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5我的兒子在哪裡?
當吉和在營帳中與安錦繡說話之時,白承澤坐在自己王府的書房裡,寫完了一封往李鍾隱那裡去的信,到了白柯應該回京的時候了。有的事情可以慢慢圖謀,可有的卻不行,比如如今的這種局面,如果等安錦繡幫著白承意坐穩了江山,那他白承澤做什麼都太晚了。
等白承澤寫好了信,拿著信紙再看一遍這信的時候,書房外傳來了白登的聲音,「王爺,七王爺從宮裡回來了。」
「進來,」白承澤放下了信,將這墨跡還沒幹的信放在了書案的一角上。
白登推開了書房的門。
白承瑜走進了書房裡。
「坐吧,」白承澤不等白承瑜給自己行禮,就讓白承瑜坐。
白承瑜坐在了白承澤書桌案的左下首處。
白承澤看一眼自己的這個異母兄弟,白承瑜這些年個子沒見多長,神情卻越發地如同一個心事重重的大人一般,陰鬱不見歡顏。
白承瑜坐下之後,就眼觀鼻,鼻觀口地坐著,等著白承澤開口說話。
白承澤的目光又在白承瑜的腰間停留了一下,道:「這是聖上新賞你的?」
白承瑜的腰間掛著一個福字玉佩,顏色墨綠,看上去質地很好。「是,」白承瑜也沒有去摸腰間的玉佩,跟白承澤道:「聖上說我身上戴的東西,至少應該隔幾天換一個,我說我沒有太多這些東西,他就又賞了我一塊玉佩。」
白承澤笑了起來,道:「看來聖上年紀不大,卻是一個大方人。」
白承瑜的嘴唇緊緊地抿著,沒有說話。
白承澤說:「像聖上那樣以前一心想行走江湖的小孩子,最喜歡玩得就是保護弱者的遊戲了,你做的不錯。」
白承瑜說:「所以我是在陪聖上玩遊戲?」
白承澤道:「是能保你的性命,可能還會讓你有機會為生母報仇的遊戲。」
白承瑜的神情微動,但很快就又沉鬱下來,說道:「太後娘娘就要回來了,我可能不會再被允許進宮去了。」
白承澤說:「這個不是什麼難事,太后不讓你進宮,我還是可以見到聖上的,只要聖上不忘記你,那你永遠是他那個需要他保護的可憐兄長。」
「太後娘娘會殺了我。」
「她最想殺的人是我,」白承澤笑道:「至於你,只要你把你的身子伏到塵土裡去,讓她看不出你的心意,那你就不會被她放在眼裡。」
白承瑜緊抿著的嘴唇因為抿嘴的力道過大,而整個褪去了血色。
「她以前不殺你,是因為你只是一個小孩,」白承澤起身倒了一杯茶,輕輕放到了白承瑜身旁的茶几上,說道:「如今你雖然長大了一些,但只要你不讓她覺出你的心思,她一樣不會下手殺你。」
「你說過,她是一個毒婦,」白承瑜輕聲道。
白承澤一笑,與白承瑜隔著一張茶几坐下了,說道:「七弟,不是所有人都夠格做安氏的對手的,你現在還不夠格。」
白承瑜沒說話,手指死死地扣著自己身下的坐墊。
「太后最多還有兩日就要回京,」白承澤說道:「明日你進宮去陪聖上,就不用回來了。」
「不用回來?」
「嗯,」白承澤點頭道:「你陪著聖上出城去迎他的母后。」
「太後會願意看見我?」白承瑜問道。
「你是聖上帶去的,」白承澤說:「太后就是不願意,她也不能當眾不給聖上臉面。至於回宮之後,太後會怎麼教訓聖上,那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事了。」
白承瑜道:「五哥這是在挑拔離間?」
「也不一定能成功,」白承澤道:「憑著安氏的本事,我想她有辦法不發怒,不跟聖上爭吵,就讓聖上暫時不見你。」
「然後呢?」白承瑜問白承澤。
「然後我會讓聖上再想起你,」白承澤小聲道:「既然玩遊戲,我們就要給聖上多添一些意外才行。」
「我聽五哥的,」白承瑜點頭道。
「我會幫你報仇的,」白承澤看著白承瑜,低聲嘆了一口氣,說:「我們兄弟不能都毀在安氏的手裡,你的生母蔣氏,唉,不說這些讓人生悲的事了,下去休息吧。」
白承瑜坐著沒動,說:「今天有四哥府上的人來找我,說四嫂要見我。」
「哦?」白承澤道:「說了讓你什麼時候去嗎?」
白承瑜說:「明天。」
白承澤便道:「看來安氏就要回京,你四嫂也在擔心你的安危了。」
白承瑜低頭不語。
「父皇把你交到四哥手上的時間雖然不長,」白承澤小聲說道:「可是你四嫂對你的照顧也是用了心的。」
「我知道,」白承瑜說道。
「如今四哥去了,四嫂和楠兒他們卻不能去封地,還是得留在京城裡,可見安氏對四王府的戒心很重。」
白承瑜忿忿地道:「四哥已經去了!」
「是啊,誰說不是呢?」白承澤道:「我這個王爺如今還不是在打了勝仗之後,被先趕回京,哦對了,我身上還擔著一個叛父叛國殺兄的罪名呢。七弟,你記住我的話,安氏想要長長久久的把持朝政,玩她的垂簾聽政,那我們這些皇子就都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剌,她容下不我們的。」
白承瑜對於白承澤的話末置可否,起身給白承澤行了一禮,說:「五哥,我先去歇息了。」
「好好休息吧,」白承澤道:「為了不給你四嫂他們惹麻煩,四王府你暫時不要去。」
白承瑜說:「太后還能殺了我四嫂不成?」
白承澤說:「你二哥和六哥全府上下都被屠了一個乾淨,太子也殉死了,倒是以前的太子妃沾著潯陽安氏女的好處,在安府里過她的日子,七弟,你覺得安氏做下這些事後,她還會怕手上再沾上你四哥一府人的血嗎?」
白承瑜憤然而去。
白登在白承瑜走了后,進書房跟白承澤說:「王爺,宮裡去迎太後娘娘的人是吉和。」
「吉和?」白承澤道:「看來太后應該知道安書界跟周孝忠在朝中互咬的事了。」
白登哈著腰站著。
「這會兒誰在宮裡陪著聖上?」白承澤問道。
白登說:「太師在宮裡。」
白承澤把墨跡干透的信裝進了信封里,冷道:「太后回京之後一定會頭疼,放眼看過去,都是在跟她作對的人。」
白登討好白承澤道:「其他人奴才不在乎,只要最後的贏家是王爺就行。」
白承澤抬眼看看白登。
白登又壓低了聲音跟白承澤道:「王爺,那位主子在地牢里鬧得厲害,又不肯吃飯了,您看?」
白承澤把信封也寫好了后,才道:「我去看她。」
白登忙道:「是,奴才給王爺掌燈。」
賢王府的地牢有好幾處,白承澤進的這處地牢就靠近他的書房。
「王爺,台階,」白登拎著一盞燈籠,小心翼翼地給白承澤帶著路。
地牢離地面三十幾米,不但地面潮濕,就連頭頂上的磚石也在不停地往下滴水,水滴的聲音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牢里不停歇地響著,對於被在這地牢里的人來說,這也是一種酷刑般的折磨。
牢房不是用柵欄隔開,而是用磚石徹成的一個個小房間,無窗,只有一扇小門。
白承澤進了左數第三間的牢房裡,白登點亮了這間牢房牆壁上的油燈。
「你退下,」白承澤看著縮在石床上的人,跟白登道。
白登忙就哈著腰退了出去。
牢房裡沒有可以讓人坐著的地方和物件,所以白承澤站在了石床前。
蜷縮在石床上的人慢慢抬起頭來,如果這個時候有二王府的人在,也不大能認得出,這個人是他們昔日的女主人了。安氏王妃的臉頰凹陷,整個人都瘦脫了形,身上的衣裙是濕的,往下滴著水,可見在白承澤來之前,有人連著衣服,給她沖了一遍澡。
「怎麼不吃飯呢?」白承澤開口問道。
客氏王妃看著白承澤,白承意成皇的前夕,她在二王府的廢墟上徘徊,沒有人去過問她,直到兩個看著像是侍衛的人走到了她的跟前,跟她說他們是白承澤的人。客氏王妃以為白承澤會是她的救星,雖然這個皇子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自己,可他是白承路的同胞兄弟,是白承路為之奔忙的人,客氏王妃在那時相信,白承澤會救自己,然後讓自己見到白承路和白榕。
客氏王妃跟著兩個侍衛在京都城裡藏身了至少六處地方后,等到了白承澤回京的消息,然後她跟著兩個侍衛從一處小門進了白承澤的王府。再後來發生的事就印證了世事總不遂人意這句話,白承澤沒有出現在客氏王妃的面前,她也沒有見到自己的丈夫,客氏王妃在促不及防之下,就被關進了這個地牢中的小牢房裡,直到今日。
「我,我家王爺呢?」客氏王妃問白承澤。
白承澤說:「奴才們應該告訴你我二哥的死訊了。」
客氏王妃冷冷地看著白承澤,道:「那你還要我活著做什麼?你不怕我自我了斷?」
白承澤一笑,笑容還是平常那樣,溫和無害,道:「我沒有綁住你的手腳,你不自盡,就說明你很清楚,你死不起。」
客氏王妃突然就從石床上坐起了身來,沖白承澤伸出了雙手,要抓住白承澤。
白承澤只是伸手一推,便把客氏王妃重又推倒在了石床上,冷聲道:「我二哥這輩子,就是因為看上了你這個女人,才一事無成!」
客氏王妃發出一聲似笑非笑的聲音,說:「我對你還有什麼用?」
白承澤轉身就要走。
「白榕在哪兒,我的兒子在哪裡?」客氏王妃沖白承澤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