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6女兒

  安元志與楊氏兄弟在軍帳里說完話后,便去洗了一個澡,喝了一碗楊君成特意命人為他單做的肉粥,之後便往床上一倒,睡得人事不醒。


  楊君威坐在軍帳里,食不知味地吃著午飯,見去看安元志的楊君成坐著輪椅被小廝推進了帳來,忙就放下碗筷道:「怎麼樣了?」


  楊君成讓小廝退下,然後跟楊君威道:「元志那一行人睡著了。」


  楊君威說:「我方才看他的樣子就不好。」


  楊君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跟楊君威道:「讓他休息吧,我們在這裡等上官勇過來。」


  楊君威說:「安元志說的那些話可信嗎?」


  楊君成抬頭看向自己的大哥,說:「你不信元志?」


  楊君威說:「聽話得聽兩邊啊,我們就聽安元志一個人說?我們又沒到雲霄關去,你確定安元志說的話一定是真的?」


  楊君成喝了幾口水。


  楊君威把面前的碗筷一推,愁道:「我這會兒腦子疼!」


  「白承澤跟上官勇,我信上官勇,」楊君成說道。


  楊君威說:「老二,你別忘了,上官勇可是幫著安妃娘娘的人,他不是沒有私心啊。」


  楊君成嘆了一口氣,說:「他有私心,我們又何嘗沒有?」


  「什麼?」楊君威被楊君成說的更加沒有胃口了。


  「這個時候還談什麼真假?」楊君成說:「我們幫著安妃娘娘,那方才元志說的話就是真的。」


  楊君威小聲道:「九殿下能成皇?」


  「太師是這麼希望的,」楊君成道:「只是安妃娘娘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


  「她不盼著她兒子成皇,她還想幹什麼啊?」楊君威問道:「宮裡哪個女人不想做太后的?」


  楊君成笑了一下,說:「安妃娘娘真想九殿下成皇,那四殿下就不可能有機會得聖上的青眼。」


  「不是,」楊君威想想又有些急了,說:「那我們這是白忙一場?」


  「這怎麼是白忙呢?」楊君成道:「只要不是五殿下和二殿下成皇,那我們楊家就不會吃虧。」


  楊君威嘀咕了一句:「就是這兩個當了皇帝,我們楊家只要不反,也不會吃虧吧?」


  楊君成說:「是我對不起家裡,我是安家的女婿,所以……」


  「你對不起什麼啊?」楊君威不等楊君成把話說完便道:「行了,方才是我說錯了話,你說的沒錯,安家的事,我們楊家沒辦法不管,弟妹畢竟是安家嫡出的小姐。」


  楊君成低聲道:「五殿下心地太過陰險,這樣的人當皇帝未必是我祈順人的福氣。」


  楊君威咂一下嘴,說:「心地陰險?京城裡的官兒有幾個是好人?」


  「吃飯吧,」楊君成指一下桌上的飯菜,跟楊君威道:「現在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楊君威又扒了一口白飯到嘴裡,突然又問楊君成道:「我們真得跟五殿上玩一回命了?」


  楊君成說:「他成皇,那我們就死,大哥,你說我們能怎麼辦?」


  楊君威說:「那就玩命吧,老子長這麼大,最不怕的事就是跟人玩命了。」


  兩日之後,楊君成派出去找上官勇的中軍官回到了軍中,跟楊氏兄弟回稟了上官勇的話。


  楊君成讓這中軍官退下之後,看著坐在一旁的安元志道:「看來兩面夾擊五殿下是不可能了。」


  安元志冷道:「我們又讓白承澤算計了一回。」


  楊君威伸了個懶腰,說:「等著衛國侯爺過來吧,等衛國軍過了河后,我們把河上的橋一拆,專等著白承澤打過來。」


  這時的席家軍中,夏景臣聽到手下來報,有五王府的侍衛從京師趕來見白承澤。


  「你看清楚了?」夏景臣問自己的這個手下道。


  這個小兵卒忙道:「看清了,是白大管家親自接他們去見五殿下的。」


  「知道了,」夏景臣沖這手下把手揮了揮,道:「不要驚動他們。」


  小兵卒給夏景臣行禮之後,轉身跑走了。


  夏景臣坐在官道旁的一塊石頭上,面色陰沉著,站在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人能看出這個少將軍這會兒在想什麼心思。


  白承澤坐在林間的一座土堆上,打量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笑道:「你這樣一打扮,還真是安能辨我是雌雄了。」


  一身男子打扮的莫雨娘低著頭,一臉木然地站在白承澤的面前。


  這會兒這片林中只有白承澤和莫雨娘兩個人,林中有風聲,也有鳥鳴,還有枝椏在風中發的嘩嘩聲,明明聲響不少,這個林間卻還是顯得寂靜,靜到莫雨娘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白承澤在土堆上坐了一會兒,然後又跟莫雨娘道:「我的手下跟我說,你為安元志生了一個女兒,恭喜。」


  白承澤的這聲恭喜,讓莫雨娘的身子一抖,猛地抬頭看向了白承澤。


  白承澤看著莫雨娘道:「怎麼?提到女兒,讓你回魂了?」


  莫雨娘顫聲道:「五,五殿下,奴家的女兒,她不在奴家的身邊,奴家知道您要對付少爺,可奴家不會拿奴家的女兒出來,奴,奴家不會把她交到五殿下的手裡。」


  白承澤笑了一笑,道:「我要你的女兒做什麼?安家有把你生女的事告訴安元志?我怎麼聽說,太師至今都沒給你的女兒取名呢?」


  莫雨娘死死地咬著嘴唇,又把頭低下了。


  「元志真是太不小心了,」白承澤道:「他明明受過奴生子的苦,卻還讓你懷了他的種。你還不如他的那個生母,至少他母親生他之時,已經是太師的妾室了,你如今算是安元志的什麼人?」


  莫雨娘無言以對。


  白承澤道:「是不是覺得自己機關算盡了,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莫雨娘滿心的苦澀,是啊,到頭來只是一場空。安元志走時,她就知道自己懷了身孕,怕安元志不要這個孩子,她瞞過了安元志,在安元志隨軍遠征雲霄關后,她一直到懷胎六月,再也瞞不下去的時候,才讓安家人知道自己懷了身孕的事。


  然後呢?莫雨娘咬著自己嘴中的嫩肉,十月懷胎,一朝生產,她卻連自己的女兒一面也沒有見到。現在這個連姓名都還沒有的女兒,被養在安府里,由馮姨娘看護,是好是壞,自己這個娘親完全不知道,也再沒有人問過自己。


  「我可以幫你,」白承澤跟莫雨娘道。


  莫雨娘低著頭道:「能被養在安府里,是她的福氣,奴家沒什麼要五殿下幫忙的。」


  白承澤道:「那如果我告訴安元志,你是我的眼線,你說他會怎麼對你?」


  莫雨娘的身子又是一抖。


  「又或者說,安元志會怎麼待他的這個女兒?」白承澤才不管莫雨娘的反應,自顧自地說道:「我想憑著安元志的脾氣,他會送你們娘倆一塊兒上路吧?」


  莫雨娘又一次猛地抬頭瞪向了白承澤。


  白承澤笑道:「你告訴我的事,你覺得安元志不在乎嗎?」


  「五殿下!」莫雨娘沖白承澤叫道:「奴家不是不想聽五殿下的吩咐,只是奴家真的見不到自己的女兒啊!」


  白承澤搖了搖頭,說:「莫氏,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生的那個女兒,威脅不了安元志。」


  白承澤的話剌著莫雨娘的心,卻又讓莫雨娘無從辯駁。


  「對安元志,我勸你不要想著虎毒不食子的話,」白承澤看著莫雨娘道:「他不是你的良人。」


  莫雨娘張嘴深吸了一口氣,問白承澤道:「那五殿上找奴家何事?」


  白承澤道:「上官平寧去了江南?」


  莫雨娘沒想到白承澤連這事都知道,看著白承澤呆愣住了。


  白承澤說:「看你的樣子,這是真的了?」


  莫雨娘點一下頭,說:「五殿下想用小侯爺威脅衛國侯爺,也是不可能了。」


  「是啊,」白承澤道:「可惜了。」


  莫雨娘心裡突然就又點痛快的感覺了,她想看到白承澤手足無措的樣子。


  白承澤從土堆上站起了身,跟莫雨娘說道:「袁威的妻兒現在住在駙馬府里?」


  莫雨娘又是一愣。


  白承澤也不用莫雨娘回答他,不等莫雨娘回他的話,緊接著就道:「我的人會跟你趕回京城去,你把袁威的妻兒交給他們。」


  「你,」莫雨娘一臉慌亂地問白承澤道:「你想幹什麼?」


  「我做事需要跟你交待嗎?」白承澤反問莫雨娘道。


  莫雨娘搖了搖頭,說:「袁威不會放過奴家的。」


  「袁威已經死了,」白承澤說:「他要怎麼不放過你?」


  聽白承澤說袁威已死,莫雨娘又是呆愣半天回不過神來。


  「你是去三塔寺為安元志祈福的,」白承澤交待莫雨娘道:「三塔寺那裡我已經安排好了,你的這句謊話就是太師去查,也查不出不對來。我這也是防患於未然,很可能是多此一舉,畢竟太師和安府的人從來沒把你放在眼裡過。」


  莫雨娘知道白承澤說的是實話,生女之後,她在駙馬府就是一個隱形人,白承澤的人來找自己說要帶她去三塔寺祈福,自己都走出駙馬府了,都沒有府中人來問自己一聲。突然間,莫雨娘一陣心灰意冷,問白承澤道:「奴家要怎麼做?」


  「等天黑的時候,」白承澤說:「你把袁威的妻兒帶出駙馬府即可。」


  「這樣就可以了?」


  「你對我而言,也就這點用處,」白承澤說:「後面的事就不用你管了。你自己小心,只要你不被人發現,事後,我不說,安元志也不會疑你,也許你還能待在安元志的身邊也說不定。」


  莫雨娘說:「五殿下要怎麼對付我家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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