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7京師與邊關
安元志聽了風光遠毫不掩飾自己夫妻恩愛的話,笑了一笑。風玲這樣的小姐,都能跑去幫忙抬傷兵去,這在他們中原講究男女大防的地方,完全就是不敢想像的事,在雲霄關待了這些日子,安元志其實還挺喜歡邊疆這裡的民風,這讓他感覺自在。
風光遠感嘆完了自己的老婆,問安元志說:「你找我有事?」
「風大哥跟我回帥府吧,」安元志說:「我姐夫在帥府等你。」
風光遠說:「什麼事?」
安元志說:「風大哥跟我回去就知道了。」
風光遠看了安元志一眼,從安元志的臉上,他也看不出什麼來,說:「不能說?」
安元志搖了搖頭。
風光遠說:「那行吧,我跟你回去一趟。」
安元志說:「那這城樓?」
風光遠命自己的這個親兵校尉道:「你去找大鵬來,讓他把城樓看好了,我回帥府一趟,去去就來。」
這親兵校尉應了風光遠一聲是。
風光遠跟安元志騎馬下了城樓,往帥府跑去。
雪這會兒下得越發地大了。
風光遠跑出了一條街后,問安元志道:「究竟出什麼事了?」
安元志小聲說:「是聖上的事。」
風光遠馬上就看向了安元志,說:「聖上怎麼了?」
安元志搖了搖頭,說:「風大哥,您就不要問了,回帥府您就知道了。」
風光遠的心裡沒由來的就是發慌。
安元志到了帥府,下馬後看看帥府門前的這些侍衛,想開口問程氏夫人回來了沒有,就看見一個風府的婆子從大門裡跑了出來,衝風光遠行了一禮后,說:「大將軍,夫人正急著找您。」
安元志一聽婆子這話,就知道程氏夫人對世宗的事起疑心了。
風光遠把馬韁繩扔給了自己的一個親兵,看了這婆子一眼,說:「夫人有何事?」
這婆子說:「奴婢不知。」
「那讓她等會兒,」風光遠人往帥府大門裡走,說:「跟夫人說,我去見過衛國侯爺后,就去后宅見她。」
婆子偷瞄了跟在風光遠身後的安元志一眼,跟風光遠說:「大將軍,夫人讓您一回府就去她那兒一趟。」
安元志一笑,說:「風大哥,大嫂可能是擔心你的傷,要不你先去后宅見我大嫂一趟?」
風光遠說:「我這傷又死不了人,有什麼可擔的?」
安元志說:「總歸是大嫂的一片心意啊。」
「得了,」風光遠看向了跟著他和安元志走進了大門裡的婆子,說:「再要緊的事,也讓夫人等著,我見過了衛國侯爺,一定馬上就到她那兒去。」
安元志看這婆子還不死心的樣子,人往前走,看著像是完全無意的樣子,把這個婆子擋在了自己的身後,說:「為了不讓我大嫂等得心急,風大哥,我們快點去見我姐夫吧。」
「走,」風光遠沒再理會沖自己這裡拚命使著眼色的婆子,往前走了。
安元志回頭看了這婆子一眼。
婆子被安元志冷冰冰的眼神嚇了一跳,安五少爺看她,這目光就像是要殺了她一樣。
「還有話要說?」安元志問這婆子道。
婆子戰戰兢兢地搖了搖頭。
「那你還不去跟大將軍夫人回報一聲?」安元志說道。
這婆子掉臉就跑走了。
風光遠回頭看看安元志,說:「五少爺,你跟個下人有什麼可說的?她自己不知道去后宅回報嗎?」
安元志說:「我看她不是太機靈的樣子。」
風光遠說:「我們這地方哪能跟京城比?安府里的下人,跟我這裡的下人就不是一回事兒。」
安元志走到了風光遠的前面帶路,小聲道:「都是當下人,有什麼不一樣的?風大哥,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風光遠想說,我要做什麼心理準備?好容易半條命回來了,這是還要給我一個剌激?但看看安元志這會兒有些哀凄了的神情,風光遠又不敢問了,直到這個時候,風光遠都沒想過世宗會駕崩,他只是在想,這是上官勇傷重要不治了?
等風光遠跟著安元志進了世宗卧房所在的庭院,發現這院子被御林軍和衛國軍圍了個水泄不通,風光遠感覺不妙了,把安元志一拉,說:「五少爺,聖上在裡面?」
安元志點了點頭,跟風光遠說:「風大哥,請吧。」
風光遠跟著安元志進了屋,上官睿忙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風光遠看到坐在椅子上,緊閉著雙眼的上官勇后,來不及跟上官睿見禮,就道:「衛朝這是怎麼了?」
風光遠的一聲喊,把上官勇喊醒了,睜眼之後,雙眼裡布滿了血絲。
「你這是?」風光遠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說:「衛朝,你的傷到底怎麼樣了?」
上官勇衝風光遠擺了擺手,站了一下,竟然沒能站起來。
風光遠說:「你就別站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元志,衛嗣,」上官勇說:「你們帶風大將軍去見聖上。」
風光遠看著上官勇。
上官勇手朝內室那裡指了指,說:「有話,等你見過聖上后再說吧。」
風光遠心裡七上八下地跟著上官睿和安元志往內室里走了。
上官勇雙手大力地搓了搓臉,然後就聽見了內室里傳出了一聲哭聲。
風光遠跪在了世宗的床榻前,發現世宗已經駕崩之後,風光遠是一下子就哭出了聲來。
風光遠往地上一跪,安元志和上官睿也都跟著跪在了地上。
吉和跪在地上往後挪了挪,給風光遠又騰了點地方出來。
風光遠哭了一會兒,又抬頭去看世宗,還是不能接受世宗就這樣離世了,在風光遠的印象里,世宗就不應該是個這麼安靜的帝王,一個一生叱吒的人,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呢?
安元志幾次想說話,都被跪在他身邊的上官睿攔住了。
風光遠傷心之後,又發了懵,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風大將軍,」最後上官睿喊了風光遠一聲。
風光遠回過頭,眼神茫然地看了看上官睿,又看了看安元志,說:「你們就把聖上放在這裡了?」
上官睿道:「風大將軍,我們出去說話吧,不要打擾聖上了。」
死人還怕什麼打擾?風光遠心頭突然火起,衝上官睿道:「你是誰?」
上官睿小聲道:「下官上官睿。」
「我姐夫的弟弟,」安元志在旁邊插了一句嘴。
風光遠說:「衛朝怎麼不進來?」
上官睿說:「我們沒有把聖上駕崩的事說出去。」
風光遠直接倒豎了兩道濃眉,說:「你說什麼?這是為什麼?」
安元志說:「風大哥,五殿下的事還沒解決,沙鄴人剛走,這個時候我們替聖上發喪,這樣做好嗎?」
風光遠這會兒腦子亂,說:「不發喪你們要幹什麼?你們還敢瞞著聖上駕崩的消息不成?誰給你們的膽子?!」
「此事事關重大,」上官睿沒著急,還是語調很慢地跟風光遠道:「風大將軍,你與我們出去說話吧。」
風光遠回頭又看世宗。
安元志要說話,被上官睿拉了一下衣袖。
風光遠又給世宗磕了三個響頭,從地上起身之後,就往外室走去。
「他,」安元志從地上起來后,就要喊。
上官睿又把安元志一拉,小聲道:「你著什麼急?」
安元志瞪著上官睿,心說這我還不著急?看風光遠的樣子,估計我們這幫人在他眼裡,跟反賊一個地位了啊。
上官睿跟安元志耳語道:「他會想明白的。」
「是嗎?」安元志表示懷疑。
「因為他還得接著活下去,」上官睿小聲道:「我們過一會兒再出去,讓我哥先跟他說。」
安元志原地轉了一圈。
吉和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大總管放心,」上官睿跟吉和說:「等我們護送聖上回京,皇室和朝廷一定會為聖上辦國喪的。」
吉和點了點頭,說:「五少爺,上官大人,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京城去?」
安元志說:「什麼時候?不把五殿下拿下,我們就回不了京城。」
吉和又低著頭不言語了。
安元志突然想起什麼來了,問上官睿道:「白承澤那兒能知道雲霄關這裡的消息嗎?」
上官睿說:「雲霄關里一定有他的耳目,聖上的事,我們若是說出去了,不出幾天,白承澤那裡就會知道了。」
「呸!」安元志唾了一口口沫,說:「所有的事都是這個混蛋害的!」
上官睿小聲嘆道:「阿威的事我知道了。」
安元志馬上就沉默了。
上官睿輕輕拍了拍安元志的肩頭。
足足半柱香的時間后,外屋那裡才傳來了上官勇的聲音,「元志,衛嗣。」
「走吧,」上官睿拉著安元志往外走。
安元志這會兒走路直接就瘸了,右腳在地上拖著走。
外室里,上官勇把該說的話都跟風光遠說了一遍,看見安元志和上官睿從內室里走出來后,就跟風光遠道:「風大哥,這事你給我一句準話吧。」
風光遠說:「聖上一定不會傳位給五殿下的。」
安元志道:「風大哥,聖上的遺旨就在大嫂那裡。」
風光遠看了上官勇一眼,他知道上官勇領兵拱衛京師,這個人不可能像他們這些戍邊之人一樣,只要守住祈順的邊關就行,「衛朝,」風光遠跟上官勇道:「你也給我一句準話吧,拿到聖旨后,你準備怎麼辦?」
上官睿道:「風大將軍這話何意?」
風光遠說:「我是粗人,有話就直說了,若是聖上寫在遺旨上的皇子,不合你們的心意,你們想怎麼做?」
安元志馬上就說:「風大哥,我們能做什麼?我們有幾個膽子抗旨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