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9家門不幸
「走,」安元志命身後的眾人道。
韋府的小公子騎在馬上,跟坐在馬車裡的郭氏夫人道:「母親,方才安五少爺帶著人過去了。」
「安五少爺?」郭氏夫人在馬車裡驚叫了一聲。
小公子被郭氏夫人叫得嚇了一跳,說:「是啊,這會兒他帶人走了,方才他還回頭看我們這裡一眼。」
「我們快點走,」郭氏夫人在馬車裡急聲道:「不要理安府的人!」
大管家一直在回頭看,看韋府這一隊人行進的速度突然就快加了,忙又跟安元志道:「五少爺,他們好像跑快了。」
安元志坐在馬上沒有回頭,道:「我想他們是去嶺南韋長公子那裡探親去了,不用理他們,這事回城后,也不要再說了。」
大管家忙又答應了安元志一聲,說:「奴才明白。」
韋希聖這時站在府中的祠堂里,在一個只刻著韋氏二字的牌位前上了三柱香,道:「姐姐,你若泉下有知,現在一定心中驚惶,弟弟跟你說,你只管安心,官途本也是險途,我若心有怯意,就走不到今天。」
安太師昨晚說的話,半真半假,在安太師這個老謀深算的人面前,韋希聖顯然道行還不夠深,被安太師說得分不清這個當朝太師,到底知道了他多少事,自己還有什麼事是在這個人的算計中做下的。在這種分不清之下,韋希聖就不敢拿整個韋氏家族的性命來跟安太師賭,妥協是韋希聖唯一能做的選擇。
「現在朝臣們的處境都艱難,」韋希聖對著胞姐的牌位自言自語道:「四殿下與五殿下各有劣處,聖上的心意又一向多變,我看不出誰才是日後的新君,安書界這個人歷經數朝不倒,素來眼光毒辣,我寧願信他一回。」
黑漆的牌位在煙霧繚繞中,顯得面目模糊。
韋希聖摸一下牌位上的字,神情黯然卻又語調平穩地道:「姐姐,為你報仇是弟弟該做之事,所以我不後悔。」
韋府的幾位姨娘聽說韋希聖在祠堂后,都趕到了祠堂的院外。
韋希聖在胞姐的牌位前又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出了祠堂。出了庭院后,看見自己的女人們站成一排在等著他,便沉了臉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知道郭氏夫人帶著府里的公子小姐們,天一亮就走了之後,姨娘們心裡發慌,打聽不到出了什麼事,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只能跑來跟韋希聖打聽消息了。
「老爺,」平日里最得韋希聖寵的一個姨娘問韋希聖道:「夫人帶著少爺小姐們走了,他們做什麼去了?這是府里出什麼事了嗎?」
「能出什麼事?」韋希聖背著手道:「夫人想大公子了,想去一趟嶺南,我准了。」
這姨娘說:「去嶺南那麼遠,怎麼還要帶著少爺小姐們呢?」
「少年人不出去走一走,能成什麼大才?」韋希聖道:「讓他們跟著去,一路上長些見識不好嗎?」
另一個姨娘道:「少爺們是長見識,那兩位小姐呢?」
「我韋某人的女兒,不養在深閨做無識婦人,」韋希聖掃了姨娘們一眼,冷道:「你們還有什麼話要問?」
姨娘們被韋希聖這一眼掃得,都不說話了。
「夫人不在府中時,程氏,」韋希聖點了最得他寵的姨娘的名,道:「你管著後院吧。」
程姨娘忙就道:「是,妾身知道了。」
韋希聖往前走去。
姨娘們看著韋希聖走沒影了,才一起看向了程姨娘。
程姨娘這會兒心中歡喜異常,但臉上還是強忍著笑意道:「這是老爺的決定,幾位姐姐,以後就多擔待吧。」
程氏是最晚進門的一個姨娘,原本最得韋希聖的寵,已經讓幾位姨娘們眼紅了,現在韋希聖更是讓這個程氏管了家,心裡不平,嫉恨之下,讓幾位姨娘們無心再去細究,郭氏夫人是為了什麼事帶府里的少爺小姐們遠走嶺南了。當然,這也是韋希聖選程氏管家的原因。
這天的早朝之後,世宗先行坐著步輦,由白承允陪著回了御書房。
眾臣在世宗走了后,依次退出了金鑾大殿,然後三三兩兩地散開,敵友之間涇渭分明,絕不會發生兩個彼此之間敵對的人走在一起的事。
白承澤被一群朝臣簇擁在當中,往金鑾大殿的台階下走。
「父親,」安元志從白承澤一行人的附近跑過,追上了走在白承澤一行人不遠處的安太師。
安太師聽到了安元志的喊聲后,不但不停步,反而下台階的步子邁得更快了。
就走在安太師身旁的大公子安元文和二公子安元禮對望了一眼,最後安元禮伸手扶住了他們的父親,安元文回身走到了安元志的身前。
「父親!」安元志追近了安太師后,又喊了安太師一聲。
安元文把安元志一攔,小聲道:「元志,你就不要鬧了,這裡是金鑾殿,你瘋了?」
安元志說:「我的事不用你管。」
「元志!」安元文看安元志繞過了自己,還要去追安太師,伸手就把安元志一抓,說:「你要在金鑾殿前鬧事?」
安元志抬手一甩,把安元文的手甩開了。
安元文站立不穩,要不是在他身後的一個朝臣,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趕上來拉住了他,安大公子能滾下台階去。
白承澤在台階上停了步,簇擁著他的朝臣們忙都停了步。
身後的動靜,終於讓安太師停了步,回頭看了一眼。
安元志趁這個機會跑到了安太師的跟前,說:「我有話跟你說。」
「我無話跟你說,」安太師望著安元志冷道。
安元禮道:「元志,你就不要跟父親鬧了,你跟著父親一起回府去吧。」
「父親不用去三省六部看看了?」安元志問安太師道。
「你馬上給我回府去,」安太師手指著台階下道。
安元志說:「我得去軍營啊。」
「你剛成婚,去什麼軍營?」安太師問道。
安元志撇一下嘴,轉身就要走。
「站住!」安太師喝了安元志一聲。
安元文這時趕到了安太師的身旁,說:「父親,有什麼話我們回府去再說吧。」
安太師沒理長子,看著安元志道:「當了駙馬爺,你的翅膀硬了?」
安元志說:「我又不是鳥,哪來的翅膀?」
「元志!」安元文跟安元志急:「你一定要跟父親頂嘴嗎?」
「你們兩個,」安太師命自己的長子跟次子道:「你們兩個押著這個孽子回府去,再去衙門!」
安元文和安元禮,一臉為難地站在原地沒動彈。
安元志笑了一聲,說:「父親,就憑他們兩個,能押住我嗎?」
「你們兩個給我過去,」安太師把身旁的兩個兒子往下一推,道:「我今天就看看他安元志的本事!」
安元文和安元禮只得往安元志那裡走。
安太師跟安元志道:「孽子,你有膽子就打你的兄長吧,我在這裡看著你打!」
「你當我不敢?」安元志這時看著也發了狠,冷眼看著安太師道:「我好好跟你說話,你不聽,就不要怪我。」
「那你就動手啊,」安太師冷笑著看著安元志。
安家父子四人這樣一個鬧法,周圍沒人敢上前勸。
「元志,你就聽父親的話吧,」安元文求安元志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一定要這裡跟父親犟嗎?」
「帶他回去,」安太師道:「沒有我的話,不准他出府。」
安元志看著安太師不屑地一笑,轉身就走。
安元禮追上了安元志,伸手拉安元志,沒想到拉了一個空。
安元志回身就沖安元禮揮起了拳頭。
「元志!」上官勇這時帶著幾個武官從高處的台階上跑了下來,跑到安元志的跟前,伸手就把安元志舉著的拳頭按了下去,說:「你幹什麼?」
安太師這時走到了安元文站著的台階上,安元文忙扶住了被安元志氣得不輕的父親。
「太師,」上官勇一手制著安元志,一邊喊了安太師一聲。
「你來了也好,」安太師跟上官勇道:「你替我把這個孽子送回安府去。」
「太師好大的架子啊,」白承澤這時說著話,信步走到了安太師的身旁,道:「教訓兒子,還得勞煩衛國侯爺跑腿?」
「五殿下,」安太師和安元文忙給白承澤行禮。
「哼,」安元志冷哼了一聲,甩開了上官勇的手,往台階下跑去。
「安元志!」安太師看安元志跑了,一下子提高了嗓門,好像什麼也顧不上了,跟安元志喊道:「你今天若是不回府里,我安書界就沒你這個兒子!」
安元志的腳步停了。
安太師說:「今天眾位大人都在這裡,都能給我做個見證,安元志,你聽到我的話了?」
安元志頭也不回,快步跑走了。
上官勇看了安太師一眼,轉身也要走。
安太師道:「衛朝,元志年紀還小,經的事少,你可是一個比他見識多的人。」
上官勇沒說話,也沒回頭,帶著幾個武官也快步走了。
白承澤看著安太師說:「太師,這是家事還是什麼?」
安太師嘆道:「家門不幸啊。」
白承路這時走到了這層台階上,道:「太師,你這話什麼意思?元志可是我們皇家的女婿,什麼叫家門不幸?」
安太師苦笑道:「我們安家的門第太小,安駙馬看不上。」
「什麼?」白承路說:「太師,我怎麼聽不懂你的話呢?」
安太師對身遭的人道:「諸位今日就給我做個見證吧,日後他安元志做下的事,與我安家無關,我安書界要不起這個兒子了。」
白承路還要再問,被白承澤攔住了,說:「安家的家事,二哥就不要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