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5五張藥方
木方藝及其子侄們的死,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只是在任命安元志為玄武大營主將的詔書中,用木氏心懷不軌,妄圖作亂這十個字,一句話帶過了。
吉和宣讀完這紙詔書後,殿中眾臣無人出班表示異議。
安錦繡坐在珠簾后,跟韋希聖說了一句:「不過北孟木家的滅門之事,韋大人還是要盡心,不能讓那些老幼婦孺枉死。」
韋希聖出朝班領旨。
安錦繡是在作戲,作得很明顯,可殿上諸臣仍是無人敢嗆聲。
龍椅后的珠簾將朝臣們的視線擋住,所以這個時候沒人發現,袁義沒有如往常那樣,站在安錦繡的身旁。
京都城,南來大街的一間醫館里,大夫汪進帶著自己的兩個弟子,跟著一個面上一片焦急之色的男子,快步走出了醫館。
這男子是自己趕著馬車來的,出了醫館之後,就請汪大夫和兩個弟子上車。
汪進大夫不疑有他,跟兩個弟子坐上了馬車。
這男子雖然著急,但還是老實巴交地不忘跟汪進說了一聲:「先生坐穩了。」
汪進在車廂里嗯了一聲。他在京城裡也算是有名氣的大夫,除了京城裡的達官貴人,汪進是不出診的,不過今天這個老實漢子給出的診金直接是黃金,這讓汪進沒法拒絕了。
「老師,」一個弟子上了車后就跟汪進道:「這個人出手倒是大方。」
汪進閉眼養神,小聲道:「應該是什麼商戶人家,我是聽他說的可憐,這才出診的,你們兩個想到哪裡去了?」
兩個弟子都知道汪進的為人,愛錢還又要裝清高,兩個弟子都是哈哈了兩聲,不再話了。
過了約一個時辰后,汪進三人在車中都坐急了,男子才停了馬車,開了車廂門跟汪進說:「讓先生久坐了,我家老爺的府上到了,請先生下車。」
汪進下了車,看看眼前的這座宅院,憑著汪進看多了富貴的法眼,這宅院雖然院牆高大,門庭深深,可一看就是商戶人家,再有錢也少了那股子富貴氣。
男子點頭哈腰地跟汪進說:「先生請吧。」
關著的宅門這時被人從裡面打開了,汪進和兩個弟子都沒能看見開門的人,三個人跟著這男子走進了宅院里。
秋季草木凋零,宅院里的花園一片蕭瑟景象,也不見什麼人下人。
汪進的一個弟子忍不住問男子道:「你家老爺是做什麼營生的?」
這男子道:「我家老子剛從北方到京城來。」
剛到京城,這是剛買了宅子,什麼都還沒收拾?汪進心裡猜測著,跟著男子進了一間堂屋門前。
堂屋門前站著兩個男子,看著也不像是下人,伸手把汪進兩個弟子一攔,一個男子看著汪進說:「大夫你一個人進去。」
這男子的態度可遠談不上恭敬了,這讓汪進沉了臉,當即就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請汪進過府的男子這時臉上的笑容不見了,腰也不彎著了,伸手就把汪進一推,將汪進推進了堂屋裡,他隨即也跟了進去。
兩個弟子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懵住,再想叫時,被人堵了嘴,押在了地上。
汪進進了這間堂屋后,因為堂屋裡光線昏暗,他是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坐在堂屋正中太椅上的人。這是個長相很好的年輕人,眉清目秀,不算高大,但做為大夫,汪進能看的出來,這人的筋骨結實,不似一般的百姓。
推汪進屋的男子,沖這年輕人一抱拳,道:「總管,小的把人帶來了。」
「你就是汪進?」年輕男子抬眼看向了汪進。
汪進說:「你是何人?你們讓我來看診,病人在哪裡?」
年輕男子一笑,笑起來的樣子很明朗,他跟汪進道:「我姓袁,名義。」
袁義,方才那男子喊他一聲總管,在京城地界里專跟達官貴人們打交道的汪進,馬上就知道這人是誰了,這個就是當朝太後身邊的親信袁義,袁總管了。
「見到總管,還不跪下?」站在汪進身後男子一腳踢在了汪進的腿彎處。
汪進跪在了地上,回不過神來。
「不必多禮,」袁義看著汪進道。
男子伸手又把汪進從地上拎了起來。
汪進顫顫巍巍地沖袁義拱了拱手,說:「總管大人找學生,找學生何事?」
袁義沖男子一揮手。
男子退了出去,把堂屋的門關上了。
聽見身後的門響,汪進打了一個哆嗦。
袁義說:「汪先生,最近賢王府去你的醫館拿葯,他們跟你拿了什麼葯?」
汪進一聽袁義問他這個,腿一軟就給袁義跪下了,這種事他哪裡能說?說出來,賢王白承澤還不要了他全家的命?
「不能說?」袁義問道。
汪進吞咽了口口水,說:「只是普通治傷風的葯。」
「我知道賢王府拿葯,你們這些大夫是不可以往外說的,」袁義說道:「否則賢王爺一定會要了你的命。」
汪進說:「總,總管大人,真的只是治傷風的葯。」
袁義看著汪進笑了笑,說:「汪先生,我也可以要了你的命,賢王爺能殺你全家,你當我殺不了嗎?」
「總管大人,」汪進這會兒恨不得給袁義磕頭,道:「學生不敢騙大人啊。」
「你不說?」
「總管大人,是治傷風的葯。」
「來人,」袁義沖門外道。
還是先前的那個男子推門走了進來,沖袁義恭聲道:「總管。」
「汪先生的嘴很嚴,」袁義說道:「你帶他出去吧。」
汪進被這男子推著往外走的時候,心中疑慮,自己這就過關了?
男子把汪進推到了門外,另一個男子當著汪進的面,直接手起刀落,將汪進的兩個弟子砍殺了。
汪進眼睜睜看著兩個弟子人頭落地,險些沒瘋,襠下一片濕熱,汪大夫被嚇得失禁了。
男子把汪進又拎回到了堂屋裡,往地上一丟。
袁義說:「是什麼葯?」
汪進兩眼發直,身子發抖,但還是跟袁義道:「是治傷風的葯。」
「你再去一趟醫館,」袁義跟男子道:「跟他的家人說,汪大夫在我這裡突發了急病,讓他們速來看看汪先生。」
「是,」這男子領命就要走。
「不,不行!」汪進一聽袁義要騙他的家人來,身子在地上往前一傾,跟袁義喊道:「總管大人,您,您不能啊。」
袁義說:「我可以把你們一家人埋在一起。」
汪進搖頭。
袁義看了站在汪進身後的男子一眼。
男子轉身往外走。
「我一向身體強健,如何能突然就病了?」男子一走動,汪進跟袁義叫道。
袁義說:「騙不來,那就抓。」
「我犯了什麼法?」
「法?」袁義說:「我這裡沒有法。」
男子看汪進還是不鬆口,又邁步往前走。
汪進突然就沖袁義磕頭道:「總管大人,賢王爺府上的事,不能外說的,不能王爺一定不會放過我。」
「你還搞不清楚,現在是我不放過你嗎?」袁義冷聲道:「說實話,我自會保你一家平安,如若不然,你不要怪我。」
汪進說:「葯是醫館葯童抓的,我不知道啊。」
袁義說:「賢王府的葯你會讓葯童抓?汪進,你這是在耍我嗎?」
男子走出了堂屋門,把門還撞了一下,讓門發出嘩啦一聲響。
「你也別想著自盡,」袁義看著汪進道:「你死了,我更不會放過你的那一家老小。」
汪進的身子這會兒抖若篩糠。
袁義說:「我最後再問你一句,是什麼葯?」
汪進閉著眼給袁義報了一張藥方。
袁義沖男子點一下頭。
男子進屋,把汪進又拖了出去。
袁義扭頭沖屏風後面道:「榮大人,你看他這藥方?」
榮雙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手裡集了五張單子,道:「這些湊到一起,可不是治病的葯了。」
袁義忙道:「那是什麼?」
榮雙說:「袁總管,你能確定這些大夫沒有說謊?」
袁義說:「榮大人先跟我說說,這些葯能做什麼。」
榮雙說:「能讓人瘋癲。」
袁義詫異道:「賢王爺要給自己弄一個瘋子出來?」
榮雙搖頭道:「不知道,也許這些人里有人沒說實話,也許分開抓藥,只是賢王爺在欲蓋彌彰。」
「我回宮去回稟主子,」袁義站起了身,跟榮雙說:「大人覺得這些人里有人沒說實話,那大人可以再審審他們,」說完這話,袁義是身形一晃,人就出了堂屋了。
榮雙追出了堂屋,卻連袁義的人影都沒看見。榮雙是目瞪口呆,他一個當太醫的人,要他怎麼動刑審人?
「榮大人?」門外押著汪進的男子喊了榮雙一聲。
榮雙看看尿了褲子的同行,把頭搖了搖,跟這大內侍衛道:「我們在這裡等著吧。」
「我冤枉!」汪進在地上大喊。
「閉嘴,」大內侍衛喝了汪進一聲。
汪進想往榮雙的跟前爬,嘴裡喊道:「你是榮雙大人?」
榮雙轉身就進了堂屋。
大內侍衛失了耐心,一腳踹過來,把汪進踹暈在地。
「他竟然還尿褲子了,」揮刀殺人的大內侍衛笑話汪進道。
「行了,」大內侍衛把汪進踢了個翻身,說:「你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