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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平衡之道

  安元志被安太師拉出了御書房。


  「有話我們回府再說,」出了御書房后,安太師甩開了安元志的手,低聲道:「你不要在這裡鬧!」


  安元志回頭看御書房,神情忿悶。


  「你還要看什麼?」安太師說:「這個時候要沉住氣!」


  安元志心說,這都被人打到面前來了,還要怎麼沉住氣?

  「走!」安太師又把安元志的手一拉,拽著安元志往高台下走。


  御書房裡,世宗父子三人都是沉默了片刻。就算是白承英這會兒也想明白了,不管這奏摺的內容是真是假,對世宗來說,這就是一個可以治上官勇的利器,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父皇,」白承允沉默之後,開口對世宗道:「這事兒臣以為多半是真的。」


  「四哥?」白承英驚叫了一聲。


  「你說說看,」世宗低頭看著放著自己面前的,一本工部呈上來的奏摺。


  白承允道:」兒臣細想了一下,鄧知這些文官跟在上官勇的軍中,怎麼會在興城已破的情況下,被叛軍殺死在吉王府里?有那麼多的衛國軍在,他們就拿這些叛軍沒有辦法嗎?那他們之後又是怎麼攻破的吉王府?」


  白承英說:「四哥,亂軍之中什麼事都可能會發生,上官勇也不能完全保證這些江南官員的安全啊。」


  「那這至少說明,上官勇沒有用心,」白承允道:「憑著他的戰功來看,上官勇若是有心,鄧知這些人他會護衛不住嗎?我不信。」


  世宗道:「那你之前怎麼不說這話?」


  「之前兒臣沒有想到這一點,」白承允道:「兒臣也是看到這奏摺后,才有了懷疑。還有一點,父皇,五弟也去了江南,他回來之後,關於鄧知等人的死也是隻字不提,是他不知道,還是他另有想法?」


  白承英看著自己的四哥,突然覺得,白承允這不是在針對上官勇,針對的還是白承澤。


  世宗冷哼了一聲,問白承允道:「此事你去查,能查出什麼來嗎?」


  白承允搖頭,老實道:「兒臣以為查不出什麼來。」


  「哦?」世宗抬頭看向了白承允。


  白承允一臉坦然地道:「鄧知等人已死,死無對證。」


  世宗道:「那這摺子呢?」


  白承允道:「安元志方才已經知道摺子之事,他回去之後,上官勇等人不會坐以待斃的,更何況現在江南總督是盧公度,這個人可是太師的門生。」


  世宗拿起了就放在他右手邊,這本從江南遠道而來的摺子,摺子已經被人大力地揪出了皺褶,不用想也知道是安元志所為。「這摺子,」世宗手指點著奏摺,道:「老四你打算怎麼辦?」


  白承允斟酌著道:「父皇可派人去查,查不出什麼來,也要讓上官勇等人知道,父皇不是什麼事都寵著他們的。至於江南那裡,從這摺子兒臣就可看出,江南官場現在還是不太平,內鬥的厲害,是再派官員過去,還是再給盧公度一些時間,這由父皇定奪。」


  聽了白承允的話后,世宗的臉上有了一些讚許之色,道:「老四,看到這摺子,你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是什麼?」


  白承允道:「回父皇的話,兒臣看到這摺子,第一個想法就是,自古以來文武不和。」


  世宗說:「那你向著誰?」


  「兒臣不向著誰,」白承允道:「既然文武不和是自古就有的事,那兒臣想,不如就當一個居中人,讓他們誰也占不到便宜,或許對朝廷才是最好的事。」


  「沒錯,」世宗點頭道:「這就是平衡之道。」


  「兒臣受教,」白承允沖世宗躬身一禮道。


  「再給盧公度一些時間,」世宗把手上的奏摺往御書案上一扔,「命人去江南查一下。」


  白承允說:」不知父皇想派誰去江南。」


  世宗看向了白承英,道:「老六,你去一趟江南吧。」


  「兒臣?」白承英驚訝道,他一向只是跟在白承允的身後做跟班,在皇室和朝堂之上都是默不作聲的角色,怎麼會突然讓他去江南呢?

  世宗道:「怎麼,你想一輩子就跟在老四的身後,做個聽聲的人?你也不小了,明年就要大婚,該去做些獨當一面的事了。」


  「還不快謝恩?」白承允這時小聲跟白承英道。


  白承英腦子還暈乎著,但他歷來聽白承允的話,聽了白承允的話后,就跪下給世宗磕頭道:「兒臣遵旨,兒臣謝父皇給兒臣這個機會。」


  「平身吧,」世宗的語氣聽起來很漫不經心地道:「第一次自己出遠門辦差,一切都要多加小心。讓你四哥為你安排一些人手,記住你是皇子,遇上事,先要讓自己活著,再去想別的事。」


  白承英忙道:「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你明日就離京,」世宗又低頭去看面前的奏摺了,跟白承英道:「一會兒去千秋殿,跟順嬪道個別。」


  「是,」白承英道:「兒臣謝父皇恩典。」


  「都下去吧,」世宗說了一聲。


  白承允與白承英給世宗行了禮后,一前一後地退出了御書房。


  在兩個兒子退出去后,世宗將面前的奏摺一推,手捏著眉心,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蘇養直不聲不響地從後殿那裡走了過來,往世宗的身邊一站,手裡拿著一本名冊,跟世宗小聲道:「聖上,這是昨日去過五王府的官員名單,臣反覆查了幾遍,沒有遺漏的人。」


  世宗把這名冊拿在手裡,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看下來,被他捏紅了的眉心皺成了一個疙瘩,「他們走的時候,一點也沒有要避人的意思?」


  蘇養直低聲道:「是,他們是一起從五王府正門走出來的。」


  「該死的東西!」世宗狠狠地將這名冊砸在了御書案上。


  蘇養直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世宗急促地喘息了幾聲,漸漸又自己平靜了下來,怒極之後反而笑了起來,說:」老五這是在跟朕叫板了,好大的膽子啊。」


  蘇養直道:「會不會是他們只是去看望五殿下,並沒有別的意思,所以也就沒有在意太多?」


  世宗沖蘇養直搖了搖手,說:「你退下吧。」


  蘇養直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世宗把名冊又看了幾遍,最後在其中選了幾個人名,用硃筆勾了圈。既然自己的五子不甘心,要爭上一爭,那就讓他看看,這個五兒子的本事好了。


  安元志跟安太師回到了安府之後,也沒有下馬,看著安太師下了轎,便道:「我回軍里去一趟,父親進去吧。」


  安太師說:「你想去找衛朝?」


  安元志不說話,一催馬就要走。


  「你是生怕別人看不出你心虛嗎?」安太師站在橋前說了一句。


  安元志又勒停了馬。


  「跟我進府,」安太師看安元志停了馬,也不等安元志了,自己轉身先進了安府。


  安元志在馬上坐了半天,最後狠狠地罵了一聲,跳下馬,大步走進了家門。


  安府門前的下人們如同木雕一樣站著,無一人敢抬頭去看安元志一眼。


  安太師坐在書房裡,大管家已經為他泡好了茶水,這茶的茶香味很濃,茶蓋一開之後,整個書房都瀰漫開這種帶著一股清苦味道的香味。


  大管家給安太師倒了茶水,回身就看見安元志沉著臉大步走了進來,大管家什麼話也不敢說,給安元志行了一禮后,就退了出去。


  「坐下,」安太師命安元志道。


  安元志坐在了安太師的下首處,道:「盧公度是廢物嗎?他在江南到底在做什麼?」


  「你這麼心虛做什麼?」安太師問安元志道。


  「我沒心虛,」安元志說。


  「沒心虛?」安太師一笑,說:「你這副恨不得衝去江南殺人的樣子,還不叫心虛?」


  安元志的拳頭在身旁茶几上敲了兩下。


  「鄧知一個死人,你怕他什麼?」安太師說。


  「這不是讓聖上抓到了一個把柄嗎?」安元志突然就怒道:「聖上會問這事是真是假嗎?!」


  安太師抬眼看安元志一眼,自顧自地喝了一口茶,道:「你既然知道聖上不會問這事是真是假,那你還著急心虛什麼?」


  「這不是禍從天降嗎?」安元志道:「江南官場的那幫人,沒一個好東西!不是貪官就是污吏,要依著我的脾氣,把他們都殺了才好!」


  「這麼說來,」安太師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一放,「鄧知那些人,真是衛朝所殺?」


  「不是,」安元志矢口否認道。


  「到了現在你還要瞞我?」


  「我姐夫吃飽了撐的,殺他們幹什麼?」安元志說:「遇上打仗,一幫文官往前湊,不是尋死是什麼?我沒聽過我們武將出去打仗,還得管他們這些狗屁書生的性命的!」


  「你姐夫是吃飽了撐的,」安太師道:「他根本就沒必要殺那幫人。白笑野之事一出,江南官場本就要血洗一番,這樣聖上才能放心,你姐夫這是多管閑事,還平白無故送了聖上一個把柄。」


  「那怎麼辦?」安元志問道:「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不怎麼辦,」安太師道:「只要聖上不想動衛朝,這事就當沒發生過好了。」


  「當沒發生過?」安元志撇嘴道:「可能嗎?」


  「聖上也許會削衛朝的兵權,」安太師道:「這不算什麼。」


  「這還不算什麼?!」安元志跳了起來。


  「這個時候,手中的兵權少一些,衛朝和你們這些衛國軍的將領,才能更安全,」安太師手指點著安元志,讓這個兒子坐下。


  「你說的安全,就是讓我們任人宰割?」安元志這時候哪能坐得下來,沖安太師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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