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4六字問候
安錦繡拿起自己寫的內宮折,又看了看,跟齊妃說:「不必了,這些話,齊姐姐寫給聖上就好。」
齊妃抬眼看安錦繡一眼,不再說什麼,低頭看看自己寫出來的東西,突然又感覺嫌棄,安錦繡就寫一句問好的話,她寫了這麼多絮絮叨叨的話有用嗎?世宗會看自己寫的這些東西嗎?
安錦繡看齊妃一臉的糾結,就說:「齊姐姐,聖上身邊有吉和他們照顧。」
齊妃說:「有吉和他們在身邊,聖上也是出門在外,衣食住行哪裡能比得上宮裡?」
安錦繡只得道:「那你接著寫吧。」
齊妃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說:「你這人怎麼心這麼狠呢?」
「我擔心又有何用?」安錦繡小聲道:「我也不能替聖上打仗去。」
齊妃把自己寫好的內宮折吹了吹,看著墨跡幹了后,把內宮折遞給了安錦繡,說:「我看了你的,你也看看我寫的吧。」
安錦繡把齊妃寫得內宮摺合上了,道:「算了,我就不看姐姐寫給聖上的話了,這兩個摺子我會連夜讓人送去軍中。」
齊妃看著安錦繡用蠟把兩份內宮折都封了口,才道:「袁義人呢?我來了這麼一會兒了,怎麼沒看到他?」
「他去辦那兩個宮人的事了,」安錦繡說:「憐美人的喪事也要重新辦一下,讓她體體面面地上路吧。」
齊妃站起了身,說:「我也不問你為什麼了,你想做什麼就做吧,只是小心不要把我們兩個賠進這事里去就行。」
安錦繡點一下頭。
齊妃再看一眼被安錦繡放在桌案上的兩本內宮折,說了句:「跟你的字一比,我的字就不能看了。」
安錦繡聽齊妃這麼一說,把齊妃的內宮折放到了自己摺子的上面,說:「那就讓聖上先看姐姐的。」
齊妃笑了起來,說:「這不是一樣?聖上看了我的,再看你的,還是我的字丑啊。」
安錦繡有些為難了。
齊妃說:「算了,就這樣吧,我走了,有事讓人去倚闌殿叫我。」
安錦繡起身要送齊妃,齊妃卻把安錦繡一按,說:「坐著吧,我走了,」說完這話,齊妃轉身就走。
袁章送了齊芳殿的妃嬪出了千秋殿,也看著齊妃出了千秋殿,坐上軟轎走了后,才跑回小花廳,跟安錦繡說:「主子,她們都走了。」
安錦繡說:「去找韓大人過來。」
袁章又往外跑,不一會兒跟韓約一起回來了。
韓約的聲音這會兒聽起來有些沙啞,跟安錦繡說:「娘娘,下官剛去了趙田家。」
「他家人還好嗎?」
「下官騙他們說趙田跟著聖上去雲霄關了,他們沒有懷疑,」韓約說:「下官留了一百兩銀子給他們,讓他們有事就來找下官。」
安錦繡點頭,把桌案上的兩個內宮折遞給了韓約,說:「這兩本摺子你連夜命人送去軍中,正大光明的送去,這樣我看還有誰敢殺大內的人。」
韓約接過了兩本內宮折,也沒看上一眼,直接就把內宮折往袖口裡一放,說:「下官這就命人去辦這個差事。」
安錦繡說:「一定要找可靠的人。」
「是,」韓約說著看了站在一旁的袁章一眼。
「袁章你先出去吧,」安錦繡便跟袁章道。
袁章忙退了出去。
「娘娘,」韓約在袁章退出去后,跟安錦繡小聲道:「這宮裡會不會還有五殿下的人?」
安錦繡說:「有是一定有的。」
韓約說:「能找出來嗎?」
安錦繡搖頭。
韓約愁道:「這要怎麼辦?這幫人一日不除,下官這心裡一日就安生不下來。」
「沒什麼可怕的,」安錦繡反過來安慰韓約道:「把宮門看好,不讓他們跟宮外聯繫上就行,他們還能衝進千秋殿來殺我不成?」
韓約說:「娘娘,總要想個辦法,這樣的人越少越好,聖上不在宮中,誰知道這些人會做出什麼事來?」
袁義在這個時候從小花廳外走了進來,外袍的下擺處還沾著泥土,跟安錦繡說:「主子,憐美人和那兩個宮人的屍體挖出來了。」
韓約說:「要挖她們的屍體做什麼?」
安錦繡把自己的打算跟韓約又說了一遍。
韓約說:「要連夜把這兩個宮人的屍體扔出城去嗎?」
「連夜扔,」安錦繡看了看袁義和韓約,說:「你們兩個一起去辦這事吧,宮裡死了一個美人,這種事,外朝的人管不了。」
袁義和韓約一起走了出去。
這會兒京都城的城門還沒有關,兩具已經腐爛,發了屍臭的屍體被內廷的太監掛在了南城門外,掛屍示眾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都城。
帶著兩本內宮折的大內侍衛,也在這天夜裡騎著快馬,奔出了南城門,一路往南跑去了。
兩個跟著楊氏側妃去了五王府的嬤嬤,在出宮快三個時辰后,才回到了千秋殿。
安錦繡看著這兩個嬤嬤呈上來的地契和很厚的一疊奴契。
一個嬤嬤跟安錦繡說:「娘娘,楊氏回到府里后,並不想交出這兩樣東西。」
「辛苦兩位了,」安錦繡道:「東西拿回來就好,下去領賞吧。」
兩個嬤嬤看安錦繡沒興趣聽,她們是怎麼從楊氏側妃的手上要到東西的,便閉上了嘴,行禮之後退了出去。
安錦繡把地契和奴契往桌案上一扔,這會兒秋夜已深,安錦繡走到了窗前,一個人獨坐到了天明。
三日之後,帝宮裡發生宮人殺主的事,從京都城傳到了南下的大軍中。
又過了一日,韓約派出來的大內侍衛,趕到了軍中,向世宗呈上了兩本內宮折,並把憐美人的事,又跟世宗口述了一遍。
世宗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這個憐美人是誰。
吉和跟世宗說:「聖上,這個憐美人就是那個,那天夜裡兩個驚嚇到娘娘的小太監的主子,她,她這,怎麼就死了?」
「艾婉,」世宗看著安錦繡的內宮折說道。
「啊?」吉和啊了一聲。
「憐美人的名字,」世宗小聲道:「原來她叫艾婉。」
吉和把頭一低,憐美人叫什麼名字,跟他真的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安錦繡在內宮折的最後寫著一行字,萬望聖上珍重。世宗看著這六個字,看了很久,突然神情黯淡地一笑,將手裡的內宮折輕輕地放在了桌案上。
「聖上?」吉和喊了世宗一聲。
「你回去跟安妃說,」世宗跟還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內侍衛道:「把憐美人好生安葬,通知她的母族。」
「奴才遵旨,」這個大內侍衛領旨道。
世宗又道:「讓她自己保重,好好照顧九殿下。」
「奴才遵旨。」
「還有,」世宗猶豫了一下,低頭看看萬望聖上珍重這六個字,他還能跟安錦繡說什麼呢?世宗沖這大內侍衛一揮手,道:「你速回宮去吧。」
大內侍衛給世宗行禮之後,退出了世宗的中軍大帳。
「聖上,娘娘她,」吉和看著世宗欲言又止。
「沒事,」世宗將內宮折推到了桌案的一角,小聲說道:「這丫頭知道要怎麼活下去。」
吉和哈著腰站在世宗的跟前。
世宗捏著眉心,又說了一句:「朕如今也顧不上她的事了。」
中軍帳里的燈花一跳,「啪」的一聲響,把吉和嚇了一跳。
大內侍衛出了中軍帳后,剛要上馬,就被一個身著軟甲的將軍叫住了。
「將軍何事?」這大內侍衛沖這將軍一躬身,問道。
「宮裡被人殺死的美人是誰?」這將軍問這大內侍衛道。
這大內侍衛頓時就是一愣,宮裡的事,怎麼能是一個將軍能過問的?
「她是不是叫艾婉?」這將軍盯著這大內侍衛道。
大內侍衛點了點頭,說「是,將軍你,你認識憐娘娘?」
這將軍面無表情,小聲道:「她是怎麼死的?」
「你……」
「我是她家人,」這將軍跟大內侍衛道:「麻煩你告訴我一下,她是怎麼死的。」
這大內侍衛張了張嘴,他沒聽說憐美人有一個當將軍的家人啊。
「她的父親叫艾書玉,」這將軍道:「兄長叫艾文則。」
「憐娘娘是被身邊的兩個宮人害了,」這大內侍衛小聲跟這將軍道:「這兩個宮人已經畏罪自殺了,千秋殿的安妃娘娘已經將這兩個宮人的屍體,掛在南城外示眾了。」
「身邊的宮人?」這將軍說:「是一直跟著憐娘娘的?」
大內侍衛點了點頭,說:「將軍,這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所以小人也不瞞你,這兩個宮人在憐娘娘被封美人之後,就伺候在憐娘娘的身邊了,她們為什麼要害憐娘娘,安妃娘娘沒有查出來。」
「那,那她是怎麼,怎麼死的?」
「我聽說是被兩個宮人用枕頭悶死的,」這大內侍衛說:「這是從內廷傳出的消息,小人想應該不會有錯。」
將軍沒再問話了,遞了一個錢袋給這大內侍衛,道:「多謝你了。」
大內侍衛說:「聖上已經下旨,要將憐娘娘厚葬,所以,小人請將軍節哀。」
這將軍沖大內侍衛點了點,轉身要走。
大內侍衛說:「將軍貴姓?」
「在下夏景臣,」這將軍低聲道:「多謝。」
大內侍衛得了這將軍的名字后,上馬往軍營外跑走了。
夏景臣深吸了一口氣,往後軍營走去,胸口有些發悶,腦子也有些混沌。
「夏將軍?」白登小跑著迎到了夏景臣的跟前,打量了夏景臣一眼后,小聲道:「將軍,我家爺知道憐娘娘的事了,命奴才來請將軍過去。」
夏景臣看了白登一眼。
白登被夏景臣看得心裡發毛,說:「將軍,您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