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8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兩小廝拿著熱水走進安元志的卧房后,發現自家少爺已經把身上的衣服換過了,臟衣服扔在床下。兩個小廝不用安元志說話,自己就分了工,一個去給安元志兌熱水,一個到床前給安元志收拾。
安元志洗了把臉,用熱毛巾隨便把身上擦了擦。
站在床前給安元志收拾衣物的小廝,聞到了一股腥膻味,這是什麼味道,已經年滿十六的小廝知道。偷偷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梳洗的安元志,這小廝把幾件衣服捲成了一團,準備一會兒就給自家少爺把衣服洗了去。
「我這裡沒事了,」安元志簡單梳洗之後,跟兩個小廝說:「你們去休息吧。」
兩個小廝還沒應安元志的聲,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說:「五少爺,侯爺和二少爺他們回來了,讓您過去。」
「我馬上就過去,」安元志應了一聲。
一個小廝說:「少爺,不是說明天就要走了嗎?侯爺這會兒怎麼還有事找少爺?」
安元志看著這小廝笑道:「放心吧,沙鄴人不會再回來了。」
上官勇的卧房裡,這會兒坐著不少人,都是要跟著上官勇一起離開雲霄關的將官。
安元志進屋之後,就有將官說:「五少爺,聽說風五小姐今天晚上來找你了?」
安元志白了這將官一眼。
「就沒發生些什麼?」另一個將官問安元志。
安元志撇嘴,說:「就站大街上說幾句話,我能對風家小姐做什麼啊?」
上官勇看著安元志也是一笑,沖安元志招了招手,說:「過來坐吧。」
安元志坐在了上官勇的左手邊,說:「姐夫,你怎麼突然回軍營來了?」
上官勇說:「軍里都收拾好了?」
安元志點了點頭,說:「好了,明天背著行囊就出發。」
上官睿道:「方才我哥派人出關去看過了,路上有的地方雪都沒膝了。」
一個留在軍營里的將官說:「雪都沒膝了?那我們還走的了嗎?」
上官睿說:「風大將軍的意思是讓我們再等幾天,等這雪停了后再走。」
眾將官議論了起來,大多數將官都不願意久留雲霄關。沙鄴人退去后,他們留在雲霄關就沒有任何意義了,現在過落月谷,儘快返回中原,才是讓他們操心的事。
喬林聽了聽眾將官的論論,最後說:「其實我們這裡若是大雪封路,落月谷那裡也一樣,我們走不了,五殿下和席家軍同樣走不了。」
有將官說:「他們最好被雪埋了算了,省得我們跑去開殺戒。」
「這種做白日夢的話,你說來幹嘛?」坐這將官身邊的將官翻眼看了看自己的這個兄弟,說:「能說些有用的嗎?」
上官勇咳了一聲。
就要吵嘴的人住了嘴。
安元志搖了搖頭,問喬林道:「喬先生,那你看我們是走還是留?」
喬林說:「這要看侯爺的意思。」
上官勇說:「我們還是走吧,停在路上,也比留在雲霄關強。」
喬林點了點頭,說:「我們離著落月谷越近越好,這樣一旦風雪停歇,我們好儘快趕往落月谷。」
上官勇道:「既然喬先生也這麼說,那我們還是明日一早就離開雲霄關。」
安元志說:「指望雪把落月谷的那幫人埋了,還不如指望那幫人斷糧呢。」
喬林說:「五少爺,朝廷給大軍送的糧草都會運到落月谷去,落月谷那裡怎麼可能會缺糧呢?」
「聖上這麼長時間沒有送戰報回京,」安元志說:「朝廷那裡就沒人生疑嗎?」
上官睿說:「白承澤一定會假借聖上之名,送戰報回去的。朝廷那裡就算有人生疑,沒有聖上的聖旨,誰敢斷大軍的糧草?」
安元志不說話了,就算是他那個當太師的父親,也一定沒有這個膽子。
有將官道:「這就是說,白承澤和席家軍那幫人,在落月谷還吃香喝辣了?合著我們在這兒玩命,他們在,在看雪景?」
安元志說:「席家軍那幫人會看雪景?喝著小酒玩女人還差不多。」
「媽的!」好幾個將官暴了粗口。
「哥,」上官睿跟上官勇道:「既然我們這裡商議好了,那我跟喬先生就回帥府去了。」
上官勇點了點頭,說:「你們去吧。」
上官睿和喬林站起身,給上官勇行禮之後,退出了這間屋子。
兩個讀書人走了后,馬上就有將官問安元志:「五少爺,你不帶風五小姐走?」
安元志說:「我想帶,要不哥哥你替我去跟風大將軍說說?」
一聽安元志提到風光遠,將官們都不吱聲了。
安元志說:「怎麼著?都不說話了?」
一個將官說:「風五小姐那是跟著你,我們去挨風大將軍一頓打算怎麼回事?」
「那就都別再跟我提風五小姐了,」安元志說:「人家以後還得嫁人呢,被你們這麼一說,五小姐還怎麼嫁人啊?」
「邊關這裡的人跟我們中原人不一樣,」一個將官說:「我看這裡的寡婦改嫁,也沒人管的。」
上官勇道:「那你是看上哪個寡婦了?」
「丫一窮鬼,」馬上就有將官笑話這位道:「他拿什麼養活人寡婦啊?」
安元志說:「都閉嘴吧,你們誰是窮得吃不上飯的?邊關這裡的女人去了中原,她們還能活嗎?都死了這條心吧,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老話是有道理的。」
安元志的這句話,讓在座的將官們都愁悵了,邊關這裡的女子大多外向,性子火辣,連走路都是風風火火的,比起中原的女子來,這是又一種風情,只是他們這些家在中原的人,無福消受啊。
上官勇沖眾將官揮了揮手,說:「行了,都回去準備吧,再去看看你們手下暫時不能跟著我們走的兄弟,跟他們說說話。」
眾將官一起起身,給上官勇行禮之後,退了出去。
上官勇在眾將官走了后,才看著安元志說:「你跟風五小姐?」
「姐夫,」安元志叫了起來,說:「你怎麼也問這事?真的什麼事也沒有啊!」
「風大將軍今天找我說了五小姐的事,」上官勇說。
安元志的心裡馬上就緊張了,說:「他說什麼了?」
「五小姐喜歡你,」上官勇道:「風大將軍問我,你是個什麼意思。」
安元志眨一下眼,說:「那你是怎麼跟他說的啊?」
上官勇說:「你身邊是該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風五小姐是個好姑娘,只是我沒替你答應風大將軍。」
安元志這會兒說不上來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失望,跟上官勇說:「這事姐夫作主吧。」
上官勇輕聲跟安元志道:「你現在是駙馬,雲妍公主你不喜歡,可她畢竟是你的正妻。」
安元志說:「娶了雲妍,我就不能碰別的女人了?」
上官勇說:「你這是什麼話?我只是想著你就這樣把五小姐帶回中原去,五小姐跟著你是享福還是受苦?我們面前說不定還有惡仗要打,現在就把你跟五小姐的事定下,我只怕到時候,誤了五小姐。」
安元志苦笑了一下,說:「風大將軍怎麼說?」
「他聽了我的話,我看他的樣子,像是鬆了一口氣,」上官勇說:「做父親的,怎麼可能會願意自己的女兒吃苦?他倒不擔心我們後面的仗,他擔心雲妍公主能不能容得下五小姐。你跟公主殿下的事,」上官勇搖了搖頭,說:「我不好跟風大將軍說。」
安元志掰著自己的手指,小聲道:「我跟她定了個五年之約。」
上官勇說:「什麼五年之約?」
安元志說:「五年之後,她未嫁,我還活著,我就娶她。姐夫,五年之後,我們的日子還安穩不下來嗎?」
五年之後?上官勇連眼前的關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過得去,五年以後的事,他就沒想過。
安元志突然又嘆了一口氣,說:「看命吧,誰知道五年之後,我是生是死呢?」
「別瞎說,」上官勇忙道:「你沒事就是這麼咒自己的?」
安元志望著上官勇又是一笑,道:「姐夫,我們還是先想想怎麼對付白承澤吧,五小姐,五年之後,這些事等我們有命活著了,再說吧。」
上官勇看著安元志,突然道:「你小子沒碰過五小姐吧?」
安元志跳了起來,說:「我真沒碰沒過她,我要是現在就碰了她,不是害了她嗎?」
上官勇手指點一下安元志身後的椅子,說:「你跳什麼?坐下。」
安元志說:「姐夫還有話要說?你睡一會兒吧。」
上官勇卻站起了身來,說:「明天就要走了,我跟你去把阿威接出來。」
安元志說:「這事我一個人就行了啊。」
「走吧,」上官勇邁步就往屋外走了。
安元志住著的院子里,雪早已沒膝了,棗樹光禿禿的枝椏被雪壓得低垂,看著就要斷的樣子。
上官勇舉著燈籠,安元志拿著鏟子,鏟開了棗樹下的積雪,又把已經被凍住的土挖開。
「小心一點,」上官勇叮囑了安元志一聲。
安元志跪在地上,用手將裝著袁威骨灰的陶罐,小心翼翼地捧了出來。
上官勇說:「你看一下,這罐子有沒有被凍裂。」
安元志就著上官勇手裡的燈光,把白瓷的陶罐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然後跟上官勇說:「沒壞。」
上官勇從安元志的手裡接過了陶罐,看著安元志把樹下的這個深坑又用土填平了,看安元志還要往上面鋪雪,上官勇好笑道:「這雪下上一會兒,這地方就會被雪蓋住了,別管這雪了,我們進屋。」
安元志這才把手裡的鏟子一扔,打著噴嚏,跟著上官勇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