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5棄奴
袁威嘴角抽了抽,往安元志的床邊上一坐,說:「少爺,聖上能信你這話嗎?」
「那是他兒子!」安元志撇嘴道:「我的話,在聖上那裡還不是跟放屁一樣?」
「那少爺你就不要說了,」袁威說:「五殿下再怎麼樣,也不能毀掉他白氏的江山吧?」
安元志冷哼了一聲,嘀咕了一句:「難說。」
白承澤這時看著站在自己面前,落湯雞一樣的白登,直接就道:「讓安元志看見你了?」
白登點頭,說:「爺,五少爺現在就是要跟您作對了啊。」
白承澤一笑,什麼作對?安元志現在都下毒要毒死他了。
白登說:「爺,上官勇和上官睿走了。」
「上官睿也來了?」
「奴才親眼看見上官睿跟在上官勇身後的,」白登說:「爺,奴才雖然離得遠,但奴才不會看錯人的。」
「上官睿,」白承澤念了一遍上官睿的名字,這個上官二少爺其實也不是什麼善類,若是這個上官睿也到了后軍營,那夏景臣的命,甚至他的命都更加難保了。
白登說:「爺,五少爺看起來不像受傷的樣子。」
「十軍棍怎麼可能傷得了他安元志?」白承澤冷道:「去把施武叫來。」
白登不敢多問,忙答應了一聲后,退了出去。
白承澤起身,披了一件披風在身上。
施武很快就走進了帳來,看見白承澤正在系披風的帶子,忙走上前來,說:「爺,奴才來吧。」
白承澤看了施武一眼,放下了雙手。
施武抬手,很快就給白承澤系好了衣帶,說:「爺,你要出去?」
「我想出去走一走,」白承澤道:「坐在這帳中太悶了。」
施武說:「爺,今天的事……」
白承澤沖施武擺了擺手,說:「你讓侍衛們都放心,我不會拿他們的命當兒戲的。」
施武忙沖白承澤躬身道:「奴才替兄弟們謝爺。」
「走吧,」白承澤往帳外走。
施武拿起了帳里的雨傘,跟在了白承澤的身後。
帳前站著的侍衛們看見白承澤出來,都要給白承澤行禮。
白承澤沖這些侍衛一擺手。
侍衛們又都站著不動了。
「爺,」白登這時又跑了來,說:「夏將軍發熱發得厲害,在說胡話了。」
白承澤抿了抿嘴唇,道:「大夫怎麼說?」
白登說:「大夫讓我們去熬藥。」
「那就熬藥,」白承澤道:「我帶施武出去走一會兒,你伺候夏將軍。」
「五殿下,」白登這裡還沒有應聲,兩員身著盔甲的將官走了過來,往白承澤的面前一站,給白承澤行了一禮。
白承澤看看這兩員將官,說:「你們是?」
一員將官道:「五殿下,末將們是劉將軍麾下的副將。」
「哦,」白承澤這才一笑,說:「你們是來看景臣的?」
兩員副將一起說是。
「劉將軍找他有事?」白承澤問道。
副將說:「五殿下,劉將軍讓末將來接夏將軍回去。」
白承澤笑道:「回去跟劉將軍說,景臣這會兒發了熱,我留景臣在我這裡休息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白承澤的語調客氣,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不是商量的話,兩個副將也不是笨人,當下就不敢多說了,跟白承澤說了一聲是后,回去跟劉高正復命去了。
「再有人來找夏將軍,一律攔了,」白承澤看著劉高正的這兩個副將走了后,命白登道。
白登忙說:「奴才知道了。」
「我們走,」白承澤回頭招呼了施武一聲。
白承澤帶著施武走了后,白登站著愣了一會兒神。他都說夏景臣這會兒燒得說胡話了,他家爺也沒說去看夏景臣一眼,這是相信軍醫的醫術,還是他家爺對夏景臣其實遠沒有,先前在人前表現的那樣在意?
白承澤帶著施武在軍營中看著像是漫無目地走了一會兒,營中巡夜的兵將看見他后,紛紛避讓到一旁。白承澤對這些人的行禮都沒什麼反應,要不是施武在一旁緊跟著他,他幾次都走出了傘下。
施武看白承澤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小聲勸白承澤道:「五殿下,現在事情還不到最糟糕的時候,聖上今日也罰了四殿下啊。」
「是啊,」白承澤嘆道:「大戰當前,我們兄弟怎麼還能相爭?可這戰打完之後呢?」
施武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白承澤一路帶著施武走到了營地外圍,站在了一處無人處,看著營地外的荒野,久久未動。
施武看看身後,又看看身前,這會兒雨太大,前方百米處的景象人眼就看不清了,身後營地里的篝火也是影影綽綽。出了今天的事後,施武這會兒看身遭的黑暗之處,總覺得在這些自己看不清的地方,藏著什麼人,緊張之下,施武跟白承澤道:「爺,還是回帳去吧,您身上還有傷,不要站在這裡吹風了。」
白承澤看著營外,跟施武小聲道:「那天安元志指著你說見過你的事,你還記得嗎?」
施武說:「奴才記得,爺,奴才能肯定,奴才那日沒有讓五少爺見到奴才。
「我信你的話,」白承澤道:「知道安元志為什麼要拿你說事嗎?」
施武搖頭,說:「奴才不知。」
「千秋殿的那位應該知道你了,」白承澤小聲道。
施武頓時被雷劈了一般,呆立當場。
「若不是這樣,安元志也不會見過那個大內侍衛之後,就找上了你,」白承澤道:「小武子,你說我該怎麼辦?」
施武獃獃地站著,有些聽不懂白承澤的話。
白承澤也沒急著往下說,默不作聲地站在施武的身前。
過了半天,施武才說:「爺,奴才是不是應該離開軍中了?」
「安妃這個人諸事小心,」白承澤道:「那兩個宮人殺艾婉的事,再過些時日,她應該能查出真相了吧?」
施武忙道:「爺,死無對證的事,安妃娘娘如何查?」
「是啊,」白承澤道:「我已經命人去伯山郡,將艾書玉一家都解決掉了,艾書玉的兒子那裡,我也派人去了,艾家不會再有人活在這個世上了。安妃順著艾婉這條線,不可能查到夏景臣這裡。」
施武說:「爺,艾家就沒有下人見過夏將軍?」
白承澤一笑,說:「艾家都雞犬不留了,哪還有什麼艾家的下人?」
施武聽了白承澤的這句話后,后脊梁骨就是一陣發寒。
「可我還是不放心,」白承澤又說了一句。
施武說:「爺,五少爺現在盯著夏將軍不放,是安妃娘娘那裡查出什麼來了?」
「這倒還不至於,」白承澤說:「安元志應該是看景臣與我走得近,才起了疑心。」
「起了疑心就要殺?」
「對於他們這些將軍來說,死人才是最讓他們安心的人,」白承澤冷聲道:「其實,我也一樣。」
施武一驚。
「小武子,我知道你是忠心的,」白承澤小聲道:「我應該讓你在我身邊,好好活到老的。」
施武對白承澤的話反應不過來,正說著夏景臣的事,怎麼又說到他的養老上去了?
「我不能讓夏景臣死,」白承澤又道。
「爺?」施武喊了白承澤一聲。
白承澤回了身,臉上沾著雨水,面色冰冷,甚至有些發青,這讓平日里這個一向溫潤的人,這會兒看著有些嚇人。
施武說:「爺,你是不是凍著了?我們還是快些回帳去吧。」
「好啊,」白承澤望著施武一笑。
施武忙就往白承澤的身後走,想為白承澤打傘,跟著白承澤一起回去。
在施武與自己錯肩之際,白承澤的右手抬起,像是想拍施武的肩膀,卻在要落到施武肩頭的時候,手往下走,手腕翻了一下。
施武就覺得自己的心口一疼,再低頭時,白承澤的手已經離開了,只是他的心口多了一個口子,施武一臉詫異地看向了白承澤。
白承澤看著施武道:「小武子,我不能再留你了。」
施武倒地,直到斷氣,都沒想明白,白承澤為何要殺他。
白承澤彎腰,把被施武掉在了地上的傘拾了起來。
血從施武的心口流了出來,很快就把這塊積著水的地面染紅了一片。
白承澤打著傘,低頭又看了看施武,心裡想著,這是他不得不棄掉的第幾個忠心的奴才了?
施武的臉上還保留詫異的神情,瞪大了的雙眼,正對著白承澤的臉。
白承澤轉了一下雨傘,從施武的身邊走了過來。
白登站在白承澤的寢帳外,看見白承澤打著傘回來了,老遠就迎了上來,焦急道:「爺,大夫說夏將軍的情況不好。」
白承澤看了白登一眼。
白登低頭不敢看白承澤。
白承澤進了夏景臣睡著的帳篷里,走到了夏景臣的床前時,臉上已經是一片關切的神情了。
「五殿下,」軍醫忙起身給白承澤行禮。
「先生免禮,」白承澤道:「他怎麼樣了?」
軍醫沖白承澤搖頭,說:「五殿下,夏將軍的高熱若是到了天亮還不退,那夏將軍就危險了。」
白承澤伸手摸一下夏景臣的額頭,夏景臣的額頭都燙手,「無葯可用了?」白承澤急聲問軍醫道。
軍醫忙道:「五殿下恕罪,下官能用的葯都給夏將軍用過了。」
「白登,」白承澤喊白登道:「你去中軍營請向遠清去。」
白登應聲之後,轉身往帳外跑。
夏景臣這時又含糊不清地說了幾句話。
白承澤在床邊坐下來,握住了夏景臣亂揮的手,喊了夏景臣一聲:「景臣?」
夏景臣臉頰燒得通紅,身子在被窩裡動了幾下后,就又躺著不動了。
白承澤又看軍醫,說:「你就看著他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