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東珠

  韓約看著那個小丫頭跑了出去,然後就跟懷裡的女人道:「去跟你的媽媽說,多叫些姐妹來,爺要聽歌看舞,好酒好菜也給爺弄上一桌來。」


  「爺您等著,」這女人麻利地從韓約的腿上站起身來,往屋外走去。她不是第一天相看男人了,女人這會兒已經確定了,今天這個男人對她的身子沒興趣。


  屋裡的絲竹歌舞聲很快響起。


  在這條花街之上,這種聲音實屬平常,只是聽在躲在暗處的暗衛們耳中,這聲音就讓他們難熬了。


  韓約的堂弟不多時就跑了來,進屋看見坐在那裡喝酒,跟窯姐兒調笑的人真是他堂哥,當下就呆住了。


  「過來,」韓約沖自己的堂弟招手。


  韓經走到了桌前,看看一左一右坐在他哥身邊的兩個女人,沉著臉說:「這是怎麼回事?」


  「讓我們先說話,」韓約跟兩個女子道:「一會兒爺再找你們。」


  兩個女人都善解人意地退了下去。


  「坐下啊!」韓約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對韓經道:「還要我請你嗎?」


  韓經一屁股坐下后,小聲問韓約道:「你今天吃錯藥了?」


  「外面有人盯著我,」韓約說道:「我沒辦法去家裡找你。」


  韓經馬上就要四下張望。


  「別到處看,」韓約說道:「你看前邊的那些女人跳舞就行。」


  「誰盯著你啊?」韓經說道。


  「宮裡的人,」韓約為堂弟倒了杯酒。


  韓經接過酒杯一看,酒里泡著一粒蠟丸,「這是?」


  「你跑一趟江南,」韓約小聲道:「把這個送到衛國大將軍的手裡。」


  「上,上官勇?」


  「是。」


  「你瘋啊?」韓經說:「你一個在大內的官,跟一個領兵的將軍來往,你是嫌命長?」


  「我現在沒得選,」韓約說:「你記住了啊,要是路上被人抓了,我不管你怎麼逃,這東西不能落在別人的手裡。」


  「宮裡出事了?」韓經舉起這酒杯喝酒,手托著酒杯,喝酒的同時,把酒里的蠟丸拿到了手裡。


  「這不是你能問的事,」韓約說:「這東西一定要交到將軍的手上才行,我給你十五天的時間。」


  「十五天?我飛啊?」


  「你要能飛,就飛好了,」韓約說:「這就是我們韓家的身家性命,你不要不當一回事,路上要事事小心,最好不要讓人注意到你。」


  「這信到底寫了什麼啊?」韓經問道:「我怎麼越聽你說越心慌呢?這跟我們韓家的性命都能搭上關係?」


  「現在一家人不都指望著我?」韓約說道:「你辦了這事後,我才有臉在娘娘面前,為你求一個差事,好好乾吧,自古富貴都是險中求。」


  韓經又灌了一杯水酒下肚,說:「你好歹也告訴我,誰要在路上抓我吧?」


  韓約說:「官府,土匪路霸,是個人你就得小心。」


  韓經把手裡的酒杯往桌上一扔,說:「行,我知道了,明天天一亮我就走。」


  「你來了這一趟,也許就被盯上了,」韓約小聲道:「明天出城的時候,不要讓人看見。」


  「那我怎麼走啊?」


  「喬妝改扮,跟著什麼車子混出城去好了,」韓約說:「還有什麼事要我教你嗎?」


  韓經說:「那我到了江南,上官將軍就能見我了?」


  「你就說你姓韓,」韓約說:「將軍就應該會見你了。」


  「你什麼時候跟這位上官將軍搭上關係的?」韓經問道。


  「不該問的別問。」


  韓經悶頭吃了幾口菜,想想自己馬上要跑的這趟路,心裡沒底。


  「我借你的錢就這樣吧,」韓約卻在這時突然大聲跟韓經道:「我是你哥,我還能賴你的錢嗎?」


  「啊?」韓經獃獃地望著韓約。


  「發火,然後揍我一拳,」韓約沖韓經擠了擠眼睛。


  韓經愣了一會兒神,然後就把飯桌一掀,罵道:「你當官了就了不起嗎?親兄弟明算帳!我也是要養家糊口的人,你好意思賴我的錢嗎?!」


  「你什麼意思?」韓約怒聲問道。


  「我什麼意思?」韓經抬手就給了韓約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韓約的臉上,「告訴你韓約,這錢你要是不還我,你不要臉,那我也不要什麼臉面了,我們衙門裡見!」


  「反了天了你!」韓約從座位上蹦了起來。


  花樓的老鴇帶著幾個龜奴跑了進來,看見這兩位要打架,忙就大著嗓門勸道:「兩位爺,這可使不得,咱們以和為貴,不能在奴家這裡動武啊!」


  韓經沖著韓約呸了一口,怒氣匆匆地走了出去。


  「爺?」老鴇看著韓約說:「您這是?」


  韓約捂著被韓經揍了的臉,把錢扔給了老鴇,說:「你怕我不給錢嗎?」


  老鴇忙給韓約賠禮,說:「爺,奴家再叫幾個姑娘來陪您?」


  韓約一把推開了這個老鴇,有點像逃似地離了這座花樓。


  第二天天亮之後,世宗被吉和叫醒,蘇養直就站在床榻前,跟世宗說韓約的事。


  「他賴他兄弟的錢?」世宗意外道:「朕沒聽說,韓約有大手大腳的毛病啊。」


  吉和就在一旁笑道:「聖上,奴才前段時間聽說,韓大人想在京都城裡買個宅子呢。」


  「沒臉的東西!」世宗罵了一句。


  蘇養直看了吉和一眼,沒說話。


  「安妃昨天是不是不高興了?」世宗又問蘇養直道。


  蘇養直說:「臣看娘娘是有些不高興,不過安妃娘娘也沒說什麼,只是問臣,是誰告的狀。」


  「吉和,」世宗道:「把前日進貢來的東珠給安妃送去。」


  「聖上,」吉和說:「要送多少過去?」


  「全部吧,」世宗道:「告訴安妃,朕這幾日尋空會去看她的。」


  「奴才遵旨,」吉和暗自咂舌,這一次東海進貢來的東珠,足有兩千顆啊。


  蘇養直這時問世宗道:「聖上,您今日感覺身體如何?」


  「好一點了,」世宗由吉和伺候著更衣,隨口說道。


  榮雙為世宗呈了湯藥上來,為世宗把了脈后,有心叫世宗不要上朝,就卧床休息,可是這會兒已經有在御前伺候的太監,把世宗今日早朝要用的奏摺抱了來,榮雙便只能閉了嘴。


  世宗如今身體帶病,所以大臣們在上朝之時,也若有若無地達成了默契,如非必要,不再爭吵,基本上世宗說什麼就是什麼。


  安太師在這天的早朝上就沒有開口說話,下了朝後,準備去衙門辦事之時,有吉和身邊的太監找到了他,跟他說安錦繡要見他。安太師這時還不知道,昨天夜裡,後宮里又被搜了一回的事,忙又回頭去見了世宗。


  世宗這會兒心裡正對安錦繡有點小愧疚呢,聽見安太師說要去見安錦繡一面,馬上就點頭答應了。


  「那臣就過去了,」安太師跪在地上說。


  世宗咳嗽了一聲,道:「昨日宮裡發生了些事,安妃若是心情不好,你好生勸勸她。」


  安太師忙道:「臣遵旨。」


  世宗坐著步輦回御書房去了。


  安太師站著發了半天的呆,世宗這是變相在跟安錦繡低頭嗎?昨天夜裡,世宗又對他這個次女做了什麼?

  千秋殿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就算是在白天里,也聽不見人說話的聲音,偶爾幾聲鳥鳴,更襯得這座宮殿寂靜冷清。


  安太師被兩個小太監領進了千秋殿的一間堂屋裡,就看見安錦繡正逗弄著被紫鴛抱在手上的白承意。


  「父親來了,」安錦繡見安太師進來了,不等安太師行禮,便開口道。


  安太師笑了笑,還是禮數一點也不差的,給安錦繡行了禮。


  「太師,」紫鴛在安太師行完禮后,也給安太師行禮。


  安太師望著被紫鴛抱在手中的白承意,跟安錦繡道:「娘娘,能讓下官看看九殿下嗎?」


  「父親是九殿下的外祖父,有什麼不能看的?」安錦繡笑了起來。


  紫鴛忙就走到了安太師的跟前,說:「太師,您要抱抱九殿下嗎?」


  白承意這時也在看安太師,然後就沖安太師扎開了雙手要抱。


  「父親,您就抱抱他吧,」安錦繡坐著嘆了一口氣,說:「到了今天,聖上也沒抱過他幾回。」


  「娘娘慎言,」安太師從紫鴛的手裡抱過了白承意的同時,告誡安錦繡道:「這種話以後可千萬說不得。」


  安錦繡說:「我說與父親一人聽罷了。」


  「九殿下長大了很多,」安太師抱著白承意,心裡倒是喜悅,跟安錦繡道:「娘娘將他養得很好。」


  「他能坐起來了,」安錦繡笑道:「等父親下次過來,說不定九殿下就會叫人了。」


  安太師又逗弄了白承意一會兒,這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安太師抱著都捨不得丟開,但到底心裡裝著事,還是適可而止地將白承意交還給了紫鴛。


  「紫鴛你帶九殿下下去吧,」安錦繡這才跟紫鴛道。


  紫鴛抱著白承意退下去后,安太師便問安錦繡道:「昨夜宮裡又發生了何事?」


  「搜宮,」安錦繡說:「說是後宮里有人與外男勾結。」


  安太師坐了下來。


  安錦繡說:「蘇養直帶著人,第一個搜的就是我這千秋殿。」


  安太師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說:「這是何人在聖上面前進的讒言?」


  「蘇慕長。」


  「是他?」


  「父親,」安錦繡小聲跟安太師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蘇家想另投明主了。」


  白承允如今處境不好,蘇家想另投明主,這個明主就只能是白承澤了,安太師馬上就問安錦繡道:「是五殿下與你過不去了?」


  「五殿下人不在京城,」安錦繡說:「這事父親不知道嗎?」


  安太師說:「五殿下人不在京城,蘇慕長這個老匹夫要怎麼改換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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