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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2葬身之地

  上官勇在這個晚上離開千秋殿的時候,站在千秋殿前高高的台階上,看了看自己所在的這個帝宮。一座座殿房層層疊疊,阻攔著上官勇極目遠眺的視線,有燭光的照亮,這座帝宮也仍是被黑夜籠罩著,暗影交錯間,這些殿房如同海市蜃樓一般,虛無縹緲,彷彿起一陣風,這些東西就會消失不見。


  袁義憂心忡忡地看著上官勇,道:「將軍,沒事吧?」


  上官勇沖袁義招一下手,自己先往台階下走去。


  袁義緊跟在了上官勇的身後。


  「明日白柯會進宮,」上官勇小聲跟袁義道:「你主子要殺了那個小王爺。」


  袁義聽了上官勇這話后,雙眼就是一亮,說:「是要對白承澤下手了嗎?我就早就等著這天了!」


  上官勇看袁義興奮的樣子,伸手拍了一下袁義的肩膀,說:「還不到動白承澤的時候,這是為了對付李鍾隱。」


  一聽不是要死白承澤,袁義的目光頓時就是一冷,沒什麼興緻的道:「原來是這樣啊。」


  上官勇說:「我明日會進宮來。」


  袁義說:「殺白柯,不用將軍動手,我來就行了。」


  「這事就不要爭了,」上官勇說:「明日護好了她。」


  袁義點了點頭,跟上官勇說:「將軍放心。」


  白承意宣白柯明日正午之後進宮的聖旨,半個時辰之後,由傳旨太監送到了賢王府里。


  白承澤命白登送這太監出府之後,問白柯道:「你想進宮去嗎?」


  白柯說:「這是太後娘娘的意思?」


  白承澤點頭,道:「聖上不會想見你的,這一定是太後娘娘的意思。」


  「是因為師兄他們來了嗎?」白柯問道。


  「應該是,」白承澤替白柯整了整因為下跪接旨,而弄得有些皺的衣衫下擺。


  「我明天進宮一趟好了,」白柯說道:「只要我不做錯事,讓太後娘娘找不到借口殺我,這就行了吧?」


  「她要是想殺你,借口總會讓她找到的,」白承澤道:「你記住,不要去千秋殿,就在御書房跟聖上行禮問安。」


  「那,」白柯說:「那聖上要命我去千秋殿呢?」


  「裝病,裝累,」白承澤說:「我隨便你裝什麼,記住我的話,不要去千秋殿。」


  白柯想了想,說:「那我裝病,太後娘娘會不會直接讓我吃毒藥?」


  「傻小子!」白承澤笑著在白柯的頭上拍了一巴掌,說:「那個女人是要避人耳目的,你在宮中服藥出事,她怎麼把自己撇清?」


  「那我就沒什麼好怕的了,」白柯道:「我明天進宮去。」


  「正午時分,」白承澤道:「明日我會讓一些官員也在那時候進宮,眾目睽睽之下,太後會守些規矩的。」


  白柯點頭,坐下來又吃了幾口燉品之後,突然就問白承澤道:「父王,如果我回不來,我一定替你把小皇帝殺了。」


  白承澤手裡也端著一碗燉品,聽了白柯的話后,小小的白瓷碗突然就變得重如泰山了,白承澤拿不住這碗,就只好將碗放在了桌上。


  白柯說完了要弒君的話后,沒事人一樣,低頭接著吃。


  白承澤目不轉睛地看著白柯,一直到白柯吃完了自己碗里的東西。


  白柯抬頭,見白承澤這樣盯著自己看,便笑道:「父王被我嚇住了?」


  沒有人知道,白承澤這會兒心裡的天人交戰,一邊在大喊這是安錦繡的兒子,一邊在喊這是我親手養大的兒子,這一刻心裡的掙扎,連白承澤都難以承受。把頭扭到了一邊,白承澤掩嘴咳了一聲。


  白柯起身走到了白承澤的跟前,看著白承澤說:「父王這是著涼了?」


  白承澤搖搖頭,放下了掩著嘴的手,跟白柯道:「我是被你嚇著了,以後開玩笑要有個數,這種話不能亂說。」


  白柯說:「我沒說玩笑話。」


  白承澤把臉一沉,道:「我只當它是玩笑話。」


  白柯看白承澤沉了臉,噘了噘嘴。


  「你要真有本事殺了聖上,」白承澤突然又一笑,對白柯道:「不如就連同上官勇一起殺了好了,這樣我就更省事了。」


  白柯看白承澤跟自己開起了玩笑,才放鬆了神情,說:「那行,如果上官勇在御書房的話。」


  「算了吧,」白承澤又在白柯的頭上拍了一下,笑道:「你能殺一個我就謝天謝地了,你還兩個都殺?真當自己是無敵將軍了?」


  白柯看似玩笑,實則認真地問白承澤道:「父王,若是我殺了聖上,你會不會因為我被……」


  白承澤把白柯的嘴一捂,說:「你若是在宮中出事,我就是帶兵闖宮,我也會把你救回來的。」


  白柯盯著白承澤看,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明日進宮小心一些,」白承澤道:「我在府里等你回來。」


  「好,」白柯答應白承澤道。


  「喜歡喝這鴿子湯?」白承澤把話題又轉到了吃上面。


  白柯說:「喜歡,跟我在洛城喝的味道差不多。」


  白承澤說:「當然要差不多才行,這個廚子是我讓白登去找的南方廚子。」


  白柯笑道:「專為我準備的?」


  「府里除了你,誰愛吃這種燉湯,」白承澤神情不無嫌棄地道:「湯湯水水的,能吃飽肚子?」


  「父王你不懂,」白柯看一眼白承澤只碰了一口的燉品,說:「你不吃了?」


  白承澤說:「我不愛吃。」


  白柯端起了白承澤的這碗燉品吃了起來,跟白承澤說:「湯才是最養人的。」


  「你屁點大的人,要養什麼啊?」白承澤好笑道。


  白柯看著白承澤把兩道漂亮的眉毛一皺,說:「父王怎麼能說粗話呢?」


  「吃吧,」白承澤一巴掌拍在了白柯的屁股上。


  白柯摸一下被白承澤拍到的屁股,低頭又喝了一口鴿子湯,為了表示喜歡,還咂了咂嘴。


  白承澤抬手又摸了摸白柯的頭,若是白柯真的干下弒君之事,那他自然也有辦法脫身。安錦繡若是對白柯起了殺心,那隻能是因為安錦繡容不下李鍾隱了,安錦繡想一戰決勝負,這也是他白承澤所希望的。人到了白髮蒼蒼時再坐上帝位,那這帝位於他而言又有何意義?

  「吃一口,」白柯又將碗送到了白承澤的嘴邊上。


  白承澤張嘴喝了一口。


  白柯說:「好吃嗎?」


  「兒子喂的,當然好吃,」白承澤笑著說道。


  白柯的嘴角很矜持地彎了一個小弧度,表示白承澤的這句話,他很受用。


  白柯不管傷的了傷不了白承意,安錦繡下決心要殺的人,就一定可以殺的掉。如果安錦知道自己殺的人是自己的兒子,白承澤看著白柯在心裡想著,這個女人還能承受的住嗎?


  白柯喝完了燉品,把碗放下了,跟白承澤說:「明天太後會不會問我師父的事兒?」


  「你師父已經歸隱田園,」白承澤道:「你只說這句話就可以了。」


  白柯哦了一聲。


  「去休息吧,」白承澤拿毛巾替白柯擦了擦嘴。


  「父王,二伯家中真的沒有人了嗎?」白柯到了今日,終於問了白承澤這個問題。


  白承澤流露出了難過的神情,道:「我希望還有,只是我沒有找到。」


  白柯低聲道:「我還跟二伯家的幾個堂哥一起玩過。」


  「是啊,」白承澤嘆道:「可是人死不能復生,再傷心難過也沒用,是不是?」


  「二伯他們被葬在哪裡了?」


  「柯兒,」白承澤語重心長地跟白柯道:「奪嫡失敗的皇子,比囚犯都不如,是死無葬身之地的。」


  白柯神情微動,張了張嘴,看著白承澤沒說話。


  白承澤道:「你二伯他們沒有葬身的地方。」


  白柯說:「總不能喂狗了吧?」


  白承澤伸手撫一下白柯的臉,小聲道:「不說這個了。」


  白柯嘆口氣,道:「那我去休息了,父王也早點休息。」


  「去吧,」白承澤輕聲道。


  白柯走了之後,白承澤手捏著眉頭悶哼了一聲,他這會兒頭痛欲裂,腦子就像要炸開一樣。


  白登進來收拾餐具,看白承澤臉色不好,忙就道:「王爺,您不舒服?」


  白承澤擺了擺手,道:「那個太監跟你說了什麼?」


  白登說:「錢奴才給他了,不過這個太監知道的事不多,就說這是御書房下的旨。」


  「他是御書房的太監?」


  「是,奴才特意問了,他說他先原是在千秋殿伺候的。」


  「千秋殿,」白承澤冷聲道:「又是這個千秋殿。」


  白登小心翼翼地說:「王爺,您真要讓小王爺進宮去?」


  白承澤道:「我還能抗旨不成?」


  白登愁道:「小王爺進宮后,會不會有危險?」


  白承澤一揮手,讓白登下去。


  白登只得端著碗筷退了下去。


  白承澤一個人在書房裡坐了一會兒,想了半天后,自言自語了一句:「現在還來的及。」


  不讓白柯進宮,就把這個兒子留在自己的身邊,只要讓白柯生一場小病,明天白柯就可以不進宮去,安錦繡也不可能派兵到府里來抓人,在安錦繡想到辦法沖白柯下手之前,把白柯送出京城,白柯就不會有事。


  「我能這麼做嗎?」白承澤問了自己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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