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1上天給的生路
江瀟庭一路找進王府里來,看到地上的那些屍體,就知道王襄的府里應該不會有什麼活人了,這會兒看那兩個小孩和侍衛一起被壓在了牆下,江瀟庭也沒心思去想這三人的生死,他看著在院中燒起來的火,腦子裡突然就想到,天下著這麼大的雨,怎麼澆不滅這火?「油啊!是油!」江瀟庭沖院里的人喊了起來:「快走,想被燒死嗎?快走啊!」
能在大雨中燒起來的火,只能是油火,油浮在水上,水帶著油,順著地勢而下,水流到哪裡,這火就燒到那裡。
江瀟庭看自己喊完了,白承澤和安元志還是站在院中不動,便又沖院里的袁威和白登喊:「你們都是死人嗎?不知道護著你們的主子走?!」
白承澤看著坍塌的院牆,心裡想著,這是連上天都要給安元志生路嗎?
「我們走不走?」老六子走到了安元志的身旁,小聲問道。
安元志抹了一把臉,刀還是不歸鞘,往白承澤那裡走去。
「快,」老六子回頭招呼衛國軍們跟上。
白承澤的侍衛看著安元志走過來,都是屏住了呼吸,還是準備要跟安元志拚命。
「把刀劍都收起來吧,」白承澤這時卻道。
侍衛們對白承澤這個命令的反應慢了半拍,方才還準備要拚命,這會兒又沒事了?
安元志在五王府侍衛們的愣神間,已經走到了他們的跟前,安五少爺笑道:「逃犯都殺盡了,你們還這麼緊張做什麼?」
「元志你能肯定?」白承澤這時的聲音又如平日一樣溫和了。
安元志把一個侍衛手裡的刀往旁邊一撥,走到了白承澤的跟前,道:「肻定,五哥看到有人逃走嗎?」
白承澤笑著轉身,很放心地把後背交給了安元志,說:「我進來的遲,一會兒清點一下人數,就知道有沒有人逃走了。」
「這一次聖上要是罰我,」安元志跟在白承澤的身後道:「五哥你要救我啊。」
白承澤回身拍一下安元志的肩膀,道:「放心吧,五哥不會看著你挨板子的。」
安元志沖白承澤咧嘴一笑,拱手道:「元志先謝謝五哥了。」
「臭小子!」白承澤再拍幾下安元志的肩膀,用得勁都不大,顯得與安元志很親密。
江瀟庭揉了揉眼睛,剛才這兩個人還一副要干仗的樣子,這會兒又兄有弟恭了?
不但江瀟庭回不過神來,在場的人都是看著白承澤與安元志發愣,從敵人到兄弟,這兩位一點緩衝的時間都不給他們。
江瀟庭顧不上細究白承澤與安元志之間發生了什麼,跑上前道:「五殿下,還是快走吧,這油火燒起來,油不燒完,火就不會滅啊。」
白承澤沖江瀟庭點了一下頭。
王襄一個刑部小文書的府邸並不大,眾人走出王宅后,王宅外已經被江瀟庭的人清出了一塊空地來,人們遠遠地站著,沖著這府指指點點,卻無人能上前來看個究竟。
江瀟庭出了王襄的府,才問安元志道:「這是刑部王襄的府吧?」
安元志說:「我不知道啊,這是王大人的府?」
江瀟庭說:「五少爺你進去這半天,不知道這是誰的府宅?」
安元志嘆氣,道:「我帶人追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是一地的死人了,我沒看到王大人啊。」
「那,那王大人還活著?」江瀟庭道。
「救火,趕緊讓人救火,」安元志像是到了現在才想起還有救火這回事來,跟江瀟庭大聲道:「這家裡說不定還有活著的人呢!」
白登跟五王府的侍衛們瞪著安元志,睜眼說瞎話說到安元志這份上,也是一種本事了,這人怎麼能這麼厚顏無恥?
安元志跟江瀟庭說瞎話說得毫無壓力,只要他的面前站著白承澤,安元志覺得自己再怎麼說,也能算得上是一個還有點良心的人。
江瀟庭被安元志嚷嚷得頭暈,看向了白承澤道:「五殿下,您看?」
安元志卻在這時又問白承澤道:「五哥,你怎麼會來這裡的?你知道這幫死囚會跑?」
江瀟庭吞咽了一口口水,兄有弟恭什麼的見鬼去吧,這兩個人是仇人沒錯。
白承澤笑道:「我是奉皇命前來清點犯人人數的。」
安元志說:「清點人數?在大理寺我把人數清點過了啊,沒少人。」
白承澤看著眼前燃著火的宅院,道:「現在沒有這個必要了。」
白承允這時帶著人趕到了王襄的府門前,下了馬就問安元志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安元志搖了搖頭,說:「有犯人掙脫了繩索。」
「跑掉了幾個?」白承允問。
「沒人跑掉,」安元志一臉肯定地道。
江瀟庭說:「當時街上亂歸亂,可是衛國軍的動作很快,沒費什麼勁就把死囚們都制住了,逃走的都被逼進了王襄的這個宅子里,應該沒有人跑掉。」
白承澤道:「何炎呢?」
江瀟庭忙道:「何炎這會兒應該已經在刑場了。」
「王襄,」白承允看向白承澤道:「是你那個側妃王氏的哥哥?」
「是他,」白承澤搖頭道:「事情就是這麼巧,偏偏是他遭了難。」
「遭了難?」白承允說:「王襄死了?」
「可能還沒死,」安元志說:「我在裡面沒看到他。」
江瀟庭說:「裡面全是屍體,地上都是血水在淌,五少爺,你一具屍體一具屍體地看過了?」
安元志眨了一下眼睛,說:「我哪有這空?」
「四殿下,」江瀟庭看向了白承允說:「下官覺得王大人一家已經全部被殺了。」
白承允抿著嘴,本就很薄的嘴唇被他抿得發白。
江瀟庭說:「不知道兩位殿下有何示下?」
「先救火啊,」白承允道:「你們怎麼還站在這裡?」
「這是油火,」安元志道:「下著這麼大的雨,沒法救啊。這可能是哪個逃犯把王大人家的廚房點著了,王大人家存了很多油嗎?」安元志說著反問白承允道。
「你,」白承允的性子是眼中不容沙子的,他這會兒想把安元志大罵一頓,可是到底忍住了,臉色鐵青的跟安元志道:「你不去清點人數嗎?真跑了一個人,你怎麼跟聖上交待?」
安元志指著王襄的宅院,說:「這火不滅,沒辦法進去清點人數。」
又有馬蹄聲從人群外傳了過來,圍觀的人群往兩邊站,又空出了一條道來,上官勇帶著人騎馬趕到了。
安元志看到上官勇來,馬上就喊了一聲:「姐夫。」
上官勇到了王襄的府前下了馬,先就給白承允和白承澤行禮。
白承允道:「衛朝不用多禮了,你怎麼來了?」
上官勇說:「回四殿下的話,聖上已經到了刑場,宣四殿下與元志過去。」
安元志跟著白承允,沖著刑場的方向下跪說了一聲領旨,起身後,安元志就問上官勇:「那這裡怎麼辦?」
上官勇看向了白承澤道:「聖上說既然五殿下在此,就讓五殿下處理王宅之事。」
白承澤只得也下跪領旨。
「五哥,」安元志趕在白登之前,伸手扶起了白承澤,道:「那這裡就要辛苦五哥了。」
白承澤一笑,說:「若不是你小子粗心大意,我又怎麼會辛苦?」
江瀟庭把臉扭到了一邊,假裝沒有聽到白承澤這話。
白承允卻道:「人犯是怎麼逃的,現在還沒有查清楚,你怎麼能說就是元志不小心呢?」
安元志說:「四殿下,末將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綁犯人的繩索突然就斷掉了,末將當時是措手不及。」
白承允道:「我們先去刑場,有話你跟聖上說去吧。」
安元志點點頭,一副有委屈也說不出來的樣子。
王襄府中的廳堂這時在一聲巨響聲中,整個倒塌。
遠處圍觀的人們發現一陣驚呼聲。
安元志說:「這院牆不會也塌掉吧?」
上官勇在安元志的頭上拍了一下,說:「你還有空想這個?想想你自己該怎麼辦吧!」
白承允瞪了安元志一眼后,轉身上了馬。
安元志問上官勇說:「姐夫,你跟我回刑場去嗎?」
「聖上讓我來看看,」上官勇道:「你與四殿下先去見聖上,我看過這條街市之後,就回去向聖上復命。」
白承允坐在馬上催道:「元志,你快一點,衛朝就是跟你一起回去,也沒辦法為你說情!」
袁英這時給安元志把馬牽了過來,在安元志帶人衝進王襄府中后,就有人把軍服給了袁英幾個人,這會兒袁英已經又是一個衛國軍校尉的打扮了。
安元志上了馬,跟上官勇點了一下頭后,跟著白承允打馬跑走了。
白承允帶著安元志走了后,白承澤問上官勇道:「衛朝要隨我進王襄的府里看看嗎?」
「聽說王襄死了?」上官勇道。
白承澤道:「這裡面沒有活人了。」
上官勇望著王宅,語調很平淡地說了一句:「看來王大人不走運。」
「是啊,」白承澤道:「全家都死了,這不是一般的不走運。不過運氣這東西,跟風水一樣,是會輪流轉的。」
「衛朝受教了,」上官勇面無表情地跟白承澤客氣了一句。
江瀟庭總覺得白承澤跟上官勇說的話里,話裡有話,可是他又琢磨不出這裡面的話意來。
「江大人,」上官勇看向了江瀟庭,說:「你與我去街上看看吧。」
「好,」江瀟庭一口就答應了。
江瀟庭的幕僚在江瀟庭的身後咳了一聲。
江瀟庭反應過來,躬身沖白承澤道:「五殿下還有吩咐嗎?」
「你跟侯爺去吧,」白承澤道:「這裡的事,我會處理。」
上官勇沖白承澤行了一禮后,上馬帶著人就走了,都沒有等江瀟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