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7七殿下不是小孩子
雯霞殿里,白承瑜聽世宗派來的太監跟他說了蔣妃畏罪自盡之事,魏妃和雯霞殿上下都擔心這個七殿下要傷心欲絕,嚎啕痛哭,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白承瑜卻只是呆坐椅子上,一言不發,臉上是一點表情也沒有。
蔣妃的死訊在帝宮傳開之後,出於情面,宋、齊兩位貴妃娘娘都到了雯霞殿,只是她們勸白承瑜的話,都沒有得到白承瑜的回應。
安錦繡是最後到的,魏妃聽宮人說安錦繡到了后,忙到殿門前迎安錦繡。
安錦繡下了步輦就問魏妃:「七殿下怎麼樣了?」
魏妃搖頭,說:「不哭不鬧,也不說話,我們說什麼,他都像沒聽到一樣。」
安錦繡說:「是被嚇住了?」
魏妃小聲道:「這個七殿下我看著倒是老成的很,不像是個會被嚇到的人。」
安錦繡說:「蔣妃畢竟是他的母妃啊。」
魏妃嘆氣,跟安錦繡說:「這事我是沒辦法勸他,這都是蔣氏那個女人做孽。」
安錦繡問:「他知道他母妃犯了什麼事?」
「聖上來了聖旨,只說蔣氏心地險惡,不配為人母,」魏妃說:「我想聖上是不想七殿下知道這事的詳情吧。不知道也好,知道了這孩子日後還怎麼在宮裡呆著?」
安錦繡聽了魏妃這話后一笑,道:「就算蔣妃想害九殿下,但我不會對聖上的骨肉下手,大人的錯我不會記在一個孩子的頭上,魏妃娘娘放心,九殿下不會在我的手上出事的。」
魏妃語結了一下,最後只能訕訕地道:「安妃娘娘誤會了,我不擔心七殿下的安危。」
安錦繡說:「有些話不能說,就不要說了。」
魏妃只能點頭,這會兒她不想得罪安錦繡這個女人。
白承瑜住的宮室外室里,齊妃看見安錦繡和魏妃並肩走進來了,忙站起了身,說:「我還以為你今天過不來呢。」
安錦繡望著齊妃一笑,跟宋妃又見過了禮后,看了內室的門一眼,說:「七殿下在裡面?」
齊妃說:「一個人呆著呢,到現在了,一句話也不肯說。」
魏妃說:「安妃娘娘,要不你去看看他吧。」
齊妃白了魏妃一眼,蔣妃就是為了千秋殿之事死的,這會兒讓安錦繡去看白承瑜,是要讓這兩人仇人相見嗎?這人怎麼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呢?
安錦繡卻點了頭,說:「我自然要見一見七殿下。」
「那我跟你一起進去,」齊妃忙就說道。
「不用了,」安錦繡小聲道:「我跟七殿下單獨說說話。」
齊妃說:「現在他就是聾子啞巴,你這是白費力氣。」
安錦繡在齊妃的左膀子上拍了一下,然後也不讓宮人太監跟著她,自己往內室走去。
宋妃看著安錦繡進內室去了,跟魏妃小聲道:「她要是在你這裡出了事,你要怎麼跟聖上交待?」
魏妃一臉無辜的道:「你們可都看見了,是她自己要進去的。」
齊妃坐下了,撣了撣衣袖,說:「我就知道是你跟安妃娘娘說,讓她去見見七殿下的。」
「你!」
「說出來的話,還能再吞回肚子里不成?」齊妃看魏妃道:「我的天,這還沒當上太后呢,你那手沖我指什麼?」
魏妃手指著齊妃,卻顧及安錦繡就在內室里沒沖齊妃喊,自己這會兒跟齊妃爭起來,占不到一點便宜。
宋妃道:「你們兩個有什麼好吵的?是嫌日子太好過了嗎?」
魏妃轉身也坐下了。
齊妃望著魏妃冷笑了一聲。
內室里,白承瑜抬頭看著站在了自己面前的安錦繡。
「七殿下,」安錦繡輕聲喊了白承瑜一聲。
白承瑜從來沒有見過安錦繡,不過他見到了安錦繡之後,就知道面前的這個女人是千秋殿的安妃。
「人死不能復生,」安錦繡跟白承瑜道:「您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你是安妃?」白承瑜開口問安錦繡道。
安錦繡有些意外白承瑜會開口跟她說話,點頭道:「是,我是安氏。」
「我母妃做了什麼錯事?」白承瑜問道。
「這事七殿下何必要知道?」
「她在你們眼裡是壞人,可她是我母妃。」
「七殿下就在芳草殿里住著,不知道蔣妃做了何事?」
白承瑜低聲跟安錦繡道:「母妃一直跟我說,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可你多少應該知道一點,」安錦繡沒有理會白承瑜這會兒呈現在她面前的無助,說道:「聖上既然不想讓七殿下知道實情,那七殿下就不要問了,不久之後,七殿下會被聖上改了玉碟,不管日後是誰做了七殿下的母妃,我想都會比蔣妃好。」
白承瑜聽安錦繡這麼說,又面無表情了。
安錦繡就看著白承瑜道:「我這會兒沒有把七殿下你當小孩子看待,蔣妃罪有應得,不然,她為何要殺了她自己?」
「就因為她想讓我更好?」白承瑜問安錦繡道。
「你只是她想得到榮華富貴的工具,」安錦繡說道。
白承瑜從坐榻上跳了起來,「她在宮裡什麼樣的榮華富貴沒有?」
「是啊,她什麼樣的榮華富貴沒有?」安錦繡一笑,說道:「不知足,人心一貪,就神仙難救了。」
「你跟我母妃有什麼分別?」白承瑜瞪著安錦繡道。
「我活著,她死了,這就是區別,」安錦繡道:「七殿下,日後當著外人的面,你可不能這麼跟我說話了。」
「為何?」
「人在屋檐下,要學會低頭,」安錦繡小聲跟白承瑜說了一句。
白承瑜望著安錦繡,忿恨的情緒最終還是在臉上流露了出來,想了半天才道:「我要謝謝安妃娘娘你,沒有把我當小孩子看。」
「七殿下年紀雖小,可是連魏妃娘娘都說七殿下少年老成,」安錦繡說道:「我再把七殿下當小孩子看待,就是犯蠢了。」
「我想見我母妃一面,」白承瑜突然又跟安錦繡道。
「這我可做不了主,」安錦繡說:「這事七殿下得去問聖上。」
「我父皇何時見過我?」
「唉!」安錦繡嘆氣,說:「其實人死了就沒什麼可看的了。」
「她是我母妃,」白承瑜再次跟安錦繡強調道。
安錦繡轉身想走,蔣妃差點就害死了白承意,她見著白承瑜就心裡堵得慌。
「安妃娘娘,」白承瑜喊住了安錦繡,道:「我只是去看她一眼。」
「你為什麼不哭呢?」安錦繡卻問白承瑜道。
白承瑜一愣。
「算了,」安錦繡道:「我讓人帶你去見她一面,你把你的外袍換一下吧。」
白承瑜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這才發現,他今天穿得外袍上綉著暗紅的團花。
安錦繡轉身往外走去,道:「我要外面等你。」
白承瑜將外袍扒了下來,往地上一扔。
外室里,魏妃聽安錦繡說要讓袁義帶白承瑜去看蔣妃,馬上說道:「不是我不準,安妃娘娘,這事得由聖上作主吧?」
「我會去向聖上請旨,」安錦繡道:「讓袁義先帶他過去。」
「你這是要做好人?」齊妃問道。
「算是吧,」安錦繡說:「反正最後一面了,見過之後,七殿下還有什麼可遺憾的?」
魏妃還想再說什麼,被宋妃在後面拉了拉衣服,魏妃回頭看宋妃,就見宋妃在跟她搖頭,魏妃這才閉了嘴。
片刻之後,白承瑜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袍走出了內室。
魏妃看白承瑜換了衣服,忙就道:「七殿下自己換了衣?怎麼不叫人進去伺候?」
白承瑜看著安錦繡,沒理魏妃。
齊妃就一笑,說:「魏妃娘娘,我剛才就想說,就算七殿下不用穿孝服,也該穿件素凈點的衣服。」
「袁義,」安錦繡沖門外喊了一聲。
袁義應聲走了進來。
安錦繡招手讓白承瑜到了自己的跟前,跟袁義說:「你帶七殿下去慎刑司看蔣妃,路上好生伺候七殿下。」
「是,」袁義答應了安錦繡一聲,沖著白承瑜一躬身,道:「七殿下,請您跟奴才來。」
白承瑜跟著袁義走了出去。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安錦繡看著袁義帶著白承瑜出去了,就跟魏妃道:「魏妃娘娘,我得空再來看你。」
魏妃看齊妃。
齊妃說:「你看我做什麼?安妃娘娘管著帝宮,我又沒有事要做,在你這裡多呆一會兒不行?」
「齊姐姐,」安錦繡笑道:「你就不要跟魏妃娘娘哄鬧了,小心魏妃娘娘真煩了你!」
齊妃也笑了起來,說:「這怎麼可能呢?魏妃娘娘大人大量,哪能跟我一般見識?」
魏妃看著也笑了一下,跟安錦繡說:「我先送你出去。」
魏妃和安錦繡一起走出去后,宋妃才小聲跟齊妃道:「你今天吃錯藥了?怎麼跟她對上了?」
齊妃低頭看自己新修的指甲,說:「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個樣子,還沒當太后呢,就把自己當成太后了。」
「你就少惹事吧,」宋妃勸齊妃道:「你如今拿什麼跟她爭?」
齊妃抬眼看宋妃,說:「我就是什麼都沒有了,才不怕她,她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嗎?」
宋妃說:「那你以後呢?」
「以後?」齊妃哈哈一笑,說:「成了太后她就能隨便殺人了?」
「你,」宋妃望著齊妃搖頭:「你就瘋吧,有你哭的時候!」
齊妃滿不在乎地一笑。
魏妃送安錦繡出雯霞殿,幾次想跟安錦繡說話,可是都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也怕自己再一開口,再被安錦繡抓到錯處。
「七殿下不會在宮裡呆多長時間了,」出了雯霞殿的大門后,安錦繡開口跟魏妃道:「一定會是哪位皇子殿下照顧他了。」
「聖上跟你說的?」魏妃問道。
安錦繡小聲道:「一個你不想見到,又不能殺的人,魏妃娘娘,您說聖上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