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6硬碰硬
安太師拖了把椅子到了坐榻跟前,坐下了,跟安錦繡說:「你想怎麼做?」
「從宮裡押去大理寺的囚犯不少,」安錦繡道:「這麼多人不可能全部在大理寺處死,這些人若是在押往刑場的路上逃了,那時候借口抓捕逃犯,元志他們可以正大光明地進入王襄的府中。」
「人犯要怎麼逃?」
「自然是在囚犯里事先混一些我們自己的人進去,」安錦繡看著安太師一笑,說:「太師,這種事做起來很簡單,你怎麼會不知道?」
陰謀詭計對於安太師來說,從來都是家常便飯,所以安太師聽了安錦繡的話后,只是一笑,道:「要往人犯里塞人,你就要過韋希聖那一關,娘娘,我們要怎麼過韋希聖這一關?」
安錦繡道:「太師覺得韋希聖這個人怎麼樣?」
安太師說:「官是個好官,只是他這個人不會選邊站的。」
「當年韋希聖揭發皇后一黨的事,太師還記得嗎?」安錦繡問安太師道。
這事安太師怎麼可能忘?韋希聖來的這一下,讓當時的祈順又多死了多少人?「記得,」安太師跟安錦繡道:「娘娘,這裡面難不成還有文章可做?」
「名字是將軍給他的,」安錦繡冷冷地說了一句。
這話把安太師驚住了,說:「你說什麼?」
「我說那王侯五人的名字是將軍給他的,」安錦繡道:「太師去見見韋大人吧,畢竟韋希聖的姐姐為了信王一事身死,我們現在說他是為了替姐報仇,他就是長了十張嘴,怕是也說不清。」
安太師沉吟片刻道:「你要逼韋希聖?萬一逼人不成,被他反咬一口怎麼辦?」
「他做那事也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不是嗎?」安錦繡道:「心中都有鬼,就誰也不要說誰是壞人。」
「你真不怕逼急了韋希聖?」
「逼急了他,到時候太師矢口否認就可以了,」安錦繡道:「太師要怕他什麼?沒有落筆成字,韋希聖拿什麼反咬你?」
安太師說:「那我們也沒有證據可以脅迫他韋希聖啊。」
「這個時候了,韋希聖就算不選邊站,心裡對日後也會有打算的,像他這樣的臣子,大體都是不出聲熬到新皇登基那一天的心思,」安錦繡說道:「他怕事,太師你怕事嗎?」
安太師坐著想了半天,最後道:「他那時誰都不查,只查那王侯五人,現在說起來是有些奇怪。」
安錦繡一笑,道:「太師去跟韋大人談談吧。」
安太師想想還是搖頭,道:「娘娘,我們費這麼大的勁值得嗎?」
「太師不要小看了這些人,」安錦繡道:「很多時候,越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越有可能要了你的命。五殿下現在已經不準備跟四殿下再爭聖心了,太師沒有看出來嗎?」
安太師道:「四殿下手中無兵,五殿下手裡就有了?」
「他的手裡究竟有些什麼,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安錦繡道:「至少在京城裡,我們不能讓他隨意就能支使殺手殺人。」
「這事讓四殿下去做不是更好?」安太師又道。
「四殿下不是他的對手,」安錦繡直接就道:「太師還是聽我的話去安排吧,我不會害死安家的。」
「娘娘!」
「王襄的府邸靠近城南街市那裡,去刑場可以安排從那附近走,」安錦繡道:「元志他們進入王襄的府中后要做的事,他們自己清楚,不用我再說了。」
安太師說:「娘娘,聖上會讓衛國軍護衛嗎?」
「他們可以剛好路過,出手幫忙,誰能說出他們的錯處來?」安錦繡道:「太師,你還有什麼擔心的地方?」
安太師搖了搖頭,道:「沒有了,我回去后就安排。」
「吉和進來,」安錦繡沖小花廳外高聲說了一句。
吉和應聲走了進來。
「辛苦你送太師過來了,」安錦繡道:「你陪太師走吧。」
安太師只得起身,沖安錦繡行了一禮,道:「娘娘,下官告退。」
安錦繡點一下頭。
吉和賠著笑臉跟安太師道:「太師,奴才送您。」
安太師跟著吉和走出了小花廳,站在廊下深吸了一口隆冬時節里清冷的空氣。
吉和小聲跟安太師道:「太師,奴才看娘娘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啊。」
「不好的事情太多,」安太師道:「娘娘如何能高興?」
吉和忙點頭。
「走吧,」安太師道:「我好言相勸過了,希望娘娘能聽進去我的勸吧。」
安錦繡坐在坐榻上,目光陰沉地看著花廳的地面,手指敲著扶手,發出單調地啪啪聲。白承澤撒下了網,他們要不躲,要不比這網更大力,可以一舉把這張網衝破,安錦繡如今更願意跟白承澤硬碰硬一回,一味的躲,對於白承澤這樣的人,無異是在邀請他下一次的謀算。
五王府里,王氏側妃在白承澤的面前已經哭了大半天了,卻還是止不住眼淚。
白承澤道:「你要哭到什麼時候?」
「爺,妾身就這一個哥哥,」王氏哭道:「他怎麼會突然就病了?」
白承澤道:「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爺,你讓妾身去看看哥哥吧,」王氏求白承澤道:「他連兵部都去不了了,妾身不去看一眼,妾身不放心。」
「不要哭了,」白承澤遞了一塊巾帕給王氏。
王氏還是跟白承澤強調道:「爺,妾身就這一個哥哥啊。」
「怎麼,」白承澤笑了起來,伸手一挑王氏的下巴,道:「你還怕我害了你兄長?」
王氏忙就搖頭。
「過幾天吧,」白承澤道:「過幾天你帶林兒去看看他。」
王氏的眼淚頓時就止住了,說:「爺,您此話當真?」
「我何時騙過你?」白承澤笑著問王氏道。
王氏低下了頭,跟白承澤都生養了一個兒子了,這會兒看著白承澤的笑,王氏還是有些臉紅。
白林這時被白登帶進了屋裡,小孩兒原本被白登哄得正笑得開心,看見白承澤坐在他母親的房中后,白林頓時就被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白承澤看到白林這樣,心裡不喜,但面上沒有露出來,笑著撫了一下王氏的眼角,起身就往外走。
王氏忙起身,跟白林道:「還不快點喊父王?」
白承澤停下來,低頭看自己的這個兒子。
白林抬頭看了白承澤一眼后,飛快地把頭低下了。
白承澤說:「林兒不認識父王了?」
「父王,」白林這才蚊子哼一樣,喊了白承澤一聲。
「他是男孩子,」白承澤跟走到他身邊的王氏道:「這樣像個女子脾性,日後該怎麼辦?」
王氏被白承澤這一突然變臉,嚇得忙就跪在了地上。
白林看母親跪下了,張嘴就哭了起來。
白承澤一甩袍袖走了出去。
白登給白林和王氏側妃分別行了一禮后,也跟著白承澤跑了出去。
「你這孩子怎麼不喊人呢?」王氏側妃問白林道。
白林抹著眼淚不說話。
王氏側妃看兒子這樣又心疼了,人還跪在地上就把白林摟在了懷裡,道:「你這樣不敢跟爺親近,爺怎麼能喜歡你呢?」
「父王只喜歡大哥,」白林總算是哭著說了一句話。
「都是庶子,誰比誰高貴?」王氏咬著牙說了一句。
白承澤出了王氏的院子,還是有點余怒難消,但轉念又一想,他也不指望這個兒子日後成什麼大器,他要生什麼氣?想到這裡,白承澤又平靜了下來。
白登跟在白承澤的身後不敢說話,他的主子現在越來越喜怒不定了,前一秒能笑,后一秒就能發怒,這樣的白承澤,就是自幼跟在白承澤身邊的白登,也不敢去招惹。
白承澤走進自己書房所在的院中時,就看見康春淺站在他的書房門前,看樣子已經等了他許久了。
「爺,」康春淺面對著院門,看見白承澤走進了院中,就從廊下迎了出來。
白承澤沖身後的白登抬了一下手。
白登退到了院門前站著了。
白承澤看著康春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道:「你有事找我?」
康春淺小聲笑道:「爺讓人來告訴妾身,小風子已經死了。」
白承澤道:「蘇養直去了大理寺查,不過他不會查到什麼。」
康春淺跟在白承澤的身後走著,說:「爺,妾身現在只怕安妃娘娘不會放過妾身了。」
「你呆在五王府里,她還能到五王府殺了你不成?」白承澤冷道:「無事你就回去吧。」
「爺,」康春淺伸手拉住了白承澤的手。
白承澤低頭看看康春淺拉著他的手,道:「你還有何事?」
「安妃娘娘若是知道這一次是妾身幫了爺,她還能讓妾身再活著嗎?」康春淺小聲問白承澤道:「爺,你可是答應過妾身,一定會保妾身無事的。」
「我既然說了這樣的話,就一定會做到,」白承澤道:「你這是不信我?」
「妾身不敢,」康春淺道:「只是妾身現在有些害怕。」
白承澤看向了康春淺的臉,說:「害怕?我要怎樣做,你才會不害怕?」
康春淺很坦然地看著白承澤,雙眸平靜到波瀾不驚,她跟白承澤道:「爺今晚到妾身的房裡來嗎?」
白承澤拿開了康春淺抓著他的手,道:「你就這麼想我?」
「有一個孩子,妾身才能心安,」康春淺還是說得很坦然,彷彿她跟白承澤要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錢財一般。
白承澤看著康春淺,說不出來自己心裡的是個什麼滋味,康春淺這樣的女人他之前真的沒有遇上過,好像這世上的任何事對這個女人而言只是一樁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