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7異母兄弟
安元志的身上沒什麼力氣,抬了一下手,沒能把馮姨娘拽著他的手給甩開,這讓安元志有些惱火,瞪著眼看馮姨娘拽著自己的這隻手。
老六子是被上官勇耳提面命過,一定要看好安元志,不要讓安元志跟安家人起衝突的,看安元志瞪眼看人了,忙就身子往馮姨娘跟安元志之間一插。
馮姨娘伸手拽安元志已經是出格了,不可能讓老六子再碰到自己,看見老六子往自己身上撞后,馮姨娘忙就鬆了手。
安元志得了自由之後,就跟伺候馮姨娘的兩個婆子道:「扶姨娘進靈堂去。」
「五少爺!」馮姨娘沖安元志大喊了一聲,眼淚流了出來。
安元志目光冰冷地看了馮姨娘一眼,小聲道:「姨娘,在你心裡,我到底是個什麼樣兒的人啊?」
馮姨娘被安元志問愣住了。
安元志往安元文的跟前走去。
老六子等人嘩啦一下,都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後。
「大公子,」安元志走近了安元文之後,就說道:「我們找個地方說話吧。」
安元文還沒及答話,幾個安元志的親兵就走上前,把安元文和跟在安元志身後的墨硯押著就走。
眼看著安元志把自己的丈夫帶走了,寧氏夫人哭著跟馮姨娘道:「姨娘,五少爺他在做什麼?」
嚴氏和晃氏兩位少夫人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馮姨娘說:「五少爺是有話跟大公子說,大少夫人你等等吧。」
「真的只是說話?」寧氏這會兒抓著馮姨娘,就像落水者抓手中的稻草一樣。
馮姨娘只能是點了點頭。安元志問她,在她的心裡他是什麼樣的人,從安元志不認大丫頭這一點上,馮姨娘就知道,至少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少爺是個狠心腸的人。
安元志帶著安元文到了一間佛堂的庭院里。
庭院里無人,花草倒是被打理得很好。
老六子推開了佛堂的門進去轉了一圈,出來跟安元志道:「少爺,佛堂里沒人。」
安元志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了,命老六子一幫人道:「你們去院門那兒等我。」
老六子看看安元文文弱書生的樣子,覺得安元志就是還剩一口氣了,弄死這人也應該不在話下,便跟安元志說了句:「少爺,有事你喊我們一聲。」
安元志點一下頭。
老六子帶著眾人去了院門外。
「墨硯,」安元志在老六子一幫人走了后,就喊了站在安元文身旁的墨硯一聲。
墨硯低著頭,沒敢看安元志,但嘴裡應了安元志一聲:「五少爺。」
安元志從袖中拿了一紙文書,摔在了身旁的石桌上,道:「這個你拿去吧。」
墨硯看一眼安元文。
安元志說:「有我在這裡,他還能殺了你不成?」
墨硯幾乎是用挪的,走到了石桌前。
「這是我答應你的東西,」安元志手指點著石桌上的文書,跟墨硯說:「拿去吧。你是個識字的,好好看看。」
墨硯拿起文書,打開一看,竟然真的是消了他一家五口奴籍的文書。
「你還滿意嗎?」安元志看一眼墨硯發顫的雙手,問了一句。
墨硯扭頭看安元文,內心掙扎了一下,還是給安元志跪下了,沖安元志磕頭道:「奴才謝五少爺的恩典。」
「這是一張田契,」安元志又扔給墨硯一張蓋著官印的田契,道:「這些田地夠你們一家五口衣食無憂了。」
墨硯手捧著田契,心裡感念安元志的恩情,卻也痛苦,這些東西是他出賣主人換來的,並不幹凈。
安元文看到了現在,再看不出是怎麼回事,那他就真是一個蠢人了。「墨硯!」安元文沖著墨硯怒吼了一聲。
墨硯跪在地上,身子就一哆嗦。
「你也不用吼他,」安元志道:「是我拿了他家那四口人的命逼他的。」
安元文看著安元志,瞳仁灌血。
安元志卻又跟墨硯道:「你走吧,以後不是安家的奴才了,好自為之。」
墨硯跪在地上轉了一個身,面向了安元文,想給安元文磕頭。
安元文卻一腳踹在了墨硯的身上,將墨硯踢翻在地。
「走吧,」安元志看著倒在地上的墨硯道:「陪著他長大,你在他眼裡也只是一個奴才。」
墨硯從地上站起了身來,沒再看安元文一眼,往院外走去。
「站住!」安元文卻沖墨硯喝道。
墨硯的腳步停了一下,但隨後就跑了起來,沒再給安元文說話的機會。
「有本事你就追上去殺了他,」安元志笑道:「其實會咬人的狗不叫,你這樣,一看就是不會咬人的。」
安元文看著墨硯跑出了這個院子,回頭再面對安元志時,神情扭曲了一下,道:「你要殺就殺。」
「你給墨觀的葯現在在我這裡,」安元志看著安元文道:「你說我是不是得讓你的那個兒子嘗一下?」
獨子安亦悅,是安元文的軟肋,一下子被安元志抓住了,安元文的底氣頓時就失了不少。
「我之前真這麼想過,」安元志說:「不過後來我又一想,我跟你兒子置氣犯得上嗎?所以那葯我放我書房裡了。」
安元文的心提在嗓子眼,等著安元志的下話。知道自己在等死,也準備死了,可真正面對的時候,安元文還是害怕了。
「你就在這裡活著吧,」安元志看看自己身在的這個佛堂院落,跟安元文說:「安元文,你要是跟我玩自殺這一招,那我一定送你的妻兒去黃泉路上陪你。」
「你!」
「我說到做到。」
同父異母的兄弟對峙著,最後安元文恨道:「我竟然沒有毒死你!」
「周安氏在酒杯上塗了毒,」安元志說:「沒假人手,她親手塗的。可能她以為我喜歡喝酒吧,其實我這人平日里不怎麼碰酒。」
安元文挪開了盯著安元志的目光,在安元志的面前,他憤恨,但同時,安元文也是氣短的那一個。
安元志按一下自己又生疼的胃,靈堂那裡的頌經聲,他坐在這裡都能聽得到,這讓安元志莫名有些煩躁,看著安元文的目光也就越發地森冷。
安元文的拳頭越握越緊,指甲都掐進了手心的肉中。
「你怎麼突然想殺我的?」安元志問安元文道:「為了寧家父子的事,還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安元文說:「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我被你害總要被害個明白,」安元志道:「寧家父子的事,我承認我沒有儘力,可我派人去救了,這裡面的是非曲折,周孝忠被貶那日你就在金鑾殿外,你應該清楚,寧家父子的死不能怪在我的頭上。」
安元文呵的笑了一聲,道:「不為什麼。」
安元志說:「不為什麼?你就是想我死?」
安元文還是一笑,色厲內荏。
安元志從石凳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安元文的近前,他的個子比安元文高了許多,站近之後,低頭看安元文,兄弟二人氣勢上的高低頓時就更加明顯了。
安元文往後退了幾步,神情又變的緊張起來。
「你還不到死的時候,」安元志卻沖安元文舉了一下手,道:「記住我的話,你要是跑,或者死,那我一定讓你們一家人在地下相見。」
安元文嘴唇哆嗦了一下,才道:「家裡有父親在。」
安元志撇嘴道:「那你就試試看。」
安元文敢做這個嘗試?安大公子心裡清楚,他現在還沒有赴死的勇力,又談何拿妻兒性命來嘗試?
「以前我不在乎什麼嫡乎,」安元志又道:「我也不覺得我娘親不好,不過看你們這麼在乎這個嫡庶,我不在這上面爭一下,怎麼對得起你們呢?」
「你要做什麼?」安元文叫了起來。
「還有周安氏,」安元志說:「別以為她死了,她跟我的債就了了。」
「安元志!」安元文叫著異母弟弟的名字,伸雙手就要去揪安元志的衣襟。
安元志伸手一推,就將安元文推到了地上,看安元文想爬起身,又加了一腳,讓安元文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安元文沒有臉叫人來,只能用雙手護住了自己的頭,準備承受安元志的這頓踢打。
安元志卻沒再動手了,低頭看著安元文道:「好好在這裡待著,廢物。」
安元文叫道:「你殺了我!」
「讓你死,不是太便宜你了?」安元志笑了起來,笑聲聽起來還頗為愉悅,「在我讓你死之前,你就得給我活著,等我什麼想放過你了,我再讓你死。」
安元文的喉嚨里發出了哽咽聲。
安元志轉身往院外走去,背對著安元文說:「我看這個佛堂不錯,你以後就住在這裡好了,家庵里全是尼姑,你還是不要亂跑的好。」
安元文聽見院門聲響,再看時,發現院外的人已經把這院門給關上了。安元文咬牙從地上爬起了身來,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院門前,推一下這兩扇木門,門從外面被鎖上了。
「安元志!」安元文拍著門大喊:「你憑什麼關我?開門!」
安元志這時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馮姨娘和寧氏,對安元文的叫喊聲充耳不聞,說:「你們過來做什麼?守靈的人能亂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