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2何處終老?
「我跟那人八字不合!」安錦曲跟楊君成氣道。
「你跟我八字合就行了,」楊君成哄妻子道。
「其實他們姐弟人不壞,」安錦曲又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麼?」楊君民問道。
「沒什麼,」安錦曲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馬上說道:「我二姐跟元志是同胞姐弟啊。」
「啊,」楊君成說:「上官勇的妻子。」
安錦曲點一下頭,當面騙自己的丈夫,這讓安三小姐臉上發熱,不過這事兒,她也只能至死不說,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里去。
楊君成能看出安錦曲的不對勁來,不過他沒再往下問。楊君成本能地感覺到,這個問題若是追問下去,其結果一定是他不願看到的。「過來,」楊君成笑著沖安錦曲招了招手。
安錦曲一邊往楊君成跟前走,一邊說:「做什麼?」
「讓我好好看看你,」楊君成雙手拉住了安錦曲說道:「我的老婆我不看,讓誰看?」
安錦曲小聲呸了楊君成一聲,看著不樂意,但人還是老老實實地站在了楊君成的跟前。
到了這天晚上,楊銳跟安錦繡說了自己的打量,他們楊家會分出兩成的收益來。說完這個決定后,楊銳沒在安錦繡的臉上看出高興或者是驚訝的神情來,安錦繡的表情就好像早就知道他會如此決定一般,只是笑了一笑。
雖然太後娘娘笑起來的樣子很賞心悅目,可楊銳無心欣賞,只覺得自己糾結了這大半天的時間,想想有些不值。
「大公子的事,大將軍就不要再怪他了,」安錦繡跟楊銳說道:「雖然陣前不聽軍令是死罪,可他是玉關楊家的公子,楊家列祖列宗信立下功績,足夠救大公子這一次了。」
楊銳看著安錦繡目瞪口呆,不是說上官勇罰過之後,楊君威這事就算了嗎?這算什麼?這幫皇族之人說話都是不算話,睜眼就能當自己說過的話不存在的?
安錦繡說:「大將軍,哀家的話有何不妥嗎?」
「末將謝太後娘娘的恩典,」楊銳只得又跟安錦繡謝恩。
安錦繡透過窗戶,往楊家家祠所在的方向看了看,輕聲跟楊銳道:「大將軍,哀家雖是一介女流,不過人不負我,我絕不負人。」
楊銳身子一震,恭聲道:「末將明白。」
「哀家問過向遠清了,」安錦繡又看向了楊銳道:「大將軍傷勢未愈,好生去歇息吧。」
楊銳從安錦繡坐著的堂屋裡退了出來,太陽落山之後,天氣陰涼下來,楊銳出了屋門后,從走廊的西頭就吹來一陣涼風,把楊銳身上的汗瞬間就吹乾了。
管家迎到了楊銳的跟前,小聲道「大將軍?」
楊銳由著管家把自己扶上了軟轎,跟安錦繡說了這幾句話的工夫,他竟然出了汗,是身體太虛,還是跟安錦繡這樣的人說話太耗心神,楊銳自己都說不清。軟轎出了這個庭院之後,楊銳看見自己的三個兒子站在院門外等著他。
楊君成轉著輪椅往前走了一步,說:「父親,您與太後娘娘……」
「該說的話都說了,」楊銳沒等楊君成把話說完,就道:「太後娘娘也恕了你大哥的罪了。」
楊君成還好,楊君義和楊君偉聽了楊銳的話后,都是猛地一抬頭,他們的大哥明明沒事了,怎麼又來恕罪這一出了?
「都閉嘴,」楊君成低聲說了一句。
楊君義和楊君偉不說話了。
「去書房吧,」楊銳說了一句。
一行人往楊銳的書房走去。
楊銳進了書房之後,想想也好笑,他這些年不說縱橫沙場吧,腥風血雨也見了無數了,到了戎馬半生之後,突然發現自己對一個女人生了畏,這事要是說出去,他的那些老兄弟們一定不相信。
楊君義和楊君偉身上都有傷,進了書房后,不用楊銳開口,哥倆就自己找座位坐下了。
楊君義屁股碰到椅子面后,就說道:「大哥不是已經是無罪之身了嗎?」
楊君成說:「這是太後娘娘的賞賜,父親你謝過恩了嗎?」
楊銳聲調拉得很長地道:「謝過了。」
「上官勇說過,大哥這事就當不存在,」楊君偉說:「太後娘娘又來這一出,是什麼意義?」
楊君成看一眼自己的兩個兄弟,說:「若不是你們,大哥至於犯下如此大錯嗎?」
楊三公子和楊四公子不言語了。
楊銳想想也是來火,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兩個兒子一眼。
「上官勇的話,只是嘴上說說,」楊君成道:「沒有聖上的赦免,大哥永遠都是戴罪之身。」
「什麼?」楊君偉叫了起來。
楊君成沒理會自己的四弟,看著楊銳道:「父親,大哥的命還有我們楊家落下的這個把柄,被我們用錢買回來了。」
楊君義和楊君偉沒聽懂楊君成的話,不過楊銳是懂的。
「明日大軍離開白玉關,」楊君成說:「父親最好把今年的錢送到軍中去。」
楊銳說:「交給誰?安元志還是上官勇?」
楊君成想也不想地就道:「交給上官勇吧。」
「把柄,」楊銳冷聲道:「太後娘娘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她就想著我楊家會犯錯了?」
楊君成一笑,道:「父親,這就是人之常情,你何必生氣呢?我寧願太後娘娘這樣,親兄弟還要明算賬,更何況君臣之間?」
「楊家若是沒有楊君成,」安錦繡這時在堂屋裡,跟袁義小聲說道:「我不會把事情做的這麼明白。」
袁義說:「為什麼?」
「傷了楊家的心,對我沒有好處,」安錦繡說道:「白承澤正恨不得我得罪楊家呢。」
袁義說:「楊君成不會生氣?」
安錦繡把放著水果的果盤推到了袁義的跟前,笑道:「那是個聰明人,他會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跟楊君成這樣的人打交道,還是把事情放在明面上的好,誰也不要算計誰。」
袁義拿了個香梨在手裡,拋了兩下,說:「那楊家要是還是生氣了呢?」
安錦繡把削皮用的小刀拿起來遞向了袁義,道:「那我也就不用再信他們楊家的忠心了。」
袁義沒接小刀,拿著香梨連皮啃了,說:「楊家不是已經得罪了白承澤?」
「像楊家這樣的,就是殺了白承澤的兒子,」安錦繡笑道:「只要他們願意效忠,在成皇之前,白承澤一定待他們如上賓。」
「那成皇之後呢?」
「那就有仇報仇好了。」
袁義噗的一笑,說:「我看楊家沒這麼傻。」
「白承澤很會拉攏人心的,」安錦繡看袁義兩口就啃掉了一個香梨,便又遞了一個香梨給袁義。
袁義手裡掂著小香梨,突然就犯愁道:「白承澤回京后,會幹出什麼事來?他帶走的那隊騎兵有幾萬人啊,讓這麼一支軍隊待在京城,這樣行嗎?」
安錦繡說:「不讓他帶這些人走,我與他在大漠里就要開戰了。」
袁義起身走到窗前,把虛掩著的窗戶推開了,看著窗外看了一會兒,突然就跟安錦繡道:「白玉關這裡除了長些樹,就沒別的東西了。」
安錦繡也看著袁義站著的窗口處,窗外的庭院里,一棵泡桐樹在夏日裡生長的枝繁葉茂,這會兒起風,泡桐的枝葉隨風搖晃著,發生嘩嘩的響聲。
袁義說:「我去問過,元夕城離白玉關也挺遠的,說是要沿著白玉關往東南方再走下去。」
安錦繡走到了窗前,扭頭看看臉龐映著月光的袁義,小聲道:「以後我們一起去元夕看一看好了,嗯,也可以等你闖蕩完了江湖,我們再一起去?」
袁義仰起頭,看著夜空,笑容有些慘淡,也有些無奈,道:「主子,你以後要和將軍去哪裡?」
當袁義看著夜空的時候,安錦繡看著窗外的泡桐樹,「不知道啊,」安錦繡跟袁義說:「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其實……」
袁義沒有等到安錦繡的后話,又看向了安錦繡,說:「其實什麼?」
安錦繡說:「我其實挺想去江南看看的。」
「江南?」
「是啊,老是聽人說江南煙雨,我想去看一眼,」安錦繡笑道:「如果江南真的像書上說的那樣好,我想跟將軍就找一處深巷裡的宅院,就在那裡終老。」
安錦繡臉上嚮往的神情,看得袁義呼吸一滯。
安錦繡卻在這時看向了袁義,輕聲道:「等你不想再闖蕩江湖的時候,就去那裡找我。」
袁義說:「我也要那裡終老?」
安錦繡說:「我會買下兩座靠在一起的宅院。」
袁義笑,說:「有一座是給我住的?」
「是啊,」安錦繡理所當然地道:「我總得看著你活得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袁義抬頭又看天。
「我當你答應了啊,」安錦繡笑著跟袁義道。
「再說吧,」袁義說:「等可以離京的那天,我們再說以後怎麼辦,我也許還會讓主子你簽字畫押。」
安錦繡眉頭一揚,看著袁義的側臉道:「你還怕我賴賬?」
「說的也是,」袁義小聲笑道:「我去找將軍,將軍是個老實人,他一定不會賴賬的。」
安錦繡沖袁義翻了一個白眼。
袁義嫌棄道:「主子,你這個表情不好看。」
「我老了后,一定比現在難看,」安錦繡說:「到時候你還不見我嗎?」
袁義扭頭看安錦繡,兩個人突然就相視而笑了。
「所以你一定要有老的那一天,」安錦繡笑過之後,神情又變得微微憂愁起來,跟袁義說道:「你若是出了事,我會很難過,像我這麼自私的人,你不可以讓我難過,不然我一定會怨你,不認你這個兄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