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3烏雲

  奶娘跟著康春淺回到桃枝園后,就問康春淺道:「夫人,您怎麼就回來了呢?」


  康春淺坐在了梳妝台前,輕聲道:「沒什麼戲可看了,我要留在那裡做什麼?」


  奶娘說:「爺就這麼算了?楊氏那個女人要殺夫人啊!」


  「現在不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嗎?」康春淺笑了笑,「你也不要小看了楊氏這個女人,這個女人不聰明,可是她能幫著爺管了這些年的家,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奶娘說:「她跟爺的日子最長?」


  「因為爺信她,」康春淺道:「這樣的女人只要不害爺,不礙著爺的事,爺就不會棄了她。」


  奶娘說:「那這事就這麼算了?」


  「先記下好了,」康春淺道:「這個蠢貨,我以為她只是給我下些絕子的葯,沒想到她想殺了我。不過,幸虧她這一次心狠,不然那貓不死,我還沒辦法戳穿她。」


  「謝天謝地啊,」奶娘可沒有康春淺這會兒的這個好心情,后怕道:「幸好夫人你沒喝那銀耳羹啊,不然夫人你一定出事啊!」


  「我不會碰楊氏的東西的,」康春淺跟奶娘道:「我有點餓了,你去給我做些吃的吧。」


  奶娘答應著退了出去。


  康春淺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楚尋岸說過,愛看她的臉,愛看她笑,康春淺對著銅鏡笑了笑,突然想到愛看自己笑的人已經不在了,呆坐了一會兒后,康春淺索然無味地將身子轉坐了過去。卧房裡的傢具擺件,都很精美,只是這屋子這會兒在康春淺看來,卻是空蕩蕩的。


  不知道自己日後犯下大錯的時候,白承澤會怎麼對自己,康春淺在心裡想著,她想白承澤一定不會對自己手下留情的,想到這裡,康春淺隨即就又是一笑,她也不會犯下楊氏這樣的錯。「殺一個人罷了,當眾下劇毒這樣的手法,會不會太蠢了一點?」康春淺自言自語道。


  奶娘端著做好的吃食進卧房的時候,就看見自家小姐在屋裡轉著圈。奶娘把食盒放在了桌上,跟康春淺道:「夫人,您這是餓狠了?」


  康春淺跟奶娘道:「楊氏怎麼會這麼蠢?」


  奶娘說:「楊氏這個女人本來就是個蠢的啊。」


  康春淺說:「她當眾給我下讓人當場即可斃命的毒,她就沒有想過,我被毒死之後,她要怎麼為自己開脫?」


  奶娘說:「所以說她就是一個蠢人啊。」


  「事情不對,」康春淺道:「她不知道這個是這麼烈性的毒藥,楊氏是被人當槍使了。有人要借她的手殺我。」


  奶娘又被康春淺嚇住了,說:「這個人是誰?」


  康春淺沒有說話,坐在了一張空椅上,會是安錦繡嗎?楊氏進宮去見齊妃,在倚闌殿門前見過安錦繡,可是幾句話的工夫,安錦繡就有本事讓楊氏幫著她殺人?當時齊妃,葉氏都在,她們的身邊還有宮人太監,安錦繡不可能跟楊氏說殺人的事啊。


  奶娘看康春淺半天不說話,便道:「夫人,是不是你多想了?」


  「我不會多想,」康春淺道:「你去看看爺在哪裡,請他來我這裡一趟。」


  奶娘又跑了出去。


  康春淺又在屋子裡轉起了圈,她少有這種坐立不安的時候,只是想到在廳堂時,致命的毒藥就在她的面前放著,康春淺也忍不住心慌意亂。那個楊婆子一定要審,慌亂之下,康春淺還是在心裡拿定了主意,楊氏的事,這個陪嫁婆子一定都知道,說不定那毒藥,就是楊婆子替楊氏找來的。


  奶娘跑到了白承澤的書房院門前,正要探頭往院里張望的時候,被一個白承澤的侍衛攔下了,說:「你幹什麼?」


  奶娘看看這個隱在背光處的人,看不清這個人的長相。


  「快說!」侍衛喝令了奶娘一聲。


  奶娘嚇得一哆嗦,說:「我是伺候康夫人的人。」


  「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侍衛道:「趕緊離開。」


  奶娘說:「這位侍衛大哥,是我家夫人讓我來請爺過去的。」


  「康夫人?」


  「是,」奶娘說:「我家夫人正是桃枝園的康夫人。」


  白承澤這幾天天天要去康春淺那裡,所以侍衛覺得現在還是不要得罪康春淺的好,便跟奶娘道:「你在這裡等一下,」說著侍衛就往書房的院中走去。


  奶娘在院外等了一會兒,等來了白登。


  白登看看奶娘,說:「你回去跟康夫人說,朝中的幾位大人來找爺了,爺今天就不去看她了。」


  奶娘急道:「白管家,我家夫人找爺有急事。」


  白登不耐煩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曉事呢?是朝中的事重要,還是你家夫人內宅里的事重要?康夫人有事,讓她等爺得空去她那裡再說吧。」


  奶娘說:「我家夫人是為了今天廳堂的事。」


  白登說:「這事在康夫人那兒還沒完呢?爺已經罰楊夫人禁足了,康夫人還不滿意嗎?」


  「不是,我家夫人不是這個意思。」


  「那康夫人是什麼意思?」


  奶娘小聲道:「我家夫人懷疑這一次是府外的人要害她。」


  白登笑了起來,說:「康夫人真會想呢,這事等爺得空再說吧。」


  奶娘還想再說,白登已經回院里去了。


  方才的那個侍衛看著白登走了,跟奶娘說:「你還是回去吧,爺這會兒不會見你的。」


  奶娘只得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白登站在院子里,看侍衛回來了,小聲道:「那個婆子走了?」


  侍衛說:「走了。」


  「以後這種事,你就不用稟報了,」白登說:「爺忙得過來嗎?」


  侍衛說:「白管家,康夫人現在正得著寵,你這樣對她身邊的人,不會有事吧?」


  白登撇嘴一笑,說:「你再往後看吧,得寵,這府里哪個夫人不得寵?」


  侍衛撓撓頭,又閃背光地里守著去了。


  康春淺在卧房裡看見奶娘走進來了,馬上就問道:「爺什麼時候過來?」


  奶娘說:「朝里來了幾位大人,爺在跟他們說話,白管家說爺今天沒空過來。」


  康春淺手握成拳,捶了一下桌子。


  奶娘說:「楊氏被爺禁足了。」


  康春淺道:「是哪幾位大人來見爺?」


  奶娘說:「夫人,奴婢都進不去爺書房的那個院子,奴婢不知道啊。」


  「算了,」康春淺說:「問你也是白問,你就是看到人了,你也認不出他們誰是誰。」


  奶娘說:「那爺那裡?」


  「等過過這個年吧,」康春淺起身走到了窗前,窗外的天空又隱隱有了烏雲,康春淺跟奶娘說:「等過了年,我再好好跟楊氏算這個帳,我想這個年,爺是不會再到我這裡來了。」


  奶娘說:「只要夫人日後不碰楊氏那個女人的東西,就不會有事了。」


  「但願吧,」康春淺說道。


  奶娘說:「夫人,你要吃點東西嗎?我把東西再拿去熱一熱。」


  「不用了,我這會兒吃不下。」


  奶娘只得把桌上的碗碟又往食盒裡裝。


  康春淺小聲道:「除夕夜過後,你給楚大哥他們燒些紙錢。」


  奶娘的手一僵,應聲道:「知道了。」


  康春淺看著夜空里的烏雲一點一點地在她的眼前堆積,跟奶娘說:「明天不會是個好天,老天爺連過年,都不讓人舒心啊。」


  奶娘沒接康春淺的這個話,自從跟著康春淺進了五王府,她沒有一天是過得舒心的。


  帝宮的倚闌殿里,齊妃也坐在暖閣的窗前看著天,跟安錦繡道:「我看明天這天還得下雨,要不就是下雪,京都的天氣啊,一年到頭沒幾個好天。」


  安錦繡手裡捧著個手焐子,看了眼窗外的天空,說:「下雨也好,下雪也罷,日子還不是一樣得過?」


  「明天的事都安排好了,」齊妃說:「你今天晚上能睡個好覺了。」


  安錦繡一笑,說:「過年的事,都是魏妃娘娘和宋妃娘娘安排的,我也沒做什麼。」


  齊妃說:「魏妃娘娘要做,你就讓她做好了,誰讓人家的兒子有出息呢?」


  安錦繡說:「這也是聖上點頭的事。」


  「那是聖上心疼你,」齊妃直接道:「不想讓你累著。你沒看咱們的魏妃娘娘幾天沒睡了嗎?讓她忙好了,累死了,她兒子的福,她就享不到了。」


  「你跟她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仇了?」安錦繡看著齊妃問道。


  「我看不慣她,」齊妃道:「聖上還在呢,她已經把自己當太后了。」


  安錦繡輕笑了一聲。


  齊妃說:「難為你還笑得出來,你當魏妃娘娘有多喜歡你嗎?」


  「明天讓五王府的楊氏側妃帶著康春淺進宮來吧,」安錦繡笑過之後,突然就跟齊妃說道。


  齊妃反應安錦繡這話反應了半天,說:「明天年三十,你要見康春淺?」


  「嗯,」安錦繡說:「我想見見她,看看她現在怎麼樣了。」


  齊妃走到了安錦繡的身邊坐下了,小聲道:「你想殺她?」


  安錦繡望著齊妃一笑。


  齊妃忙就道:「不至於吧?你跟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仇?她怎麼惹到你了?」


  「其實我認識她很久了,」安錦繡小聲跟齊妃道:「她是康氏的嫡次女,出身比我好,人也漂亮,在家裡也得寵,這個女人樣樣都比我好。」


  齊妃吃了一驚,說:「上次她來我這裡,我沒覺得她認識你啊。」


  「她在裝啊,」安錦繡道:「你不也說,這個女人能裝嗎?」


  齊妃說:「你們倆以前就有仇?」


  「我過去那些丟人的事,齊姐姐就不要問了,」安錦繡搖頭道:「這個女人若是當了五王妃,再得著五殿下的寵,我想我與九殿下日後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齊姐姐,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