺候?」安元志說:「你要怎麼伺候我?背我回去?」
老六子這時候湊到了安元志的身後,小聲道:「你跟他較什麼勁?」
安元志上了馬,也沒管大管家,跟老六子幾個人說:「我們走。」
安元志帶著人打馬揚鞭地走了后,大管家一個人站在宮門前發了呆。
一個大內侍衛不一會兒走到大管家的跟前,說:「你還有事?」
大管家忙說:「沒事了。」
「沒事就趕緊走,」這個大內侍衛趕大管家道:「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
大管家只得跑著走了。
安元志回到安府,安太師已經在府里等了他一會兒了,書房裡茶水都給安元志備下,就等著這位安五少爺來了。
安元志進了書房,看一眼身旁茶几上的茶點,問安太師道:「父親找我何事?」
安太師說:「你大哥回府了。」
「哦,」安元志說:「他不會再想著殺我了吧?」
安太師說:「你四哥帶著妻兒,昨天離京了。」
安元志說:「四公子終於想明白自己讀書當官沒什麼前途,帶著老婆兒子遊山玩水去了」?
安太師盯著安元志道:「你跟他說了什麼?」
安元志說:「四公子跟父親你說了什麼?」
「元樂沒說什麼,」安太師道:「不過他去過駙馬府,不是你,他不會想著要走。」
「我說這事跟我沒關係,父親你信嗎?」安元志問安太師道。
安太師說:「這事一定跟你有關。」
「你就是想問我安元樂的事兒?」安元志說:「府里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你什麼時候又在乎起安元樂來了?你覺得他會是下一科的狀元?」
「安元志!」安太師語調很重地叫了一聲安元志的名字。
安元志一臉不馴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說:「你到底想問我什麼?我手頭上事多,時間有限,你想說什麼就直說,不要跟我繞彎子。」
「我知道你對亦問還是喜愛的,」安太師說道:「你讓元樂帶著他們走,是太後娘娘對聖上去皇陵之事,心中沒有把握嗎?」
安元志說:「就是送先皇的棺材入靈寢,能有什麼事兒?」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瞞我?」安太師的神情很難得的,讓安元志看見了這位當朝太師氣急敗壞的樣子。
安元志把手一攤,說:「我沒什麼好瞞你的。」
「聖上離京,為何你會留在京城?」安太師問道。
「京城總要有人守啊,」安元志說:「我姐信不過你。」
「好,你守京城,」安太師道:「那你讓元樂他們走,用意何在?」
「我沒什麼用意,」安元志說:「父親,你在慌什麼?有我守在京城裡,你還怕有人會趁著我姐和聖上離京,對安家不利嗎?你養著那麼多護院呢。」
「是不能說?」安太師不理安元志的東扯西拉,直接問安元志道。
「我不知道我要說什麼啊,」安元志說:「現在一切不都好好的嗎?你在擔心什麼?」
「擔心,」安太師冷笑一下,道:「你姐姐和白承澤在做什麼,你當我一點也不知道?」
「他們在做什麼?」安元志裝傻道:「不就是在準備聖上去皇陵的事嗎?」
安元志的一問三不知,讓此刻的安太師一陣灰心,這個兒子心不在安家,好像做什麼都拉不回這個兒子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