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因禍得福
紫鴛走進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倒是乾淨的,只是臉腫著,嘴角破了一大片,看著就像是跟人大戰過一場的樣子。
「你跟你主子說什麼了?」世宗問紫鴛道。
紫鴛當著世宗的面抹眼淚道:「我聽到她們說什麼奔者為妾,我家主子一朝得了帝寵,奔者也不用為妾了。還有人說主子當了貴妃娘娘還是妾,聖上,宮裡的人根本就看不起我們!」
世宗又氣得發暈,想訓紫鴛吧,想到安錦繡待這小丫鬟一向如姐妹,自己把紫鴛訓一頓,難免安錦繡又要多想。世宗看看懷裡一臉羞愧難當,默默掉著淚的安錦繡,再看看站在他跟前,哭天喊地的紫鴛,世宗的頭就是一陣發疼。
「吉和滾進來!」世宗大喊了一聲。
吉和跑了進來,也不敢抬頭,往世宗面前一站,說:「奴才在。」
「把跟紫鴛打架的那些宮人都抓起來!」世宗道:「這樣的奴婢不必再留了。」
「奴才遵旨,」吉和忙就領命道。
「好多人呢,」紫鴛這時被世宗的旨意嚇倒了,她當時只顧著打架,倒沒看清圍著她打的宮人到底有多少人,但至少不少於十人,全要殺了?
「紫鴛姑姑還是跟我走一趟吧,」吉和跟紫鴛說「我們一宮一宮地去抓人。」
「我,」紫鴛偷眼看安錦繡。
「算了,」安錦繡說:「殺了這些人有什麼用?她們不過是下人。」
「是下人就更該殺,」世宗道:「宮裡不養長舌婦。」
「走吧,」吉和催紫鴛道。
「聖上,」袁義這時站在了內室門外道:「永寧殿送來了兩個宮人的屍體。」
「屍體?」安錦繡在世宗的懷裡就是一抖。
「怎麼回事?」世宗摟緊了安錦繡,道:「袁義你進來說話。」
袁義進屋后就說:「永寧殿的人說,這是兩個今日在御膳房冒犯了主子的人,沈妃娘娘已經將她們處死了。」
「紫鴛去看看,跟你打架的人里有沒有這兩個,」世宗跟紫鴛說。
紫鴛搖頭,她怕看到死人。
「紫鴛!」袁義瞪了紫鴛一眼,在世宗的面前,這個丫頭還當這裡是由安錦繡作主嗎?
紫鴛被袁義瞪了,這才跟著袁義出去了。
世宗這時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跟吉和道:「你也不用一宮一宮地去抓人,傳旨下去,叫宮妃們自己處理掉今日在御膳房鬧事的人。」
「奴才遵旨,」吉和領了命也退了出去。
「打了場架就要送命嗎?」安錦繡低聲念道:「沈妃娘娘可真能下得去手。」
「宮裡的哪個女人不比你厲害?」世宗摟著安錦繡道:「錦繡,你說朕要是不護著你,你要怎麼辦?」
安錦繡低頭垂淚,心裡卻在想著,原來沈妃是什麼樣的人,世宗也不是不知道。
「朕已經讓大理寺去找那個該死的混帳去了,」世宗又道:「你不用怕,沒人會相信的。」
「眾口爍金,」安錦繡說:「臣妾不怕自己的名聲,只怕連累了聖上。」
「好了,」世宗哄安錦繡道:「過幾天就沒人再提這事了。」
安錦繡將嘴唇都幾乎咬出了血來,六神無主地靠在世宗的懷裡。
世宗看看床榻上,叉話題道:「承意呢?」
安錦繡聽世宗提到了白承意,全身就是一顫,隨後就從世宗的懷裡跌到了地上。
「你這是幹什麼?」世宗看安錦繡跪在了自己的跟前,忙伸手就要拉安錦繡起來。
「聖上!」安錦繡跪在地上不肯起來,跟世宗哭道:「臣妾不在乎自己,可是九殿下有臣妾這樣的生母,他日後該怎麼辦呢?!」
世宗說:「承意怎麼了?他是皇子,他的日後還要你擔心?」
「臣妾就是再嫁之人,不是,臣妾的確是棄夫之人啊!」安錦繡哭道:「九殿下會不會被臣妾連累?他要是日後在人前,因為臣妾抬不起頭怎麼辦?」
世宗聽了安錦繡這話后急了,站起身硬將安錦繡從地上抱起,摟在了懷裡,說:「你說什麼傻話?朕的兒子,誰敢笑他?」
「他日後會恨臣妾的!」
「你這丫頭,」世宗頭暈了,只得拿好話哄安錦繡。
安錦繡這一回卻像吃了秤砣一般,鐵了心,一口咬定白承意長大後會恨她。
最後世宗急眼了,問安錦繡道:「朕跟你保證,以後沒人敢再說這事,這樣你也不信?」
安錦繡哭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問世宗道:「聖上要如何堵住天下人的嘴?」
「那你要朕怎麼做?」世宗問安錦繡道。
「聖上還是殺了臣妾吧!」安錦繡下了決心,這話說的毅然決然。
世宗摟著安錦繡坐在了床上,他有些站不住了,看著安錦繡的樣子,是真的要死。「你,你為了承意,不要朕了?」
安錦繡猶豫了一下,說:「臣妾欠了聖上良多,來世臣妾結草銜環報答聖上。」
「來世?」世宗氣樂了,「來世朕若是遇不到你呢?」
「聖上!」安錦繡似是被世宗問住了,大哭了起來,「臣妾活著就是個拖累,臣妾活著讓所有人都難受。」
「胡說!」世宗說:「你死了,朕才會難受!」
「該怎麼辦啊,聖上?」安錦繡哭著問世宗。
世宗:「……」
這一天,宮裡死了十多個宮人,安錦繡跟世宗哭了一天,眼淚其實不多,但是聲音悲切,讓世宗感覺她現在是一心想死。等安錦繡哭累了后,才被世宗硬是餵了葯,睡了過去。
「聖上,」吉和聽著內室里沒有動靜了,這才站在門前,小聲喊了一聲。
「說,」世宗拉開了內室的門。
「太師在御書房外求見聖上,」吉和小聲稟道。
世宗回身看看床上的安錦繡,他這會兒能走嗎?
「聖上,」吉和忙說:「有榮太醫守著娘娘,娘娘不會出事的。」
「看好你主子,」世宗跟一旁的袁義道:「她現在心緒不寧,不能讓她一個呆著。」
袁義說了聲奴才遵旨后,就進內室守著安錦繡去了。
安錦繡聽著世宗離去的聲音后,起身就把方才服下的湯藥全嘔了出來。
袁義嚇得要喊榮雙來。
「不用,」安錦繡攔著袁義道:「我沒事。」
袁義伸手扶住了安錦繡,說:「主子,您哪裡不舒服了?」
「我沒有不舒服,」安錦繡拍了一下袁義的手,一道血印就留在了袁義的手背上。
袁義翻開安錦繡的左手一看,就見安錦繡的左手手心裡有一道口子,像是用指甲掐出來的。袁義這下明白了,安錦繡怎麼會服下安神的葯后,也沒有睡過去了。「主子你這是何苦呢?」袁義問安錦繡道:「外面傳的那些話,聖上一定會壓下去的。」
「你說傳這個話的人會是誰?」安錦繡拿著手帕要包手上的傷口,一邊問袁義道。
袁義拿過手帕替安錦繡包紮著傷口,說:「一定是那些知道主子事情的人。」
「聖上不會說,我父親不會說,將軍他們更不會說,剩下的就是太子夫婦,五皇子,吉利,庵堂里的出家人了,安錦繡在袁義紮緊手帕的時候,吃疼的皺了一下眉頭,「我想過了,做這事的人是安錦顏。」
袁義猛地一抬頭,說:「她不是要跟主子你站在一起的嗎?」
「太子妃受不了我這樣的,」安錦繡一笑,說道:「也許東宮裡又出了什麼事,我們還不知道。」
「那我去查一下?」
「不用,」安錦繡說:「時間久一點后,東宮出的事情全宮的人都會知道,我們不用費這個力氣。」
「那這事?」
「安錦顏幫了我一個大忙,」安錦繡這個時候全然沒有了面對世宗時的傷心,嘴角掛著冷笑道。
「主子這話何意?」袁義想不明白。
「我正在想著要怎麼保住將軍的命,安錦顏就幫了我的忙,」安錦繡小聲跟袁義道:「聖上要讓世人相信我不是安府那個嫁為上官婦的二小姐,那他就不能讓將軍死,不但不能讓將軍死,他還要厚待將軍。」
袁義坐在床榻邊的圓凳上想了半天,跟安錦繡說:「聖上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有,」安錦繡說:「他還可以殺了我,一了百了。」
「聖上怎麼可能捨得殺了主子,」袁義這時候繞過彎來了,「看來主子這是因禍得福了?」
「我不要名聲,」安錦繡搖著頭道:「我只要將軍能活著,其他的我什麼也不在乎!」
袁義將安錦繡的左手輕輕地放下。
「還有你跟紫鴛,」安錦繡看著袁義道:「跟我進了宮來,我怎樣都隨意,我希望有一日,你和紫鴛可以出宮去過你們自己的日子。」
袁義抬頭望向了安錦繡,咧嘴一笑道:「我會陪著主子一起出宮的。這宮裡也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可怕,主子只要不求情愛,就什麼也不必怕。」
安錦繡望著自己的這間內室,臉上的笑容苦澀,「終歸是我連累了你們,」她跟袁義說:「你應該去從軍,或者行走江湖,瀟洒自在。紫鴛應該嫁人,相夫教子,安樂一生。現在你們卻跟著我在這裡,宮城如深牢啊。」
「都走到這一步了,」袁義低頭看著安錦繡的傷手,語調低沉地道:「就一直走下去好了,不管如何,我會陪著主子的。」
「多謝你了,」安錦繡眼中的淚光一閃,卻終是沖著袁義展顏一笑,少了那份刻意為之的嬌艷后,這笑容又是袁義所熟悉的恬淡溫柔了。
等世宗回到御書房時,安太師已經在御書房外等了世宗整整兩個時辰了。
「這流言是從安府流出去的?」世宗坐在了御書案后就問安太師道:「你們安家是不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