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2壽元
「吉和,」聽了兒子小大人一般的話后,世宗笑出了聲來,讓白承意跟著白承允,他可不是讓小兒子學老四的那種老成的。
「奴才在,」吉和忙就應聲道。
世宗道:「帶九殿下出去,把他這張臉洗一下。」
白承意還不知道自己的臉怎麼了,跟世宗說:「父皇,兒臣洗過臉了。」
「你寫字都往臉上寫的嗎?」世宗問兒子道。
白承意摸摸自己的臉,然後看看自己的這隻手,說:「什麼也沒有啊。」
世宗道:「墨汁幹了,你用手摸能摸到什麼?」
吉和堆了一臉的笑走到了白承意的跟前,說:「九殿下,奴才帶您去洗把臉吧。」
「快去,」世宗跟白承意道。
白承意只得跟著吉和往外走。
白承允得到世宗醒來的消息,走進了御書房的時候,就看見吉和在內室門前,給白承意洗臉。「臉髒了?」白承允走到了兩個人的跟前問道。
白承意被白承允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
吉和忙就給白承允行禮。
「水黑了,」白承意看看自己的洗臉水,跟白承允道。
白承允沖吉和抬了抬手,讓吉和起身。
吉和從地上起身之後,就小聲跟白承允道:「九殿下練字的時候墨水髒了臉,聖上命奴才給九殿下洗臉。」
白承意仰著臉問白承允道:「四哥,我的臉洗乾淨了嗎?」
白承允看看白承意的小臉,說:「乾淨了,寫字還能寫到臉上去,你練得什麼字?」
白承意跟白承允吐了下舌頭,說:「四哥怎麼跟父皇說一樣的話?四哥,我們進去看父皇吧。」
白承允問吉和道:「榮雙在裡面?」
吉和忙道:「是,榮大人正在給聖上診脈。」
世宗把白承意都趕出來洗臉了,那自己就更不能進去了,於是白承允跟白承意道:「我們等一會兒再進去吧,你方才寫了什麼字?寫給我看看。」
「我想看父皇,」白承意一聽白承允又要考自己的字,馬上就小腦袋疼。
白承允可不管白承意說什麼,把白承意一抱,走到了御書房裡側放著的一張桌子前,坐下了,跟白承意說:「方才練什麼字了?」
吉和忙就上前給白承意鋪紙,回頭又看了木頭樁子一樣站在那裡不動的四九一眼。
白承允道:「四九過來磨墨。」
四九這才上前來給白承意磨墨。
內室里,世宗問榮雙道:「怎麼樣了?」
榮雙說:「聖上,您一定要休息了。」
「你覺得這可能嗎?」世宗說道:「朕要躲到哪裡去不問世事?」
榮雙說不出話來。
「朕的壽元將盡了?」世宗小聲問道。
榮雙跪在了床榻前。
世宗說:「說吧,你給朕一個日子。」
榮雙哽咽道:「聖上怎麼能跟臣說這樣的誅心之語?聖上的壽元遠未到將盡的時候。」
世宗原本看著帳頂,聽了榮雙的話后,扭頭看向了榮雙,說:「你知道欺君是什麼罪吧?」
榮雙給世宗叩首道:「聖上,只要平安過過開春就好。」
開春?世宗苦笑了幾聲,道:「如今朝中諸事不順,朕能平安過到開春嗎?」
榮雙跪在地上不說話。
「你下去吧,」世宗沖榮雙一擺手。
正坐在白承允腿上寫字的白承意,瞅見榮雙從他父皇的卧室退出來了,泥鰍一樣地從白承允的腿上滑到了地上,往內室跑去。
白承允看看白承意寫得幾個字,無不是歪歪倒倒,不成個字形。
「四殿下,」榮雙走過來給白承允行禮。
「不用說了,」白承允說道:「父皇不想讓我知道。」
榮雙道:「臣去給聖上開藥方。」
白承允點了一下頭。
吉和跟著榮雙出去了。
白承允把白承意寫好的字疊好了,放在了桌角上,這才起身走進了內室里。
白承意這會兒又趴在床榻邊上跟世宗說話。
「父皇,」白承允走近了床榻后,給世宗行禮。
「免了,」世宗道:「上官勇那裡有消息嗎?」
白承允恭聲道:「還沒有,但兒臣想憑著上官勇的本事,他去朱雀大營抓人,應該不會出意外。」
「其他三營呢?」世宗道:「有動靜嗎?」
白承允道:「都派人去兵部打探過消息,父皇放心,他們如今不敢妄動。」
世宗氣力不足地閉了閉眼睛。
白承意聽不懂父兄正在說著的事情,看自己的父皇不說話了,四哥也不說話了,忙就抓住機會問世宗道:「父皇,承意能回千秋殿去了嗎?承意想母妃了。」
「你不願陪父皇了?」世宗復又睜眼問小兒子道。
白承意說:「承意願意啊。」
世宗說:「你不是要回千秋殿嗎?」
白承意為難了,想了一下,跟世宗道:「父皇,那能讓母妃來這裡嗎?」
「九弟,」白承允開口喊了白承意一聲。
世宗看了白承允一眼,抬手拍了拍白承意的手,道:「這裡不是你母妃能常來的地方。」
「為什麼呀?」白承意頓時就不高興道:「是因為後宮嬪妃不得干政嗎?」
世宗呵的一笑,說:「這話是誰跟你說的?」
白承意說:「四哥啊,父皇,母妃怎麼會幹政呢?」
世宗再看向白承允的目光就有些森冷了。
白承允覺得自己問心無愧,一臉坦然地站在世宗的床榻前。
「父皇,」白承意拉一下世宗的袖子,說:「承意想母妃了。」
「再在這裡陪父皇幾日吧,」世宗道:「過幾日,父皇帶你去千秋殿。」
「我們一起去看母妃?」聽了世宗這話,白承意又高興了。
「嗯,」世宗看著小兒子笑道:「你又不是沒斷奶,怎麼就這麼粘你母妃呢?」
白承意半個身子都上了世宗的床榻,拉著世宗的手,跟世宗撒嬌。
白承允說:「父皇,兒臣那裡還有事,兒臣先行告退了。」
世宗沒說話,只是沖白承允揮了一下手。
白承允行禮之後,退了出去。站在內室門前,聽著內室里世宗和白承意的笑聲,白承允小聲地一嘆,寵妃愛子,他是應該慶幸白承意的年紀太小,他的父皇再怎樣也不可能把江山交給一個幼童的。
千秋殿里,安錦繡將泡好的清茶遞給了袁義。
袁義也不是一個愛喝茶的人,把茶杯拿在手裡當焐子,跟安錦繡道:「李庄何宅的事,會是五殿下安排的嗎?」
安錦繡玩著手裡小巧玲瓏的玉杯,小聲道:「何炎從軍的時間不短,在軍中也有不少知交好友,五殿下看中得應該就是何炎手裡的這些人脈,只可惜何海生離開何府出城時,讓袁威看見了,功虧一簣。」
袁義說:「所以他殺人滅口?他殺了何海生就是,何必殺那一家人?」
「事情敗露,就要將知情人全部除掉才行,」安錦繡冷笑道:「現在聖上能容忍他跟朝中的那些文官走動,若是讓聖上確信他結交從軍之人,太平無事時,太子尚且不能這麼做,一個五皇子,聖上怎麼可能再容他?」
袁義手指挑一下杯中的茶水,「將軍遲了一步。」
安錦繡搖了搖頭,道:「是啊,可惜了,若是活捉了何海生,我們倒是可以在他的身上做做文章。」
袁義突然道:「何炎不是還沒死嗎?」
「何炎的話聖上未必全信,他跟何海生的話對應無誤了,聖上才會相信,」安錦繡說道:「這一次審何炎的又是四殿下,五殿下完全可以說,這是四殿下要害他,到時候,聖上能信誰?」
「看來五殿下的運氣不錯,」袁義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問安錦繡道:「要我去安府看看小少爺嗎?」
「聖上知道將軍在安府,你這個時候不能去,」安錦繡跟袁義道:「李庄的那個何宅,不會是五殿下安排的。」
「那是誰?」袁義馬上就道:「說他們是西江人,康春淺?」
安錦繡一笑,「這個女人慣於給自己安排退路,這家人應該是她要做五王妃時,為自己安排好的一條後路。聽說這家人還是在京城做生意的,做生意賺得這些錢,應該大半要歸康春淺所有,她不會願意讓白承澤養活她的。」
袁義想不明白,說:「五殿下養活她,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這個女人與眾不同,」安錦繡道:「這個何宅估計也是那個剌客離宮時的落腳地。」
「將軍說他會去辦這件事,」袁義跟安錦繡道。
「殺了康春淺?」
袁義點頭。
「五殿下連那處何宅都知道了,看來康春淺又跟五殿下吐了些事情出來,」安錦繡轉著手裡的玉杯,輕聲道:「這個女人是他的一個助力啊,看來是不能讓她活了。」
袁義馬上就道:「那讓將軍去殺了她?」
安錦繡沖袁義搖了搖手,「何必這麼興師動眾,這個女人再厲害,如今也不過是五王府里的一個側妃,想她死一點也不難。」
袁義這下子來了興緻,說:「主子你要怎麼做?」
「白柯是不是還在五王府里?」安錦繡突然就問袁義道。
袁義說:「這個我不清楚,去查一下便知。」
「這個小孩傷了平寧,」安錦繡冷聲道。
袁義看著安錦繡道:「主子,你有辦法把康春淺和這個白柯一起除去?」
安錦繡眯了一下眼睛。
袁義說:「五殿下那一關不好過啊,要不,還是我去五王府一趟吧。」
「去五王府就太冒險了,」安錦繡望著袁義一笑,說:「你可別瞞著我跑去,袁威就要成親了,你還得做為長輩坐在喜堂上,受他和新娘子一拜呢。」
袁義說:「這跟我去五王府有什麼關係?」
「受傷了就不好了,」安錦繡道:「這事做起來,其實一點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