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0恨之欲死
袁義這天回到千秋殿,跟安錦繡說了安元志的話,道:「主子,少爺說他與將軍一定平安歸來。」
安錦繡忙道:「那將軍呢?將軍怎麼說?」
袁義搖頭,說:「將軍只是讓主子保重。」
安錦繡臉上的笑容就是一淡。
袁義說:「將軍他們應該會沒事吧?」
「不知道,」安錦繡低聲道:「人上了沙場,就只能看命了。
袁義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了。
天黑之後,從御書房那裡來了一個小太監,往千秋殿里遞了一封信。
安錦繡看這信封上的筆跡,沒認出這是誰的信,打開信一看,一張信紙上只寫了三個字,白梨園。
袁義一看這三字,就跟安錦繡說:「五殿下這個時候要見你?」
安錦繡拿著這信紙,上面的字不是白承澤親筆所寫,她就是想用這信都用不了。
袁義看安錦繡低頭不語,只得又問道:「主子,你要去嗎?」
安錦繡抬頭看袁義道:「我應該去嗎?」
袁義說:「你與五殿下也沒什麼話可說了,就當沒看到這信吧。」
信紙被安錦繡放在了桌案上,用手指敲著。
袁義說:「這麼晚了,五殿下怎麼能到後宮里來?」
「四殿下與魏妃道別,」安錦繡小聲道:「五殿下自然也應該與養母道一個別。」
「那個小太監還在殿門前,」袁義說:「主子要怎麼給他回話?」
安錦繡把信伸到了燭火上,看著這信燒成灰燼后,跟袁義道:「讓袁章去告訴那小太監,我知道了。」
袁義說:「主子,你要去白梨園?」
「出征之前,我還是見他一面的好,」安錦繡道:「也許從他的話里,我能聽出些什麼來。」
袁義走出了小花廳,讓袁章去給那小太監回話后,轉身又進了小花廳,看著安錦繡說:「五殿下不會害主子吧?」
「他要不然殺了我,要不然說我與他在白梨園私會,把他自己和我一起害死,」安錦繡起身道:「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麼害我?」
「主子!」袁義急道。
「沒事,」安錦繡說:「我要是死在了白梨園,他也逃不了,你替我殺了他好了。」
「主子,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袁義問安錦繡道。
安錦繡望著袁義笑,說:「開玩笑。」
袁義搖頭。
「你陪我去好了,」安錦繡走到了袁義的跟前道:「這樣是不是放心了?」
袁義小聲道:「五殿下的武藝不弱,我怕我不是他的對手。」
安錦繡打量一下袁義的神情,說:「你這個也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袁義這才一笑。
「你的武藝怎麼可能不如他?」安錦繡伸拳頭在袁義的肩上輕輕地敲了一下,道:「走吧。」
袁義摸一下被安錦繡敲到的肩膀,嘴角露了一點笑意,跟在了安錦繡的身後。
等安錦繡和袁義走出小花廳之後,袁章又一陣風似地跑了回來,說:「主子,那小太監走了。」
安錦繡說:「給他賞錢了嗎?」
袁章說:「給了,他謝娘娘的賞呢。主子,你這是要出去?」
「主子要去倚闌殿一趟,」袁義低聲道:「你們不用跟著了。」
袁章看著安錦繡說:「主子,你不坐步輦過去?」
「我想走一走,」安錦繡跟袁章小聲道:「一會兒就回來了。」
袁義從一個宮人的手裡接過了照路的宮燈,說:「主子,走吧。」
安錦繡跟袁義錯開了一個肩膀的距離,看著像是散步一樣,走出了千秋殿。
袁章看著這兩位走了,回頭就又看見白承意帶著四九和七九走了過來。「九殿下,」袁章忙給白承意行禮。
白承意去小花廳找安錦繡又撲了一個空,問了宮人後追到了前院來,「我母妃呢?」白承意開口就問袁章道。
袁章說:「主子去倚闌殿了。」
「袁義陪著她去了?」白承意問道。
袁章點頭,說:「是啊九殿下。」
白承意往殿門外望了望,門外台階下的路上空無一人,「那我也去齊母妃那兒,」白承意說:「四九,七九我們走。」
四九忙道:「九殿下,沒有主子的話,你不能離開千秋殿啊。」
「我是去找我母妃啊,」白承意說:「能出什麼事?叫上人,我們去倚闌殿,」說完這話,白承意也不管左右的人是怎麼想的,邁腿就出了千秋殿。
袁章追著白承意跑,說:「九殿下,您要走去倚闌殿?」
白承意說:「我要慢慢走過去。」
袁章撓一下頭,這位小主子其實是想出殿去玩吧?
「怎,怎麼辦啊?」七九問四九。
「跟著吧,」四九說著也走出了千秋殿。
安錦繡不知道兒子已經追著自己出了千秋殿,她與袁義一路慢慢地走著。進宮有幾個年頭了,這帝宮裡的景緻,安錦繡卻極少有心情仔細看過,今天由袁義陪著,安錦繡把身邊的景色多看了幾眼,跟袁義說:「宮裡的夜景也不過如此。」
袁義看看自己的周圍,說:「是嗎?」
安錦繡說:「一定沒有江南漂亮。」
袁義笑了起來,說:「日後讓將軍帶主子去江南就是,讓主子好好看看江南的美景。」
安錦繡小聲一笑,隨後卻又是愁緒上心頭,跟袁義說了一句:「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啊。」
袁義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安錦繡,不知道能說什麼讓安錦繡開心一點,伸出手想去握安錦繡的手,卻又收了回來。
安錦繡沒有再說話,也沒心情再看帝宮裡的夜景了,快步往白梨園走去。
袁義為安錦繡打著燈籠,小心翼翼地照著亮,一直等兩個人到了白梨園的台階下后,袁義才跟安錦繡說:「主子,你要我陪著你見五殿下嗎?」
安錦繡上了台階,沒等袁義伸手,自己伸手推開了白梨園的園門,跟袁義說:「你在林外等我吧,我與他說完話就出來。」
袁義點了點頭,跟著安錦繡進了白梨園后,轉身把園門關上了。
安錦繡往前走了十幾米的路,到了梨林前後,一眼便看見林深外隱約可見的燈光。
「主子,」袁義把手裡的宮燈遞到了安錦繡的跟前,說:「我就在這裡等你。」
安錦繡接過了宮燈后,沖袁義點了一下頭,步入了入秋之後,葉漸凋零的梨林里。
白承澤已經來了一會兒了,他在池塘旁生了一堆火,盤腿坐在火堆旁,看著火光正出神間,聽見了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聽著這腳步聲,聽了一會兒后,白承澤才回頭去看。
安錦繡提著一盞宮燈走到了白承澤的身後,夜間的風大,安錦繡的裙角被風吹起,幾乎要拂到白承澤的臉上。
「你來了,」白承澤望著安錦繡露齒一笑。
安錦繡往後退了一步,舉高了宮燈看了看她與白承澤的身遭。
「我沒帶人來,」白承澤小聲道:「我還不想害死我自己。」
安錦繡又放低了宮燈,說:「五殿下有何事?」
「我就要出征了,」白承澤看著安錦繡道。
安錦繡嘴角揚了一下,道:「五殿下隨駕出征的事,朝野上下還有誰不知?」
白承澤站起了身,往火堆里又扔了一把枯枝,說:「你說我能平安歸來嗎?」
安錦繡看著火堆道:「五殿下有話不妨直說好了。」
「康春淺死了,你的氣消了嗎?」白承澤問道。
安錦繡道:「五殿下心疼她嗎?」
「她其實對我有用,」白承澤低聲道:「就這麼死在了千秋殿,有些可惜了。」
「是啊,」安錦繡冷笑了一聲,道:「這世上的人對五殿下來說,怕是只有兩種吧?」
白承澤說:「哪兩種?」
安錦繡道:「有用與無用的。」
白承澤笑了起來,說:「錦繡,你怎麼能這麼看我?」
安錦繡看向了白承澤,火光照耀下,白承澤的臉半明半暗,明明一個外表溫潤如玉的人,心卻陰狠如狼,「五殿下,發生了這些事後,你還希望我如何看你?」
「錦繡,」白承澤道:「我身為皇子,有些事我也是迫於無奈。」
「我現在只是好奇,五殿下還要怎麼做?」安錦繡小聲道:「聖心已定,百萬軍中,五殿下還能為自己覓得生機不成?」
「人只要活著就有生機,」白承澤道:「我的生機我自會去找。」
「這生機在何處?」安錦繡馬上問道。
「我若是告訴了你,那這生機就成死劫了,」白承澤看著安錦繡一笑,「我知道,若能殺,你一定殺了我。」
安錦繡仍是揚一下嘴角,道:「看來我今天不必來這一趟的。」
「錦繡,」白承澤道:「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想我死?你我之間,有這麼大的仇怨嗎?」
安錦繡看著白承澤的目光轉冷。
白承澤道:「如果我願意讓上官勇帶你走呢?你也還是想我死嗎?」
安錦繡眨了一下眼睛,低頭又去看腳下的火堆,道:「五殿下,你不會給我生路的。」
「錦繡!」
「我不信你,」安錦繡一字一句地道。
白承澤伸手拂開安錦繡額前的碎發,看到安錦繡冰冷的目光之後,白承澤苦笑道:「錦繡,你信過何人?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偏偏對我恨之欲死?明明第一個見到你的人是我,你在那時就已經恨我了?」
居高臨下,獨坐御座的那個年輕帝王,在安錦繡的眼前一晃而過,
「不能說?」白承澤看著安錦繡道。
安錦繡轉了身,低聲道:「此去雲霄關,五殿下好自為之吧。」
「我一定會回來,」白承澤看著安錦繡往林外走,很大聲地說了一句。
「然後呢?」安錦繡停下腳步,背對著白承澤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