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7殺狼
屋裡的氣氛安靜而祥合。
上官勇握著安錦繡的手,似是心終於安了,安安穩穩地睡著了。
上官睿進屋時,看見安錦繡正替他大哥洗腳呢。從大漠那頭日夜兼程地趕到永康城,風吹日晒的,又是夏天,上官勇的身上得臟成什麼樣,上官睿心中有數。「大嫂,還是我來吧,」上官睿跟安錦繡小聲道。
安錦繡跟上官勇真正在一起的日子,滿打滿算也就一個花燭夜加一個清晨,上官勇是認安錦繡是自己的媳婦,上官睿卻覺得尷尬,雖然嘴上一口一個大嫂的喊著,但上官睿就是覺得安錦繡不是他們上官家的人。
安錦繡看著上官睿一笑,說:「他小叔,有我在了,就不麻煩你了。」
上官睿的手都碰到水盆了,又訕訕地收了回來。
安錦繡小聲道:「戚武子回來了嗎?」
上官睿說:「沒有。」
「讓衛國軍中的那個將官去迎他,」安錦繡說:「讓他暫緩回永康城。」
「什麼?」
「你大哥這樣,我們短時間內不可能啟程回京了,」安錦繡換了一塊干毛巾,把上官勇雙腳上的水,仔仔細細地擦乾淨了。
「那也不能老讓戚武子待在沙漠里啊,」上官睿說。
「白承澤會派人去催他們回來的,」安錦繡道:「你的動作要快。」
上官睿說:「戚武子不會聽白承澤的話的。」
安錦繡抬頭看了上官睿一眼,說:「如果是將令的話,戚武子能不聽嗎?」
上官睿沖安錦繡點了一下頭,轉身就快步往外走,突然又停下來問安錦繡道:「白承澤會不會派人半路攔截我們派出去的人?」
「不會,」安錦繡說:「他不會想跟我們在這裡再內鬥一場的,讓那將官小心一些就是。」
上官睿快步出去了。
「他小叔心裡對我還有怨氣,」上官睿出去之後,安錦繡跟睡夢中的上官勇小聲道:「怎麼辦?」
上官勇打著呼嚕,他這一睡就是三天。
到了第三日,永康城的城牆雖然還是看著破破爛爛的,但遍布了永康城內外的屍體被收拾乾淨,埋入了城外的黃沙中。
白承澤在床榻上躺了三日,然後就催著安錦繡回京。
「死了這麼多的將士,」安錦繡坐在白承澤的床榻前,小聲說道:「我們還是等過了他們頭七再走吧。再說,戚武子他們還沒有回來,我們這會兒不知道蒼狼王的情況,怎麼走?」
白承澤道:「戚武子為什麼還沒回來?」
「不知道啊,」安錦繡說:「也許他們那隊人馬遇上了什麼事。」
「三日了,」白承澤說:「除非他們追上蒼狼王打了一場,否則他們不可能到了現在還不回來。」
「等戚武子回來后,我們問他就是,」安錦繡不在意道:「反正行軍打仗的事,我也不懂,王爺問我,我又能問誰去?」
現在再聽安錦繡說我不懂打仗的話,白承澤就堵心,身上的傷口好像都又疼了起來。
「你的傷怎麼樣了?」安錦繡看白承澤變了臉色,像是在忍疼的樣子,便問白承澤道。
「難得你還關心我,」白承澤忍著疼道。
「王爺好好休息吧,」安錦繡站起身道:「先養好身體,有什麼事,我們以後再說吧。」
「上官勇重傷的事,你瞞不了多久,」白承澤跟安錦繡道:「我們儘快回白玉關,可以讓向遠清給他看傷,他的醫術遠高于軍中的軍醫,這一點你也清楚。」
安錦繡挑一下眉頭,又坐下了。
「你還怕我在衛國軍中能掀起什麼風浪?」白承澤說:「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錦繡,衛國軍中的主要將官都是上官勇的兄弟,他們不可能叛了上官勇,你太過小心了。」
「是王爺想多了,」安錦繡說道:「王爺身受重傷,現在也不是只對外說,受得只是皮肉傷嗎?」
「錦繡,」白承澤看著安錦繡道:「我們久留在永康城,這城難守易攻,如果蒼狼王得知我們還在永康城的消息,他再帶兵殺回來,怎麼辦?」
「我……」
「你聽我把話說完,」白承澤沖安錦繡擺一下手,道:「上官勇是把蒼狼王軍中的糧草燒了,可你也不要忘了,他們北蠻人是在大漠里游牧的人,他們撤退的地方一定儲著糧草。」
「現在永康城有衛國軍,有玉關鐵騎,」安錦繡說道:「還有我們帶來的大軍,我還巴望著蒼狼王回來,在這永康城前的大漠里,跟他再戰一回。」
「你想幹什麼?」白承澤問道。
「這種人活著對我祈順就是個威脅,」安錦繡說道:「殺了不是最好嗎?」
「你想殺了蒼狼王?」白承澤說話的聲音突然就是一大。
「能殺我為什麼不殺?」
白承澤這下子是真愣住了,在白承澤想來,打敗蒼狼王他們的目地就達到了,誰知道安錦繡還想著要蒼狼王的命呢?
「我就怕他不來,」安錦繡看白承澤發愣,又看似悠閑地說了一句。
「你,」白承澤過了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說:「如果蒼狼王不來呢?」
「那這次就算他命大,」安錦繡說:「不過我們也不能就這麼看著他在漠北王庭一家獨大。」
「什麼?」
「我看像蒼狼王這樣的人,等他緩過這口氣來后,他還是會想盡辦法來找我們報仇的,」安錦繡說道:「這樣的人讓他太舒服的活著,白玉關就一天難安。」
白承澤說:「你對這個蒼狼王知道多少?」
安錦繡說:「從他棄了將將軍他們一網打盡的機會,帶著兵到永康城來,就能看出這個人有野心,他要的不止是白玉關,而是我們祈順的整座江山。」
白承澤點點頭。
安錦繡又道:「蒼狼王一定是自信我們守不了永康城幾日,在將軍他們趕到之前,他的大軍可以攻下永康城,這樣的人很狂妄,有仇怎會不報?」
白承澤說:「你要怎麼做?派剌客去殺了他?」
「把希望放在剌客的身上?」安錦繡笑了一下,道:「是不是太渺茫了一點?」
「那你要怎麼做?」白承澤這會兒好奇了,他一時間還想不出要怎麼置蒼狼王於死地來,面前的這個女人已經想好了。
「北蠻的俘虜已經開始審了,」安錦繡壓低了聲音道:「有一個俘虜說他也是漠北王庭的王室。」
白承澤馬上就道:「蒼狼王是個親手殺死自己父親的人,你覺得他會為了一個兄弟回來永康城?」
「漠北王庭里能威脅到蒼狼王的王室,都被蒼狼王解決掉了,」安錦繡說道:「這個人叫都郁,你聽說過嗎?」
白承澤搖頭,「沒有,能在蒼狼王手裡活下來的王室,一定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王,你能確定他是北蠻王室的一員?」
「他的身邊有侍衛和隨從,」安錦繡說:「我看他們的話不像有假。」
白承澤皺了眉,說:「你跑去見俘虜了?」
「隔著窗戶看了一下,」安錦繡說:「審是上官睿他們審的。」
「你就沒想過他們為了活命,竄通好了,說假話騙你?」
「蒼狼王根本不會在乎這個人的生死,這個北蠻小王為何要騙我?」安錦繡反問白承澤道。
白承澤說:「也許他會覺得自己這麼說,我們就不會殺他。」
「他身上的穿戴跟一般的北蠻人不同。」
「也許他只是個部落首領呢?」
安錦繡看著白承澤的目光有點冷了,說:「你以為我分辨不出北蠻王室和部落首領的區別?」
白承澤說:「我這是以防萬一。」
「沒有萬一,」安錦繡說:「他就是假的也沒關係,一樣可以幫我辦事。」
話說到這裡,安錦繡沒說出自己的底牌,但白承澤已經大概能知道安錦繡想做什麼了。「你想讓這個人去攪渾漠北王庭的水?」
「只要他聽話,」安錦繡說道:「我給他錢,給他人手,蒼狼王暴虐,不顧臣民的性命,小部落在他的眼裡不值一提,我想這樣的人,在漠北不可能是個得人心的人。」
白承澤說:「他也有忠隨啊。」
「經此一役,他的忠隨死了不少,」安錦繡說:「被他當棋子棄了的小部落也不少,我想現在應該有更多的人恨他才對。」
白承澤躺著想了一會兒,然後跟安錦繡道:「如果他是個假的,這個人就攪不出什麼風浪來。」
「你忘了?」安錦繡說:「蒼狼王把漠北王庭里的王室血洗了一遍,他可以是任何一個大王的遺孤,蒼狼王趕盡殺絕,現在誰能證明這個都郁的身份有假?」
「你決定要這麼做了?」白承澤問安錦繡道。
「你如果傷好一點了,你去見見這個都郁吧,」安錦繡說:「我不好出面見他,你這個祈順的親王去見他,他會更有底氣一些。」
「你能給他多少錢?」白承澤又道:「你這是在讓他拉起一支軍隊來。」
「這個你跟他商議,」安錦繡說道。
白承澤半坐起了身子,道:「我什麼時候去見他?」
「先看蒼狼王會不會回來,」安錦繡說:「他不來,我們再做這個打算。」
「等過了頭七?」
安錦繡點頭。
「好吧,」白承澤答應安錦繡道,對祈順有好處的事,他拒絕不了。
安錦繡見白承澤答應了,起身就要走。
白承澤卻道:「錦繡,我渴了,你給我倒杯水來吧。」
安錦繡看了白承澤一眼,白登這些伺候這人的人就在門外候著,只要喊上一聲,上趕著伺候白承澤的人會有很多。
白承澤看安錦繡看向了門口,心中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