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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七活八死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上官勇帶著三千兵馬離開了京都城。


  住在庵堂的里的安錦繡只能通過袁義出去打聽,或者安太師來看她時,才能知道上官勇的消息。在世宗的面前,安錦繡卻是對於祈順朝人人都在議論的項氏之事隻字不提,彷彿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世宗竟也喜歡安錦繡的這種不知世事,每次來庵堂,他都只是陪著安錦繡說說話,帶些稀罕的東西送與安錦繡,換美人的一個笑顏。有空的時候,世宗會留在庵堂里過夜,無空之時,世宗便只能來去匆匆。


  安錦繡的身體本就不好,這一胎懷得便比一般婦人辛苦很多。宮裡的好葯、補藥流水一般的送來,價值千金的東西,在世宗的恩寵之下,安錦繡得以把這些東西當飯吃。就是這樣,安錦繡的身體也只是將將能保住腹中的胎兒,不至於流產。


  榮雙為安錦繡愁白了頭髮,傍身多年的醫術,到了安錦繡這裡,突然發現不夠用了。


  向遠清本想請旨回宮,卻被世宗以安錦繡生產之時,若是遇險,向遠清可派上用場為由,讓向大太醫繼續留在庵堂。


  安錦繡懷胎五月之時,夭桃的肚子已經幾乎遮掩不住了。


  紫鴛跟韓約說夭桃是發胖了,夭桃自己也不承認自己是懷了孩子,也跟著紫鴛的話說,說自己是發胖了。


  看著夭桃懷孕就跟沒事人一樣,連孕吐都沒有,安錦繡在難受的厲害之時,都有些嫉妒夭桃,人跟人真的是不能比。


  好容易熬到七個月的頭上,安錦繡下地活動時跌了一下,雖然袁義手急眼快扶了一把,沒讓安錦繡跌到地上去,安錦繡卻還是下身出了血。


  這事出在白天,世宗還在上早朝,等袁義跑進宮中報信,世宗還沒有下朝。


  金鑾殿前值守的首領太監不敢為了一個女人,去打擾正在與朝臣們議政的世宗,只能讓袁義等在金鑾殿外。


  「項氏該死!他們這是在逼朕!」


  站在金鑾殿外,袁義就聽見世宗在大殿內大發雷霆,而朝臣們沒有一個敢出聲的。


  項氏之事,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想,項家軍誓要與項氏諸將共存亡,其意志之堅,讓捨得除去項氏,卻捨不得賠上項家軍的世宗措手不及。世宗連下了數道聖旨,嚴令在雲霄關下的諸將,只殺項氏族人,不可誅盡項氏軍中之人。這讓周宜諸將幾乎沒辦法打這場仗,更是導致了周宜在雲霄關身負重傷的原因。


  只殺領兵的將軍,不可多殺兵卒,這樣的仗要怎麼打?也許世宗會打,可周宜等人不會打。


  袁義聽著從金鑾殿里傳出來的聲音,世宗發了一通火后,竟是太子在向世宗請戰。


  「你會打仗?」金鑾殿內,世宗問太子道:「你去雲霄關能做什麼?」


  大皇子白承舟道:「太子殿下說不定能勸降項氏諸將呢。」


  這話說得太子青白了臉色,道:「我與項氏早就不共戴天,大哥你說這話何意?」


  「是我的話沒說清楚嗎?」白承舟道:「我的意思是說,也許太子去了雲霄關,項氏諸將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能放下屠刀呢?」


  這話說的,跟前面那話有何不同?不一樣是在說太子與項氏有勾結?


  白承澤這時道:「父皇,兒臣以為項家軍既然不知有國,只忠心於項氏,那這支軍就是被父皇留下了,父皇又要怎麼用他們?朝中的將軍們,有誰敢領這支軍?」


  「你要把項家軍全殺了?」世宗問道。


  白承澤道:「雲霄關如此久戰下去也不是辦法,父皇,當斷則斷。」


  朝臣中有人暗自咂舌,五皇子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項家軍有八萬之眾,大部分都是重裝鐵騎,這樣一支軍說殺就殺了?再想組這樣的一鐵騎,朝廷得花多大的工夫,多少銀兩?

  在世宗不開口說話的時候,金鑾殿里便能吵聲一片。不為了項氏,皇子大臣們也可以為了其他事爭吵,直到世宗再次發火,讓所有的人都閉嘴。


  袁義在殿外等得心焦,如果面前的不是金鑾大殿,他真的想衝進去。


  等世宗在御書房裡見到袁義,已經是一個時辰后的事情了。聽了袁義的話后,世宗罵了一句對象不明的「該死」,一口水也沒來及喝,便離宮趕往庵堂。


  世宗趕到庵堂見到安錦繡時,安錦繡已經服過葯,用過針,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屋子裡雖然已經被紫鴛和兩個婆子打掃過了,看不到讓人觸目驚心的血,卻還是能讓世宗聞到一股血腥氣。床上昏睡中的安錦繡,如果不是胸口還有起伏,世宗幾乎懷疑自己在看一具屍體。


  不想吵醒安錦繡,世宗只能站在了屋外,沖榮雙發火,「怎麼會出這種事?」世宗問榮雙道:「你在這裡,還能讓她出這種事?」


  榮雙苦著臉,安錦繡若是現在不走動一下,到了生產的時候,胎兒生不出來怎麼辦?誰知道這個安主子,走個路,還能崴到腳呢?

  「孩子怎麼樣了?」世宗又問。


  榮雙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跟世宗說。


  「你說話啊!」世宗看自己兩個問出來了,榮雙都不說話,急道:「你啞巴了?」


  「聖上,安主子的這個孩子……」


  「聖上!」向遠清在榮雙還沒說完話的時候,叫了一聲。


  世宗看向了向遠清,說:「你有何事?」


  向遠清硬是把榮雙擠到了自己的身後,說:「聖上,安主子腹中的胎兒保住了。」


  世宗說:「是嗎?榮雙,你方才要跟朕說什麼?」


  榮雙的話還沒來及說出口,在房裡守著安錦繡的紫鴛就驚叫著沖了出來,說:「榮太醫,你來看看,我家主子又出血了!」


  世宗邁步就想進屋。


  「聖上,」一直裝自己不存在的吉和,這個時候不得不攔下世宗了。


  女人身下的血,除了初夜的落紅,其他的一向都被視為不吉之物,一國之君怎可沾惹到這些東西?


  「你還不進去?!」世宗被吉和跪地攔下后,沖榮雙怒道:「你要朕進去救她嗎?!」


  「進去啊!」向遠清推了榮雙一把。


  榮雙這才夢做醒了一般,跟著紫鴛跑了進去。


  房裡的安錦繡這個時候已經被腹中的疼痛給疼醒了,捂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蜷縮在床上。


  「主子,」紫鴛跑到了床邊,就跟安錦繡說:「榮太醫來了。」


  「你要保住我的孩子!」安錦繡看著榮雙道:「我死不要緊,你要保住我的孩子。」


  榮雙忙著為安錦繡把脈,一邊安慰安錦繡道:「主子莫怕,你且放寬心,這對主子和小主子都好。」


  安錦繡這會兒腹中絞痛,就像什麼人在用手拉扯著她的肚腸一樣。榮雙的話,安錦繡一句也沒聽見,這個時候的安錦繡只是想到,她若是就這麼死了,能為上官勇留下一個孩子也好,這樣至少可以讓上官勇記得她。至於這個孩子要是被世宗發現不是龍種要怎麼辦,這個孩子要是被世宗接進宮去姓了白怎麼辦,上官勇知道她死了後會做出什麼事來,安錦繡根本無心力去想。


  「去打熱水來!」榮雙命紫鴛道。


  兩個安太師找來的婆子這時都守在了安錦繡的床榻邊,她們都是以伺候婦人孕事為生的人,可是像安錦繡這樣,從懷孕開始就靠葯養著,現在只七個月,又下身出血不止的情況,兩個婆子還都沒遇上過。看著安錦繡疼出了一身的汗,身下剛換上不久的床單又被血染紅了,兩個婆子是急出了一身的大汗。


  世宗在屋外焦急地來回走著,看著紫鴛一盆熱水端進去,不一會兒就又端了一盆血水出來,世宗有些站立不住了。他不是個怕見血的人,可是一想到這血是從安錦繡身上流出的血,世宗就沒法不慌張。


  「聖上,」向遠清在一旁勸世宗道:「俗話說的好,女子懷胎,七活八死,安主子這次不會有事的。」


  世宗說:「什麼七活八死?」


  韓約等一眾侍衛也都在院子里豎著耳朵聽。


  向遠清道:「就是說七月的胎兒易活,八月的胎兒不易活。」


  「這是什麼道理?」世宗何曾關心過這事,八個月的胎兒比七個月的胎兒多長了一個月,憑什麼大的胎兒反而不好活?


  「聖上,」向遠清要跟世宗解釋。


  紫鴛這時又端了一盆血水出來。


  世宗顧不上跟向遠清說話了,問紫鴛道:「你家主子如何了?」


  紫鴛慌張之下,臉上的肌肉都木了,讓人看著面無表情的樣子,張著嘴也說不出話來。


  「你要保住我的孩子!」安錦繡這時在屋裡又叫了起來,這聲音聽著絕望無比。


  「錦繡!」世宗聽了安錦繡這聲喊,在屋外再也呆不下了,推門就走進了屋。


  吉和想攔都沒來及攔。


  「進去啊!」向遠清跟紫鴛喊。


  紫鴛把手裡的盆一扔,轉身就往屋裡沖。


  一盆血水潑在地上,沿著台階流到了院中,讓人看著心驚。


  「保大人,」世宗進了屋,來不及看清屋裡的情況,但跟榮雙道:「這個孩子朕不要了!」


  「不可以!」安錦繡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世宗會不會看見自己的身子了,厲聲叫道:「我要孩子!」


  「錦繡!」世宗也顧不上一床的血了,歪坐在床上后,一把就抱住了安錦繡,說:「孩子我們以後再要,你這樣是不想活了嗎?」


  「沒了孩子,我還有什麼了?」安錦繡這會兒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勁,明明腹疼到全身無力的人,卻還能跟世宗喊:「我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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