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命門

  水榭里,白承澤為安錦繡泡好了一壺清茶,見安錦繡坐在下了,便將這茶倒在了安錦繡面前的青瓷茶杯里。


  安錦繡坐這在水榭里,看著水榭外的水面,說了一句:「這水中若是種上蓮花,想必景緻要勝於此時的樣子。」


  白承澤道:「這個小湖是我母妃入主永寧殿時,父皇命人為她特意開鑿的,夏日裡也不是只有一湖蓮花才是美景,我倒是覺得一湖池水微瀾也是美景。」


  水榭外的湖面上,大雨落在湖水裡,這可不是池水微瀾,風雨交加中,這湖水有點波濤洶湧的味道。


  「我母妃這一次做下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白承澤看安錦繡望著榭外的湖水出神,便小聲跟安錦繡道:「她已經答應我,以後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我能相信沈妃娘娘的這句話嗎?」


  「她為了我會做到的。」


  安錦繡看向了白承澤,「沈妃娘娘對五殿下倒是慈母心腸。」


  「你對承意不也一樣?」


  「我只是不想到了最後,死在沈妃娘娘的手裡,」安錦繡冷道:「這一次我就已經兇險了一回了。」


  白承澤望著安錦繡一笑,道:「你是怎麼看出來蘇養直已經投到了我的門下的?」


  「一個從來不插手後宮事非的人,這一回突然出手了,反常必妖,」安錦繡說:「再看看蘇大人幫得是誰,不用想也知道蘇大人如今是誰的人了。」


  「蘇養直的事,我還要謝謝你,」白承澤道。


  安錦繡一笑,笑意不達眼底。蘇養直這一次向世宗瞞報了袁義不在安府的事,就等於把命交到了白承澤的手上,否則欺君之罪,蘇養直承擔不起。「五殿下好手段,」安錦繡道:「連蘇大人這樣的人,你都可以拿捏得住。」


  「我父皇病重,」白承澤說:「他為自己找一條後路無可非議,這不算什麼手段。安妃娘娘,說起手段,我更好奇,你是怎麼讓周氏二子死在衛國軍中的?」


  「此事與我無關,」安錦繡還是笑道:「五殿下也覺得興隆錢莊的庫銀在衛國軍中嗎?」


  「怎麼這麼問?」


  「五殿下不這麼想,又何必懷疑周氏二子的死另有原因呢?」


  白承澤把頭一點,說:「你這麼說也有道理。」


  「五殿下不信上官將軍嗎?」安錦繡看著白承澤問道。


  「不是我不信,是我不敢,」白承澤道:「錦繡,你到底是怎麼讓上官將軍接受這一切的?」


  安錦繡不出聲的一嘆,說:「不接受我與他又能怎樣?臣與君如何爭?要不一起去死,要不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活著,我有承意,他也有自己的兒子,我們只能活著。」


  「你,」白承澤打量著安錦繡的神情,道:「你對上官勇?」


  「不可能的人與事,我從來不會多想,」安錦繡道:「五殿下,你對我的事感興趣?」


  「與我無關,」白承澤喝了一口清茶,「這種傷心的話我們不說了。」


  「傷心?」安錦繡一樂,「怎麼會傷心呢?我如今過得很好,將軍也是一軍主將了,命中注定我們做不成夫妻,彼此會活得更好,那又何來傷心呢?」


  安錦繡的笑容不像有假,但白承澤卻道:「你這只是認命罷了。」


  安錦繡扭頭又看向窗外,道:「五殿下找我來,只是為了問一問我與上官勇的事?」


  「父皇的身子不好了,」白承澤說道。


  「所以五殿下還是早做打算的好,」安錦繡道:「我不知道聖上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白承澤望著手裡的茶杯道:「你這樣的寵妃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安錦繡沒開口,等著白承澤往下說。


  「這一次將四哥與白笑野扯上,太牽強,我父皇的心裡最多有一成的疑心。」


  「疑心就是一根剌,」安錦繡道:「讓這剌慢慢長就行了。」


  「我還有這個時間嗎?」白承澤問安錦繡道。


  安錦繡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曾經想過,讓衛朝在吉王的府里搜出點什麼來,」白承澤道:「可是我又覺得衛朝做這事,我父皇不一定會信他。」


  這是在跟自己強調上官勇已經是他白承澤門下的人了嗎?安錦繡將青瓷的茶杯捧在了手上,與白承澤說話,每一句話都要多想想,「五殿下,」安錦繡蹙著眉頭道:「你要讓聖上相信上官勇已經是你的手下了嗎?」


  安錦繡盤算著白承澤的話,白承澤也同樣在盤算著安錦繡的話,這個小女人跟他說得每一句話都是不咸不淡,但有的話細想又覺得話裡有話。不知道聖上的心意,這是在跟他說聖心未定,最後誰是成皇之人,現在還不一定嗎?「我這樣一做,怕是上官勇就會被殺頭吧?」白承澤聽了安錦繡的問后,反問了安錦繡一句。


  「五殿下想自斷一臂,」安錦繡笑道:「我不會攔你。」


  「我祈順朝不是只有他上官勇一個大將軍。」


  「是啊,不過周宜走後,駐在京畿之地的大將軍只有他一人而已,」安錦繡道:「五殿下若是能找到人取代上官勇的話,你不妨一試。」


  白承澤說:「你真的能看著上官勇死?」


  安錦繡語調悠閑地道:「若是上官勇死了,五殿下與武將結交,你也就失了聖心了,你這樣做,四殿下他們會很高興。」


  「錦繡,你已經得罪我四哥了。」


  「若是四殿下沒有這點容人之量,那他還成什麼皇?」安錦繡知道:「五殿下,跟隨四殿下的人不比你的少,你有你的為人之道,四殿下也有他的處事之法。」


  白承澤的臉色有些陰沉了。


  安錦繡低頭喝了一口已經涼了的清茶,竟是霧尖。安錦繡的心頭一震,看向了白承澤。


  白承澤看安錦繡喝了一口茶后,就神情有變地看向了他,忙就問道:「怎麼?這茶你不喜歡?」


  安錦繡一笑,掩過了自己的情緒。前世里,這種高山霧尖茶倒是她最喜歡的茶,每年初春,白承澤都是雷打不動地,命人給她送這種霧尖的新茶來,直到他成皇的那一年,這種事才算到了頭。


  「若是不喜歡,我再為你泡別的,」白承澤道:「錦繡,你愛喝什麼茶?」


  「我不愛喝茶,」安錦繡把手裡的青瓷茶杯放回到了桌上。


  「那就喝些涼水好了,」白承澤為安錦繡又倒了一杯涼水,拿起一旁果籃里的梨,擠了些梨汁到水裡,遞給安錦繡道:「你嘗嘗這個。」


  安錦繡接過茶杯,抿了一口。當你有用之時,白承澤就會是個體貼的男子,不會讓你受一點的委屈,望著白承澤極俊美的一張臉,安錦繡只能在心裡感嘆,有幾個女人能逃過這個男人織下的網?

  「不喜歡?」白承澤一直就在打量著安錦繡的神情,問道:「還是我加梨汁進去多此一舉了?」


  「清水有清水的好處,」安錦繡看著白承澤道:「喝起來更解渴。」比起白承澤為她擠的梨汁,安錦繡更想念的是上官勇在千秋殿里,喂到她嘴裡的甜梨。


  白承澤聽了安錦繡的話后,真就喝了一杯清水下肚,道:「聽你的,錦繡你不會害我的。」


  「我還指望著五殿下成皇之後,保我與九殿下的富貴呢,怎麼敢害五殿下呢?」安錦繡說道。


  白承澤道:「可是我若是害了上官勇,你也許就去我四哥那裡了。」


  「這個人的生死與我無關,」安錦繡的臉上這時浮出了一絲笑容,道:「五殿下若是不信我的話,可以去試試,只是後果若是對五殿下也不好的話,五殿下你不要怪我。」


  「開個玩笑,」白承澤突然就沖著安錦繡開懷一笑,道:「衛朝是我的左膀右臂,自斷一臂的事,我怎麼會做?」


  安錦繡笑了起來,真就像白承澤只是跟她開了一個玩笑一樣。


  「我四哥那裡,你有什麼打算?」笑過之後,白承澤問安錦繡道。


  「我在後宮裡住著,不能對四殿下怎麼樣的,」安錦繡道:「五殿下還是顧些手足情吧,再怎樣,也等江南的戰事結束之後,看看聖上的心意再說。」


  白承澤嘆道:「我父皇的心意,是那麼好看的嗎?」


  房中一陣安靜,兩個人坐著聽榭外的雨聲,安錦繡看著窗外似是發愣,對於盯著她看的白承澤,全然不在意。


  「我總是覺得你在生我的氣,」白承澤看了安錦繡一會兒后,突然跟安錦繡說道。


  一隻飛燕不如為何,在大雨中貼著湖面掠了過去。


  「怎麼會呢?」安錦繡的目光隨著這隻飛燕一路望過去,嘴裡卻跟白承澤說道:「我巴結五殿下還來不及呢。」


  白承澤又為自己倒了一杯涼水,面對著油鹽不進的安錦繡,他有些焦燥,聖心難測,面前這個女子的心竟然也難測,這是他白承澤無能嗎?一口飲盡這杯涼水后,白承澤跟安錦繡道:「我跟你保證,上官勇日後一定會享榮華,我不會虧待了他。」


  「五殿下有心了,」安錦繡說:「只是這聲謝,我沒資格替他說。」


  「我的話你記下就行,」白承澤卻是說道。


  知道白承澤這個人不好欺瞞,只是安錦繡沒有想到,活了兩世,她的心思還是瞞不過白承澤。


  「我能看出你對他有愧,錦繡,你不是貪圖富貴而忘本之人,」白承澤說道:「難怪上官勇不怪你。」


  上官勇是自己的命門,現在被白承澤捏在了手中,安錦繡的眼中突然就閃過了殺意,這個時候是她喊一嗓子,讓宮裡的人都知道白承澤私會宮妃的好,還是讓袁義進來,直接把這個人殺死在這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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