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被當作賞賜的兒子
安元文的一個小廝在安太師和安元志走了之後,飛跑進了秦氏的屋中,跟屋裡的主子們稟報道:「太師饒了阿蓮了,讓阿蓮的老子娘先把她領回去了。」
安元信這才脫力一般地躺倒在了地上。
安元文鬆開了捂著安元信嘴巴的手,看向了秦氏道:「母親,你真的想借著安元志大婚,讓父親放你出去,出,出這個院子養病嗎?」
秦氏掉眼淚道:「我怎麼會有這種打算?」
安元信看向自己的母親,突然冷笑一聲,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元信,」秦氏追到了安元信的面前。
「抱歉了母親,」安元信冷道:「兒子沒用,不能像安元志那樣在朝中步步高升。」
安元文趕上來道:「元信,你說什麼胡話?」
安元信繞開秦氏,就往外走。
秦氏說:「元信,你這是恨上為娘了?」
「兒子是真的喜歡阿蓮,」安元信的腳步停了一下,跟秦氏說道。
秦氏說:「阿蓮不過是一個奴婢啊!」
安元信摔門走了出去。
安元文扶住了身子搖晃,眼看著就是要倒的秦氏,說道:「母親,安元志不是這麼好算計的。」
秦氏望著長子,突然心中也有了憤恨,若是自己的這個大兒子爭氣一些,自己又何至於生了四子兩女,最後還是被安書界棄在了這個小院里?
安元文沒有心力來探究秦氏現在是個什麼心情,扶著秦氏在床榻上坐下了,便說:「母親,你好好休息吧,兒子們去看看父親。」
秦氏說:「你們這就要走?」
安元文說:」兒子改日再來給母親請安。」
秦氏泄了氣一般地道:「我也不留你們了,你們去吧。」
安元文帶著兩個弟弟往外走。
秦氏坐在床上,突然就又道:「安元志成婚那日,務必讓他和公主殿下來見我!」
安元文頭都沒回,快步走了出去。
安元禮和安元樂看安元文是這種態度,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垂淚的秦氏,跟在安元文的身邊后了出去。
秦氏倒在床上失聲痛哭起來。
安元文出了屋子,看看屋外站著的這些人,問寧氏道:「三弟妹呢?」
寧氏小聲道:「哭著回房去了。」
安元文說:「你沒勸勸她?」
寧氏說:「這種事,妾身要怎麼勸?」
安元禮這時側耳聽聽屋裡秦氏的哭聲,問安元文道:「大哥,我們下面要怎麼辦?」
「都回去吧,」安元文說:「這事父親自有打算。」
「那母親呢?」安元樂忙就問道。
安元文搖了搖頭,說:「這是要父親決定的事,我們管不了,都回去吧。」
安元禮往院門那裡走去。
嚴氏夫人見自己的丈夫往外走了,忙也跟了上去。
「大哥,」安元樂卻還是不走,問安元文道:「我們就在一旁看著嗎?」
「你能做什麼?」安元文問安元樂道。
安元樂被安元文的這個反問問住了,他在家裡雖也是嫡出,可是家裡不管出了什麼事,好像都沒他說話的份。
「跟弟妹回房去吧,」安元文放輕了聲音,跟安元樂道:「有我們在呢,你不必操心,安心讀你的書。」
晃氏這時走上前來,沖安元文蹲了一個半福,喊了安元文一聲:「大哥。」
安元文拍了拍安元樂的肩膀,「開春之後就要下場考試了,你如今安心溫書才是正經,家裡的事你不用管,跟弟妹回去吧。」
安元樂只得帶著晃氏走了。
安元文看著安元樂夫妻兩個往院外走,安元樂今年年初才成的親,晃氏也是世族小姐,跟安元樂走在一起,也堪稱郞才女貌。只是,安元文緊鎖著眉頭,安元樂比安元志大了一歲,安元志已經在軍中闖出了一片天地,而安元樂卻還沒有一官半職,由安元樂再想到自己,安元文心情低落。
寧氏夫人輕聲道:「相公,我們還是走吧。」
安元文看向了站在院中淋雨的管事的,道:「父親有什麼吩咐?」
這管事的忙道:「太師說等少爺們走了之後,將夫人的院子重新封了。」
寧氏夫人看著安元文搖了搖頭,這種事他們管不了。
安元文大步走進了雨中。
寧氏夫人自己打了傘,大著肚子追了安元文幾步,看得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們一陣心驚膽顫。
「我想出去走一走,」安元文停下跟寧氏道:「你先回房去吧。」
「這個時候,你怎麼能出去?」寧氏為安元志打著傘,小聲道:「那個阿蓮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安元文從寧氏的手裡拿過雨傘,又往前走去。
寧氏夫人走在安元文的身邊,邊走邊道:「母親怎麼能讓一個奴婢迷了三弟的心?」
「你也怪母親?」
「妾身不敢,只是為三弟妹傷心,」寧氏道:「那個奴婢還懷了孩子,真是可笑,就算母親想要一個為她辦事的人,花些錢財就是,怎麼能把阿蓮送到三弟的身邊?她有為三弟妹想過嗎?」
「不要說了,」安元文道:「這裡面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寧氏閉了嘴,這裡面的事她是知道的不多,懷孕之後,她就沒管過家了,安元信跟阿蓮之事,她也是今天才知道。站在屋外,聽了安元志的那番話后,寧氏現在對自己婆婆是一千一萬個看不上。
安元信出了秦氏的院子之後,直接就去了阿蓮父母住著的地方。等安元信趕到時,安家供下人們住著的這個院落里,站滿了安府的奴才們,阿蓮母親的哭聲,凄厲又絕望。
安元信推開了擋著他路的幾個下人,往哭聲傳出來的那間屋裡跑,還沒跑到屋門前,他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院中的人們看到安元信進來,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一副看戲的神情。
安元信衝進了屋中后,就看見了一地的血,阿蓮被她娘親抱在懷裡,一動也不動了。
阿蓮的父親一臉木然地站在一旁,看到安元信進屋之後,也沒什麼反應。
安元信走到了血泊里站下,喊了一聲:「阿蓮?」
「孩子沒了,」阿蓮的母親跟安元信哭道:「一碗葯下去,大人小孩都沒了!」
阿蓮的臉扭曲著,大張著嘴,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個女孩死前一定痛苦不堪。
安元信踉蹌了一下,道:「誰?誰給她吃的葯?」
阿蓮的母親哭著說:「是太師身邊的人,他們給阿蓮灌了葯,奴婢怎麼求都沒用啊。」
安元信蹲下身,摸了摸阿蓮還有些溫度的臉。這時一個血肉糰子,從阿蓮的左褲角里滑到了地上,正好掉在了安元信的腳下。安元信先還沒認出這是什麼來,等反應過來這個血肉糰子,就是阿蓮懷著的小孩之後,安元信乾嘔了起來。
「我苦命的女兒啊!」阿蓮母親抱著阿蓮哭叫。
安元信站起身,轉身又沖了出去。
阿蓮母親的哭聲停住了,她不明白,這個時候安三少爺不跟她一起傷心,跑出去做什麼?
阿蓮父親這時終於開口道:「這下子你滿意了?」
阿蓮的母親一臉的眼淚,愣怔地看著自己的男人。阿蓮跟安三少爺好上的事,她是知道的,那時她心裡是真為女兒高興,家生子怎麼了?她的阿蓮從小就長得漂亮,有個綉姨娘在前邊做例子,憑什麼她這麼漂亮的女兒,就不能當上安府里的姨太太?等阿蓮懷上安元信的孩子之後,阿蓮母親更是欣喜異常,這孩子日後要是個有出息的,跟如今的安五少爺一樣,那她的女兒做安三少爺的平妻也不是不可能啊。
阿蓮父親說:「事到如今,你還有臉哭?」
「我,我怎麼知道事情會這樣?」阿蓮母親哭道:「這是安家的血脈啊!怎麼就這麼狠心?這麼狠心呢!」
阿蓮父親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他們夫妻二人膝下只有阿蓮這一個女兒,阿蓮上了安三少爺的床,這麼大的事,媳婦和女兒都瞞著他。如今好了,阿蓮帶著腹中的孩子一起死了,他跟媳婦兩人,還不知道安太師要怎麼處置他們呢!
安元信發了瘋一般,一頭衝進了安太師的書房,大管家帶著幾個下人攔,都沒能攔住他。
安元志坐在安太師的左下首處,看一眼衝進來的安元信,說:「看你這個樣子,那個小奴婢死了?」
「你怎麼能殺了她?!」安元信現在沒心情理安元志,沖著安太師大叫道。
安太師冷道:「我讓你選過了,你沒帶著這個賤婢走,那我自然要處置這個賤婢。」
「那是你的孫子!」安元信喊道。
「我有五個兒子,」安太師說:「一個賤婢肚子里的種,我不稀罕。」
「那他呢?」安元信指著安元志沖安太師叫道:「當年,你為什麼要讓這個奴才秧子出生?」
安元志這一回沒跟安元信動手,只是看著安元信冷笑道:「你腦子還正常吧?我娘親是父親的平妻,這事父親都寫成摺子上呈給聖上了,你現在叫我奴才秧子?安元信,你是在說我們安家欺君嗎?」
安元信怒視著安元志。
「被自己娘親當作賞賜的感覺怎麼樣?」安元志問安元通道:「你還沒蠢到,到現在也看不出你娘親想要什麼吧?為了得到一個忠心不畏死的奴才,把兒子賞出去給這個奴才,嗯,反正她有四個兒子,你又是最蠢的那一個,她不選你選誰呢?」
「你閉嘴!」
「我閉嘴,那個賤婢也活不過來了,」安元志說:「她也是眼拙,四個嫡公子里,她看上誰,也不能看上你這個廢物啊。安元信,你還真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