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0厲害的女人
上官勇一行人在離落月谷還有近兩日的路程時,終后被風雪攔住了去路。
半月之後,就在眾人感覺自己已經要被雪埋之時,風雪漸漸停歇。
此時的落月谷里,白承澤站在帳外,看著不再飄雪的天空,跟身後的夏景臣道:「雪停之後,我父皇他們很快就會離開雲霄關了。」
夏景臣道:「那我們怎麼辦?爺,我們真要跟聖上刀劍相向?」
白承澤一笑,說:「你怕了?」
夏景臣道:「無非就是一死,我沒什麼好怕的。」
白承澤道:「我們沒有退路了,再說我父皇未必就願意跟我打這一仗。落月谷易守難攻,我父皇的手裡還能剩下多少能戰之人?」
夏景臣說:「爺,我們的糧草已經不多了,朱振陽那裡一直在說,大雪封路,他沒辦法把糧草送上來。爺,真是大雪封路嗎?」
白登跟白承澤的那個侍衛長去了一趟南陽城,甚至還往南陽城外的虎嘯軍營跑了一趟。朱振陽那幫南陽官員,對於白承澤的禮,是毫不客氣的笑納,只是一被白登和侍衛長問到糧草就苦臉,一再聲稱朝廷南送的糧草就沒運到南陽城,他們對此也是束手無策。
朱振陽甚至還命人帶白登和侍衛長去看了南陽城裡的幾個糧庫,白登和侍衛長親眼看到,這些糧庫里的確沒有糧草。白登和侍衛長也暗訪了一下,也是一無所獲,整個南陽城看上去一切正常,只是從北往南來的商隊比往常少了不少,這正好驗證了朱振陽的話,由北往南的路難行,朝廷南送的糧草沒辦法運到南陽城來。
白承澤回頭看了夏景臣一眼,道:「軍里還剩下多少糧食?」
夏景臣說:「省著點吃,還能堅持半月。」
「半月,」白承澤道:「這時間足夠了。」
夏景臣把頭點了點。
「軍中的將官們,現在有抱怨的嗎?」白承澤又問了夏景臣一句。
夏景臣說:「現在大家都沒有回頭路可走了,那些抱怨的話,爺不必理會。」
白承澤抬頭看天,沒說話。
夏景臣說:「是不是再派人去南陽城一趟?」
「不用了,」白承澤說:「朝廷斷了我們的糧草了。」
夏景臣整個人都愣住了,說:「爺,你已經派人又去過南陽城了?」
白承澤說:「沒有,上次白登他們去了后,我就知道了。」
夏景臣馬上就急道:「那爺那時怎麼說朝廷那裡沒問題呢?」
白承澤笑道:「我那時要是說了,不是白白害你擔心這些天?何必呢?」
夏景臣站著發了一會兒呆,這些天他一點也沒看出白承澤的神情有異來,這人就這麼沉得住氣?
白承澤踩一下腳下的雪,小聲跟夏景臣道:「沒什麼好擔心的,半月的糧草對我們而言,足夠了。」
「朝廷得到消息了?」夏景臣問白承澤道:「我們還是被什麼人過了落月谷?還是,還是上官睿派人回京了?」
「朱振陽是安書界的弟子,」白承澤小聲道:「能讓他聽話的,也能是安書界了。」
「是太師?」夏景臣道:「沒有聖上的聖旨,他怎麼敢?」
「不會是那個老狐狸的,」白承澤道:「他沒這個膽子。」
「那是誰?」
白承澤嘆了一口氣,說:「安妃。」
夏景臣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說:「是誰?」
「千秋殿的皇貴妃娘娘,」白承澤說道:「她是安家的人。」
夏景臣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個女人對後宮之事不感興趣,」白承澤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看著夏景臣道:「但是對前朝之事,這個女人的手腕很厲害。」
「這麼厲害的一個女人,會被魏妃那個女人壓過一頭?」夏景臣果然如白承澤所料的,問白承澤道:「爺,帝宮裡,真的是魏妃一家獨大?」
「我說過了,這女人對後宮之事不感興趣,」白承澤道:「她的兒子九皇子還小,她跟魏妃在後宮裡爭高下,沒有意義。」
「爺的意思是?」
「踩下了白承允,」白承澤說:「或者把我們這些皇子全都踩在腳下,她的兒子才能有機會。」
夏景臣雙手一握拳,右手骨斷處就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白承澤轉身走進了營帳里,這事只能是安錦繡做下的決定,這也只有這個女人能逼安書界給朱振陽下斷大軍糧草的命令。這事白承澤已經仔細地想過了,雲霄關那裡不可能往京城傳消息,也不可能是上官睿帶兵出走時,往京城送的信,只可能是自己往京師送的戰報里,有哪裡出了錯,讓安錦繡這個女人看出來了。
夏景臣跟著白承澤進了營帳,跟白承澤說:「爺,這個安妃……」
「艾家小姐不會是被她所害,」白承澤沖夏景臣搖了搖手。
夏景臣看著白承澤。
「一個心在前朝的女人,」白承澤苦笑了一下,道:「艾家小姐這樣的小家碧玉,怎麼會被安妃看在眼裡,連魏妃,她都未必放在眼裡。」
夏景臣說:「安妃就這麼厲害?」
「日後你跟她作對后,」白承澤輕聲道:「你就知道了。」
「那她不也是毒婦?」夏景臣道:「聖上會寵愛這樣的毒婦?」
毒婦?白承澤聽了夏景臣這話后,微微有些失神。
「爺,」夏景臣說:「既然是朝廷斷了我們的糧草,那我們可以分兵去南陽關,南陽關不是什麼難打的城關。」
白承澤道:「還不到這一步,先等我父皇來了后,再說吧。」
落月谷有天險可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算到時候他們與世宗兵戎相見,他們也完全有能力分兵出去攻打南陽城。
此時的京師帝宮裡,被慶楠派去雲霄關打探消息的校尉,站在千秋殿的小花廳里。
安錦繡坐在正對著這校尉的山水屏風後面。
安太師坐在這校尉的左前側。
韓約站在安太師的身邊。
袁義守在小花廳的門外。
「你說你過不去落月谷?」安太師聽了這校尉說的第一句話后,就驚道。
這校尉進了千秋殿後,就沒敢抬過頭了,這會兒還是低著頭道:「是,小人到了落月谷前,席家軍把落月谷封了,任何人都不得進出落月谷。」
韓約說:「席家軍?」
「是,」這校尉道:「五殿下親帶席家軍守在落月谷,小人聽南陽知府朱大人說,五殿下是奉了聖上的旨意,帶兵駐守落月谷的。」
「這就是說,」安太師看著這校尉道:「雲霄關那裡的消息,你沒打聽到了?」
「是,」校尉說:「小人無能。」
「那朱大人他們知道雲霄關那裡的情況嗎?」韓約問這校尉道。
校尉說:「朱大人他們只知道,聖上率軍與沙鄴人在雲霄關對峙。」
安太師說:「他們還說了什麼?「
校尉搖頭,說:「朱大人只問太師,斷糧之事是不是真的不會引來禍事。」
「你退下吧,讓千秋殿的公公送你出宮去,」安太師跟這校尉道。
校尉忙又跪地,給坐在屏風後面,從頭到尾沒有開口說過話的皇貴妃娘娘,還有安太師,韓約行禮之後,退了出去。
袁義在門外看見這校尉退出了小花廳,遞給這校尉一個錢袋,低聲道:「這是娘娘給你的賞,娘娘說辛苦你了。」
校尉拿了錢袋后,又沖小花廳的門裡行了一禮。
「院外有送軍爺出宮的人,」袁義在這校尉行禮之後,手指著院門跟校尉道:「軍爺請吧。」
校尉又謝了袁義,往院門走去。
安錦繡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看著安太師道:「任何人不得進出雲霄關,聖上會下這種決定?」
韓約說:「娘娘,雲霄關要是不保,落月谷是最後一道屏障啊。」
「可現在雲霄關並沒有失啊,」安錦繡坐在了坐榻上,小聲道:「太師,五殿下與席琰很熟?」
安太師搖了搖頭,道:「不曾聽說。」
韓約說:「雲霄關出事了?」
「太師給朱大人再去封信吧,」安錦繡想了一會兒后,跟安太師道:「讓他務必小心席家軍攻打南陽城。」
安太師和韓約驚了一下,席家軍會攻打南陽城?白承澤這是要反?
「讓他們把城裡的糧草運走,」安錦繡道:「這信要快,但願還來的及吧。」
「娘娘,」安太師說:「五殿下會反?」
安錦繡道:「防著他反。」
韓約叫了起來,說:「防,防著,那五殿下要是不反,娘娘你要怎麼跟聖上交待?」
「沒什麼可交待的,」安錦繡道:「雲霄關戰事不明,五殿下若是真的奉旨駐兵落月谷,到時候我們可以說他送回來的戰報敘事不清,讓人誤會。」
韓約看向了安太師,這是說人造反啊,一句誤會就能了事了?
安太師默不作聲地想了半天,最後沖安錦繡點了點頭,道:「下官知道了,下官出宮之後,便命人送信去南陽關。」
「去兵部問問,」安錦繡道:「南陽城一帶還有沒有兵馬可調。」
安太師說:「南陽城不像雲霄關,不好守啊。」
「不好守,也不能讓五殿下就這麼帶著席家軍一路北上,」安錦繡道:「能阻他一時是一時。」
韓約說:「這有什麼用?娘娘還想在中原調兵不成?」
「我不相信衛國侯爺他們會輸掉雲霄關的這場仗,」安錦繡低聲道:「總之這信八百里加急,給朱振陽送去,五殿下想一馬平川北上中原,那我們就讓他兩面受敵。」
安太師說:「按理說,席琰不會聽五殿下的命令啊。」
韓約也說:「是啊,娘娘,下官也沒聽說,席大將軍投到了五殿下的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