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7何宅

  上官勇帶著部下,冒著風雪從京都城南門出城,連夜追出去近百里,終於在一個叫李庄的村莊外,看到了一匹沒有了主人的戰馬,在已經被雪覆蓋成白色的田梗上撒蹄亂跑。


  上官勇看一眼還掛在馬鞍上的刀,說了一聲:「進庄。」


  已經是快近黎明,李莊裡靜悄悄的,上官勇一行人進了庄后,只偶爾喊起了幾聲犬吠。


  「人不會都死了吧?」有將軍大聲問上官勇道。


  上官勇看看身旁這些門窗緊閉的村舍,說道:「分兩隊去找。」


  一隊人馬馬上分成了兩隊,呈縱嚮往村子里的兩邊包抄而去。


  上官勇馬到了庄正中的一座大宅時,停了馬,大宅的門緊閉,院牆高聳,可是擋不住那股血腥的氣味。


  兩個跑在最前面的兵卒下了馬,衝到了這宅院的大門前,推了推黑漆的大門,沒能推開。


  「撞開,」上官勇這會兒也下了馬。


  幾個兵卒一起上前,連踢帶踹,將這大門撞開了。


  門一開,一具屍體就隨著門開,栽倒在了眾人的面前。


  「是何海生的人,」一個被上官勇從慶楠那裡借來的中軍官,看了這屍體一眼后,跟上官勇大喊道。


  上官勇走到了這具屍體的跟前,看了一眼后,再往宅院里看了一眼,跟左右道:「進去看看吧,何海生可能已經死了。」


  眾人走進了這個宅院,偌大的宅院里,就看見一間間黑黢黢的房屋依次排列在那裡,什麼動靜也沒有,就是這些從軍行伍之人,心裡也有些打鼓。


  上官勇往宅院里走了幾步,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退到了門前,抬頭去看門楣上的匾額。這家人在門楣上建了一個小小的石檐,所以這會兒風雪很大,匾額上卻沒有落雪,斗大的何宅兩個字,讓上官勇瞭然地嘆一口氣,這家人看來也是曲水何氏出身了。


  就在上官勇站在門前看門楣上的匾額時,一個衛國軍中的將官跑到了他的跟前,小聲道:「人都在大廳里,何海生還有一口氣。」


  上官勇聽說何海生還活著,有些意外,忙跟著這將官快步走進了前廳里。


  前廳里屍體不是倒伏在桌案上,就是倒在桌椅之間,無不是七竅流血,死狀可怖。


  「侯爺!」有中軍官在廳正中的酒桌前,喊了上官勇一聲。


  上官勇走到了這張酒桌前,就看見何海生還穿著盔甲,癱軟著身體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一個衛國軍中略通醫術的將官正蹲那兒,給何海生把脈。「何海生,」上官勇喊了何海生一聲。


  何海生一張嘴,就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上官勇看著何海生,突然就道:「下毒的人去哪裡了?」何海生還沒有斷氣,殺手就跑了,這一定是他們來的動靜驚動了殺手,所以殺手沒有看著何海生斷氣,就匆忙逃走了。


  何海生的喉嚨里發出了呵呵的聲音。


  「嗓子被毒壞了?」站在上官勇身邊的將官小聲說道。


  「帶人去追,」上官勇命這個將官道:「下毒的人一定跑不遠。」


  將官點頭領命之後,帶著自己的手下往後堂跑了。


  為何海生把脈的將官這時站起了身,退到了上官勇的身邊,低聲道:「沒用了。」


  「你,」何海生望著上官勇說出了一個你字。


  上官勇忙走到了何海生的跑前,附下身子道:「是誰害了你?」


  「白,」何海生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但說出來的話,上官勇耳朵貼到了他的嘴邊上,也只是勉強能聽清楚,「五殿下……」


  上官勇聽到是白承澤,沒有產生一絲的意外,剛想再問何海生話時,就被何海生吐出來的血噴了一臉。


  「侯爺?」在一旁站著的眾人忙都要上前。


  上官勇直起了腰,沖眾人擺了擺手,道:「我沒事。」


  有將軍把一塊巾帕遞到了上官勇的手裡。


  上官勇一邊擦著臉上的血,一邊伸手在何海生的頸側探了一下,然後道:「他死了。」


  前廳里七八張酒桌,上面前的飯菜豐盛,摸上去還都是溫熱的,只是飯菜只動了一半,吃的人卻都死了。


  「侯爺,」有兵卒拉開了一道屏風。


  「媽的!」站在上官勇身邊的將官罵了一句。


  屏風裡還擺了一桌酒,全是女眷,跟屏風外的男人們一樣,或趴或倒,全都沒了氣息。其中還有三個看上去不到三歲的小孩,兩男一女,都躺在地上。


  一個兵卒上前,把其中一個小孩面向了上官勇這裡翻過來。


  上官勇一看這小孩七竅流血的臉,就是一皺眉。


  去搜宅院的將官這時帶著自己的人回來,走進廳門就跟上官勇道;「侯爺,沒看到活口。」


  「用的著這樣嗎?」有將官小聲問上官勇道。


  「信錯了人,就是這樣的下場,」上官勇說了一句。


  「那現在怎麼辦?」進廳來的將官邊往上官勇這裡走,邊問道。


  「這裡的事我們管不了,」上官勇道:「把何海生的屍體帶回去。」


  幾個將官一起點頭。


  上官勇伸手把何海生還怒睜著的眼睛合上,轉身往外走。


  兩個兵卒把何海生的屍體從太師椅上抬了起來,跟著上官勇往外走。


  上官勇走到靠著門前的一張圓桌時,停下來看了一眼這桌上的飯菜。


  兵將們看上官勇停下來不走了,也都停了下來。


  上官勇跟跟在自己身後的將官道:「他們的最後一餐還算不錯,至少比我們上陣前的飯菜要好。」


  這將官看看一桌子的雞鴨魚肉,點頭道:「要不人家怎麼是富戶呢?可惜啊,家業再大,這家人也享受不到了。」


  上官勇邁步又往前走,走了沒兩步,突然就回身一拳擊向了趴在這桌上左上角處的一具屍體。


  這具屍體隨即翻身而起,手裡的一把軟劍直剌上官勇的咽喉。


  等廳中的眾人反應過來時,門前的這張酒桌已經被打鬥中的兩個人踢翻在地上,其中的兩具屍體屍首分了家,還有一具屍體被踢飛到了廳外。


  「媽的,這小子沒跑!」離著上官勇最近的這員將官反應過來之後,撥出腰間的配刀,就要上前助陣。


  上官勇沒等手下衝上來助他一臂之力,一拳將這殺手從門前這裡擊到了廳中央那裡。殺手重重地跌落在一張酒桌上,將這張酒桌撞得斷成兩半,等他跌在一堆飯菜碗碟之中后,再想起身,已經有四五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慶楠身邊的中軍官跑上前,看了這殺手一眼,吃驚地跟上官勇道:「侯爺,他是何海生的親兵啊。」


  也只有最被信任之人下手,才能這樣讓這一大家子吃著飯就走上了黃泉路吧?上官勇走到了這殺手的跟前,道:「你是誰的人?」


  「別讓他自殺!」有機警的將官這時喊了一聲。


  忙就有兵卒上前,捏住了這殺手的嘴,不讓這殺手咬舌自盡。


  「帶回去,」上官勇看這殺手一眼都嫌多,不過隨後又想,抓到了這個活口,只要世宗認真一審,這個人說不定能供出白承澤呢?


  一個兵卒將這殺手結結實實地綁了,最後就用地上的一塊抹布,把這殺手的嘴堵上了。


  上官勇一行人再從大宅里出來的時候,宅外站上了不少李庄的村民。


  一個看著像是村長的老者,顫巍巍地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他也不知道上官勇是誰,只跟上官勇作輯行禮道:「小老兒李復見過將軍。」


  「你是什麼人?」一個上官勇的親兵大聲問這老者道。


  李復忙道:「小老兒是這裡的村長。」


  見到將軍不跪,看來這個村長是個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了,上官勇望著李復道:「這家人都死了。」


  李復被上官勇一句話嚇得腿軟,道:「將,將軍殺了何,何老爺他們一家?」


  有將官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殺人了?」


  「他們都是中毒而死,」上官勇沖這將官一擺手,跟李復道:「裡面的屍體你們不要動,一會兒會有官府的人來管這事。」


  李復唯唯諾諾地應了聲。


  「你們是李姓的村莊,」上官勇問李復道:「為何會有一家姓何的大戶這裡?」


  李復忙道:「他們是一年前來到這裡落戶的,說是在京城裡做大生意的。」


  「他們是哪裡人?」上官勇又多問了一句。


  「說是來自西江,」李復道。


  西江,不是來自曲水?上官勇心裡又有了一些疑惑,轉身命一個中軍官道:「你去找找他們的戶籍,看看他們是哪裡的人。」


  這個中軍官應了一聲是后,上馬先走了。


  「將軍,他們來村之時,給小老兒看過他們的戶籍,他們是從西江來的,」李復看上官勇不信自己的話,忙跟上官勇道。


  「來了一年,就能蓋這麼大的宅院了?」上官勇說道。


  李復忙道:「這宅院有些年頭了,只是原先的李老爺絕了戶,何家來村之後就看中了這處宅院,跟族裡出了大價錢買下了。」


  上官勇道:「地處京畿之地,你們怎麼能隨便就收留外鄉人?」


  李復差點給上官勇跪下,跟上官勇賠著小心道:「他們有九門提督衙門的批條啊。」


  「我不管政事,」上官勇上了馬,跟李老村長道:「有話等官府的人來了后,你跟他們說吧。」


  這時出去追的人馬也趕了回來,帶隊的將官手裡拎著一個人,到了上官勇的馬前後,就將手裡的人往地上一扔,說:「侯爺,這個人正往村西頭跑呢,被我們騎馬追上了。」


  「你不是何府的管家嗎?」李復看清了地上這人的臉后,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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