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1可惜了容貌
韓約半蹲著,又探了一下這黑影的鼻息,確定這人鼻息全無,死透了之後,才站起了身,幾步就走到了白承澤的跟前,躬身道:「殿下,這個剌客已經身亡。」
白承澤道:「認識這人是誰嗎?」
韓約搖了搖頭,道:「下官從沒見過這個人。」
「他真是你們從宮裡一路跟過來的?」
「是。」
「宮裡的剌客,怎麼會又是康氏的仇人?」白承澤看著康春淺道。
康春淺這時已經放下了掩面的雙手,面色有些悲凄,但眼中已經沒有了眼淚,道:「爺,妾身也不清楚。」
白承澤說:「我覺得他不是殺康大人的兇手。」
韓約說:「康大人怎麼可能是他殺的?這個人今天晚上才出了帝宮,康大人不是今天白天里被人剌殺的嗎?」
白承澤看著康春淺道:「是啊,也許這個人還有同黨在外面,誰知道呢。」
康春淺望著白承澤,突然發覺自己面前的這個皇子殿下,知道誰是她的殺父兇手。
「你回去吧,」白承澤道:「你父之事,我會催大理寺速辦的。」
「妾身遵命,」康春淺小聲道。
奶娘這時還坐在地上,望著地上的屍體掉眼淚。
白承澤看一眼奶娘,說:「她這是什麼了?心疼這個剌客?」
康春淺伸手扶起了奶娘,道:「妾身的奶娘膽子小,是被嚇著了。」
奶娘的手臂一疼,回過神來,忙跟白承澤道:「奴婢,奴婢頭一回,頭一回見著死人。」
白承澤沒理奶娘。
康春淺低頭再看一眼面前的屍體,帶著奶娘轉身離去,人死如燈滅,她就是再傷心,事情已經做下,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
韓約在康春淺走了之後,跟白承澤道:「殿下,下官要將這個屍體帶回宮去。」
「去吧,」白承澤道:「好好查這事,我也想知道他為何會跑到我這裡來。」
韓約說:「下官明白,」說著沖手下一揮手。
兩個大內侍衛上前來,把屍體抬起,走出了五王府。
「殿下,」韓約又給白承澤行禮,道:「下官今夜驚擾了殿下,很是抱歉,下官告退。」
「無事,」白承澤道:「你辛苦了。」
韓約帶著手下匆匆離開五王府,想著方才白承澤只是帶著五王府的人在一旁看著,韓約的頭上就冒汗,他這一次若不是帶著弓箭手,說不定這個剌客就真被白承澤弄走了。這剌客只要往五王府里一鑽,這麼大的五王府別說他韓約沒資格搜,就是請來了聖旨搜府,這個剌客也早就被白承澤藏好了。
大內侍衛們離開之後,白承澤命白登道:「帶著人把府里都看一遍。」
白登應了一聲后,帶著幾個侍衛長跑走了。
「其他的人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白承澤又命左右道:「不過就是死了一個人罷了。」
眾人一起領命之後,散去了。
「康氏呢?」白承澤離開了後門的這個院落之後,問跟在自己身後的侍衛長。
這侍衛長忙道:「回爺的話,康夫人帶著那個奶娘回靈堂去了。」
白承澤繼繼邁步往前走。
楊氏帶著幾位側妃站在了路邊上,看見白承澤過來,忙都給白承澤行禮。
「你們都回去吧,」白承澤在楊氏側妃的面前站下來,小聲道:「沒什麼大事。」
楊氏說:「妾身聽說死了人了?」
「是,」白承澤說:「明日你叮囑一下府中的人,誰也不準議論今晚的事,有管不住嘴的,都給我趕出府去。」
楊氏忙說:「妾身知道了。」
有側妃小聲問白承澤道:「爺,妾身聽說這個剌客是沖著康夫人來的?」
白承澤道:「這個要大理寺查了之後才知道。」
這側妃還要再問,被楊氏拍了一下手,閉上了嘴。
「都回房休息吧,」白承澤說著話,從幾位側妃的身前走了過去。
幾位側妃心中疑惑,但白承澤都發話了,她們也只能各自回房。
白承澤走到了遠渚書齋門前時,讓侍衛長在外面等著他,他一個人進了白柯的住處。
白柯這會兒沒睡,坐在書房裡,拿著一本書看著。
白承澤進屋之後,看一眼白柯拿在手裡的書,笑了,道:「柯兒,書都拿倒了,你看得什麼書?」
「父王?」白柯看白承澤到自己的書房裡來了,忙起身要迎白承澤。
白承澤幾步走上前,把白柯按在了椅子上,說:「我不放心你,所以來看看,沒想到你真的沒睡。」
白柯說:「我睡不著。」
「這事與你無關啊,」白承澤說:「你要操心什麼?」
白柯說:「那個剌客死的不對勁。」
白承澤坐在了白柯的身旁,問道:「你覺得他哪裡不對勁?」
白柯還是那個疑問,跟白承澤道:「他是剌殺九殿下的人,怎麼會跟西江康氏又扯上關係?」
「他人都死了,」白承澤笑道:「問這些有什麼用?」
「這個剌客會不會跟康夫人有關?」白柯小聲問道。
白承澤右手食指放在了白柯的嘴唇上,說:「小傻瓜,康氏是我的側妃了,她要是跟這個剌客有關,那我能置身事外嗎?你還嫌父王身上的麻煩不夠多?」
白柯把白承澤的話想了半天,說:「可是這個康氏剛進府,她的事也要父王擔著嗎?」
「是啊,」白承澤說:「你皇爺爺給我找了一個全身都是麻煩的女人。」
「那你還要她做什麼?」白柯馬上就道。
「殺了她?」白承澤問白柯道。
白柯看著白承澤,心裡是這麼想的,可沒點頭。
「她是你皇爺爺指下來的,」白承澤小聲道:「得讓她多活一些時日。」
「我只是怕她害到了父王,」白柯說道。
「你父王怎麼會讓一個女人害到?」白承澤笑道:「睡覺去吧,別在書房裡呆坐著了。」
白柯這才起身去了卧房。
看著兒子上了床,白承澤才走出了遠渚書齋,帶著侍衛長走到了康元鎮的靈堂外。
康春淺這會兒獃獃地坐在靈堂里。
奶娘倒是在痛哭,眼睛都哭紅了。
「不要哭了,」良久之後,康春淺跟奶娘道:「你能有我傷心嗎?」
奶娘抬頭看康春淺,康春淺一臉的平靜,看不出傷心的模樣來。
「為一個剌客哭,你是想害死我嗎?」康春淺問奶娘道。
奶娘喊了一聲:「小姐!」
「一個剌客罷了,」康春淺冷冷地看著奶娘,道:「你聽不明白我的話嗎?」
奶娘坐在地上又哭,只是這會兒不敢放聲哭了。
康春淺看看對面的窗,窗外明月繁星,冬季里的京都城難得有這樣好的夜色。康春淺右手按著自己的心口,語調平淡地跟奶娘道:「有些事過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白承澤站在門外,看著坐在靈位前的女人,這個女人就算白承澤心中無喜愛之情,但也不得不承認,光論容貌,這個女人不輸於安錦繡。
侍衛長盡量讓自己站得離靈堂遠一些,有些話他可不想聽到。
「可惜了這副容貌,」白承澤在心中自言自語了一句,這樣的女人蛇蠍一般,能用,但是不值得動情。
康春淺這時往門外望過來,一眼便看見了白承澤。
白承澤開口道:「你好生呆著吧。」
康春淺站起了身來,白承澤卻已經轉身往廊下走了。
奶娘坐在地上,看著白承澤快步地離去,這位皇子殿下一看就是對自家小姐無情。夫妻之間無情,日後的日子,自家小姐要怎麼過?
韓約帶著剌客的屍體回到了帝宮,想見世宗,卻被告之,世宗正在千秋殿中,一個時辰之內,不準任何人去打擾。
韓約只能將剌客的屍體送進了慎刑司。
慎刑司里,這會兒哭聲一片。
「芳草殿的人都被抓了,」慎刑司的管事太監跟韓約小聲道。
「這樣啊,」韓約搖了搖頭,跟這管事太監道:「可見跟著一位好主子,是件多重要的事。」
這管事太監嘆口氣,韓約倒是跟了一個好主子,他們這些人就難說了。
千秋殿的小廚房裡,長條的木桌上擺了熱氣騰騰的四菜一湯。知道世宗如今不能吃大葷之物,安錦繡為世宗做了三道蔬菜,一道炒肉片,再加一碗白玉豆腐蛋花湯。手藝比不上帝宮的御廚們,但勝在能讓世宗吃著有家常的味道。
「臣妾的手藝如何?」安錦繡坐在一旁看著世宗吃,說:「好久沒做了,不知道臣妾做菜的手藝還行不行。」
「很好,」世宗說:「宮裡可沒有女人為朕做過飯。」
安錦繡笑了起來,說:「聖上若是想,宮裡有的是人爭著為聖上做飯。」
「那些女人,」世宗搖頭,說:「朕就愛吃你做的。」
安錦繡便笑,拿筷子為世宗夾了一塊肉片,說:「臣妾把油都走掉了,聖上你嘗嘗吧。」
安錦繡臉上這會兒的笑容在世宗看來很不真實,低頭看一眼安錦繡為自己夾的肉片,世宗突然就跟安錦繡說:「錦繡,朕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笑起來的樣子了。」
安錦繡一愣。
世宗緊接著又道:「對了,第一次見你時,你在哭。」第一次見到安錦繡笑,還是這個女人一身嫁衣,掩在鴛鴦紅蓋下的笑容,襯著漫天的紅棉,這女子笑容清淺又明媚。
「過去的事,臣妾都忘了,」安錦繡輕聲跟世宗說道:「聖上也忘了吧。」
吃進嘴裡的肉片突然就失去了滋味,變得有些苦澀,世宗望著安錦繡道:「好,朕也把那些事都忘了。」
安錦繡又動手為世宗盛湯。
世宗說:「連雲妍都要嫁了,錦繡,朕是不是死了?」
「聖上再怎麼著也得等著九殿下長大成人後再老,」安錦繡跟世宗笑道:「聖上得等等臣妾,跟著臣妾一起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