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8前世相欠
楊君威沒了說話的興趣,鑽馬車外面去了。
「加快行軍!」
聽著車外傳來催促行軍的呼號聲,楊君成在車裡不出聲地嘆一口氣。如果如今的世事是一盤棋,那這棋局變幻得也太快了點,誰有本事在這種棋局裡不被迷瘴亂了心神?楊君成自認為自己做不到,他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祈順的江山,以後會是一副什麼模樣。
衛國軍忙著拔營起寨的時候,上官勇跟吉和道:「我與你一起先行回京。」
吉和嚇了一跳,說:「侯爺要跟著奴才先行?」
上官勇點一下頭。
吉和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些衛國軍將官們,吉大總管就感覺這幫子武人應該不會答應這事。
果然,被上官勇的話驚了后,又回過神來的諸將一起跟上官勇叫了起來。他們是武人不關心,也輪不到他們關心政事,可是他們也能感覺到如今的朝局不對勁,感覺不好,再讓上官勇離軍先行入京,那他們的腦子就是集體壞掉了。
上官勇沖眾將擺了擺手,道:「我回京是看看朝廷的情況,你們跟著我回去,你們能做什麼?」
有將官說:「大哥,我們至少能護著你吧?」
「是啊大哥,」另一個將官說:「我們這麼多人,朝廷里的那幫人再大的狗膽,也不敢算計大哥了吧?」
諸將是一點也不心疼口水的,把上官勇圍在中間勸了半天。
最後有老將軍把上官睿拖到了前面來,跟上官睿說:「二公子,你得勸你大哥啊!」
上官勇剛剛說過,不會連累軍中兄弟,所以上官睿知道上官勇要先行入京的用意,要死也是他一個人死,不用這麼多人陪著他一起去死。上官睿冷眼看著勸說他大哥改變心意的將官們,最後一笑,開口道:「朝堂之事,不是人多勢眾就能辦好的。」
「什麼意思?」有將官問上官睿道。
上官睿說:「我們後行,若是我大哥出事,我們加快行軍就是。只要我們衛國軍在,那我想,誰想害我大哥,不掂量再三,是沒這個膽氣的。」上官睿說完這話后,看了吉和一眼。
吉和被上官睿這一眼盯得,把頭一低。
上官勇聽了上官睿的話后沒說什麼,只是跟諸將道:「你們都去準備吧。」
「那白承澤怎麼辦?」有將官問上官勇道:「就這麼放過了?」
上官勇說:「聖旨已下,你要抗旨嗎?」
這將官想罵,只是想想自己要罵的人是皇帝,這句粗口就沒脫口而出。
「都還站著幹什麼?」上官勇掃了諸將一眼,說:「我知道兄弟們心中憋悶,只是我們從軍之人只能聽命而行,朝廷命我們回京,自有朝廷的道理。」
還是有不怕死的開口道:「聖上今年幾歲?朝廷知道白承澤是怎麼回事嗎?」
上官勇說:「這也是我的將令,你們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大哥!」有將官跟上官勇喊道:「這事就不能這麼干啊!」
「再有不從者,軍法從事,」上官勇丟出了這句話。
中軍大帳里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
袁輕替上官勇收拾好了行李,進帳來后,被大帳里的安靜驚得腳步一停。
「何事?」上官勇問袁輕道。
袁輕忙道:「侯爺,行囊已經收拾好了。」
上官勇站起了身,跟帳中諸將道:「我走之後,你們聽從戚武子他們的將令。」
戚武子站在人群里,聽上官勇點他的名了,便又開口跟上官勇道:「那我們什麼時候走呢?」
「即刻回京,」上官勇說完這話后,帶著袁輕往外走去。
「就這麼讓大哥走了?」上官勇出帳之後,有將官問戚武子道。
戚武子說:「我剛才費了快一缸的口水,勸不動我能怎麼辦?把大哥綁在軍里?你們誰去啊?」
上官睿一跺腳,追出了帳。
「耍猴戲呢,這是!」戚武子罵了一聲。
上官睿追到軍營轅門的時候,上官勇已經準備上馬了,上官睿追到了上官勇的身後,問上官勇道:「哥,你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上官勇回身面對了上官睿道:「我不會出事。」
上官睿搖頭,說:「我不信。」
上官勇走到了上官睿的跟前,小聲道:「衛嗣,如果我出事,那你要做什麼,我不管你。」
「大哥啊!」
「死人管不了活人的事,」上官勇說:「你好自為之。」
「明知是死,你還要去?」上官睿眼中都汪上眼淚了,說:「你這是圖什麼啊?」
上官勇笑一下,伸手拍了拍上官睿的肩膀,說:「我還是那句話,她不是那樣的人。」
「這是想當然的事嗎?」上官睿問自己的大哥道。
上官勇收回了手,看向了自己的戰馬。
上官勇轉到了上官勇的身前,說:「哥,我們現在其實也不缺什麼了,只要我們小心行事,這個天下自有我們的立足之地。白玉關大戰在即,楊銳那裡若是守不住關城,我們的這個生死關就過去了,放眼整個祈順,除了大哥,太后敢讓誰帶兵去援白玉關?」
上官勇道:「你方才還說她想殺我。」
上官睿說:「江山沒了,她還掌什麼江山?大哥的心在她手裡握著呢,她若是求到大哥的面前,大哥你幫不出手幫她嗎?哥,到那個時候,我們再回京也不遲啊,你何必要這個時候回去冒這個險呢?」
上官勇沉默了一下,跟上官睿道:「我得回去見她,也許她現在並不像外人看著的好。」
「你,」上官睿覺得自己勸了這半天又是白勸了,衝上官勇道:「你上輩子欠她的嗎?」這得是上輩子欠了多大的債,結了多大的仇,他大哥才會在這輩子遇見這麼一個女人?
上官勇回身走了幾步,翻身上了馬,沒再給上官睿說話的機會,打馬便往轅門外去了。
袁輕帶著一隊親兵緊跟在上官勇的身後。
戚武子帶著眾將官從營帳中追過來的時候,上官勇一行人已經跑遠了。
戚武子看著轅門外空無一人的土路,跟上官睿說:「他都不等我們一下?」
上官睿這會兒沒空跟自家大哥生氣,跟戚武子道:「戚大哥,我們也馬上出發吧。」勸不動上官勇,那他們就只有跟在離上官勇不遠的地方,這樣雖然沒有讓上官勇待在軍中安全,但只要上官勇出事,他們能迅速救援,這不失為一個辦法。
戚武子點一下頭,跟諸將官說:「去把你們的手下都催催,我們急著趕路。」
諸將四散開來,往各自的軍中去了。
上官睿站在轅門前,看著向南河的對岸,吉和跟他說過,是安元志帶著封王的聖旨去見白承澤。
「混蛋!」上官睿看著河對岸的席家軍營罵了一句。
袁玖站在上官睿的身邊,聽上官睿罵混蛋,就問:「二公子,你這是罵誰呢?」
上官睿扭頭看看袁玖,袁義就在安錦繡的身邊,是這些死士侍衛的大哥,說起來這些死士侍衛都是安錦繡作主找回來的,現在他還能信這些死士侍衛了嗎?
袁玖看上官睿兩眼發直地看著自己,伸手在上官睿的眼前晃了晃,說:「二公子,你怎麼了?」
上官睿眨一下眼睛,說:「沒什麼,你也去準備一下吧,我們就要上路了。」
袁玖猜不出上官睿的心思來,轉身往上官睿的寢帳那裡跑了。
戚武子幾個衛國軍里的主要將官,這時把喬林圍坐在了中間。
戚武子就問喬林道:「喬先生,小睿子看起來是沒心情跟我們說話了,你給我們說說,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是啊,喬先生,」另一個將官說:「聖上登基了,為什麼我們就得放過白承澤呢?他是害死先皇的人啊,聖上不為他父皇報仇?」
喬林說:「現在聖上還小,所以這道聖旨說是聖上的意思,其實與聖上無關。」
戚武子說:「你這話我懂,不是說太後娘娘垂簾聽政了嗎?這是太後娘娘的意思。」
「讓一個女人出來當家作主,」一個將官說:「這真是好事嗎?」
喬林說:「這事朝中諸臣都沒意見了,你有意見?」
這將官冷哼了一聲,說:「我能有什麼意見?我到了朝堂,說話那不就跟放屁一樣?」
戚武子跟兄弟幾個擺了擺手,說:「我們能先不岔話嗎?太後娘娘的事,關我們屁事?我現在就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放過白承澤呢?我聽吉和那太監說了,白承澤還要被封王呢,這他媽還有天理嗎?聖上就不怕先皇詐屍找他嗎?老子的仇他不報?這叫什麼來著?」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一個將官說道。
戚武子說:「對,殺父之仇,這仇聖上不報?」
喬林搖一下頭,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們等河水下去了,跟白承澤打上一場,」戚武子說:「這事就完了啊,什麼叫沒辦法的事?」
喬林小聲道:「依我之見,朝廷是撥不出糧來了,我們到現在也沒見到朝廷送糧草過來啊。」
戚武子等人都不言語了,他們都是從軍年久之人了,知道沒糧對於軍隊來說意味著什麼。
喬林說:「北蠻又進犯白玉關,白承澤跟北蠻人比起來,太後娘娘選擇先對付北蠻人是對的,先穩住了江山,再處理朝堂。」
「白承澤會聽話?」有將官問道:「沒當上皇帝,他不把肺氣炸了,也對不起他自己啊。」
喬林笑了笑,說:「這是他的生路,他怎麼能不走?白承澤回京之後,朝堂只會更加熱鬧,就看太後娘娘怎麼替聖上守住這個江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