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上)一屋兩人三餐四季 心魔幻
第七十二回(上)一屋兩人三餐四季心魔幻境百年沉淪
將正在遭歷天譴的薇安的靈識強行攫進自身靈虛幻境,心魔蔓延,將石念遠同納入天譴刑罰範圍。
原本瀰漫無盡迷霧空無一物的靈虛幻境支離破碎,陷入無盡黑暗。
「死基佬!死基佬?」身處靈虛幻境,本就是以天心意識投影的姿態存在,石念遠喚了兩聲軒轅,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石念遠愣了愣,嘗試脫離靈虛幻境,未果。
上無天,下無地。腳下所踏卻有如履實地之感。
石念遠皺起眉頭,隨便選了一個方向邁開步伐。
所幸,走得不久,石念遠就眼睛一亮。
前方不遠處,有一塊熒亮碎片懸浮。
石念遠加快腳步跑上前,朝碎片伸出手,竟然還真將碎片抓到了手中。
「這是……」在抓到碎片的一瞬間,支離破碎的凌亂畫面浮出在腦海。畫面模糊且短暫,不過,石念遠依稀分辨出了一座以黃沙為主調的城池輪廓。
「契夷王國茨爾哈城?」石念遠呢喃自語,乍見遠處本來無一物的虛空中,出現更多飄浮碎片。
石念遠朝飄浮碎片跑去,本來腳下如履實地,卻忽然有一腳踩空之感,雖然明知身在靈虛幻境,可墜落感卻極其真實。
沒有任何可以依憑的固定點,石念遠唯有深吸一口氣,觀想烈陽山麓寧心道符,盡量控制呼吸與心緒平靜。
伴隨身體墜落,越來越多的碎片在身周出現,更圍繞石念遠開始旋轉翻飛。
石念遠不停伸出手抓取碎片,每一塊碎片都能在腦海里浮現出一幕場景。
不知道墜落了多久,石念遠終於將身邊無數碎片拾盡。如同拼圖一般,在天心意識的處理下,還原了一場鳳冠霞帔,將嫁情郎的迷夢。
正自感慨,猛然間,一直在墜落,甚至已經初步適合墜落感的石念遠忽覺後背猛然撞擊在硬物上,心神劇顫,徒然驚醒。
……
石念遠猛一下驚坐起身,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涔涔。
睡夢中忽然墜落驚醒的感覺,石念遠並不是第一次感受到。
腦袋一陣劇痛傳來,令石念遠不由呻吟出聲,手下意識的亂晃,不知道拍打到什麼物件,很快,一聲瓷器破碎聲響起。
再是一聲驚喜與擔憂並存的女聲:「阿凡提大哥!你醒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石念遠一愣,這才驚覺自己正躺在一張低矮土炕上,迷茫的四下打量一番,房屋狹窄,以黃土築造,圓形穹頂低矮。
屋子裡傢具簡陋且老舊,簡直可以說是家徒四壁。
「這裡是……我怎麼會在這裡……」石念遠腦袋一片漿糊,連自己都沒有發現,怔然呢喃出聲的,竟然是西域語。
「阿凡提大哥……」衝進房裡來的薇安見石念遠一副茫然模樣,焦急的進上前去,小手貼到石念遠的額頭,疑惑道:「明明已經退燒了呀……」說罷,薇安伸手在石念遠毫無焦距的眼神前晃了晃:「阿凡提大哥!阿凡提大哥!是我!薇安!」
石念遠好不容易將視線凝起焦距,看到薇安,莫名的興奮激動道:「薇安!你醒啦!你忘啦?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不是阿凡提……我是……是……」石念遠話至一半,忽然頓聲愣住。
薇安見狀,本來因為阿凡提大哥醒來而欣喜激動的眼神一下了黯淡下去,滿臉憂色,語氣哽
咽得像是快要哭出來一般。
「阿凡提大哥……你……你別嚇我……你是阿凡提,我是薇薇安,我們是夫妻呀……」薇安焦急的將手搭在石念遠肩膀上前後搖晃。
「阿凡提醒了?」一道瘦高身影從門外掀簾走進房間,阿努什爾旺看到女兒正在搖晃重傷的女婿,連忙提高音調責怪道:「薇安娜!阿凡提昏沉那麼久剛醒過來,哪經得起你這樣折騰!」
薇安後知後覺的連忙停下,心疼的抬頭問道:「阿凡提大哥,我有沒有弄疼你……」
石念遠搖了搖頭,茫然的看向那個熟悉陌生兩種感覺不斷交替的瘦高身影。
聽到房間動靜,連忙從廚房跑過來,手裡正在洗的胡蘿蔔都忘了放下的月雅衝進房間,激動的行起祭禮,虔誠的呢喃道:「瑣羅亞斯德……胡拉瑪大神保佑,阿凡提終於醒過來了。」
阿努什爾旺連忙轉身向妻子提醒道:「月雅,別愣著,趕緊去請阿布杜拉過來!」
「對!對!」月雅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將手中胡蘿蔔朝房間老舊木桌隨手一放,連忙跑出房間。
「不對勁……一定有哪裡不對勁……」石念遠茫然的呢喃,目光在薇安與阿努什爾旺身上不斷游移:「你是薇安……你是……是……」
阿努什爾旺走到房邊,坐到薇安身邊,看向石念遠鼓勵道:「阿凡提,你別著急,好好想想,我是阿努什爾旺,是你和薇安的爸達呀,你不記得了嗎?」
「你是阿努什爾旺……」石念遠怔然重複,而後抬手自指,續道:「我是……是……」
看著阿努什爾旺與薇安鼓勵期待的眼神,本來心底尚在掙扎迷惑的石念遠鬼使神差的不確定道:「阿凡提?」
「爸達!阿凡提大哥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嗚……」眼中熱淚再忍不住,薇安一下子撲到石念遠懷裡,淚水汩汩而流:「你終於醒了,大家都說你肯定醒不過來了,嗚嗚……爸達變賣了幾乎所有的家產,請來曼塔行省最好的郎中阿布杜拉叔叔,胡拉瑪大神保佑……你終於醒過來了……」
「我……」石念遠看著懷裡薇安掉線珍珠一般墜落的淚水,感受著懷裡柔軟的觸感,心頭一抽一搐的疼,柔聲開口:「雪……」
石念遠瞳孔驟縮,再次感覺到極度不對勁,腦袋傳來一陣萬蟻噬髓的疼痛,石念遠呻吟一聲,昏睡過去。
視線逐漸變作黑暗,視線里,薇安的頭髮不知為何變作燦金,臉部輪廓模糊不清,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耳朵傳近薇安驚懼莫名的呼喊,聲音細弱且渺遠,恍惚中,似乎薇安在呼喊的,是另外一個名字……
……
怡春院洞天,石屋。
石念遠身上徒然燃燒起漆黑如墨的火焰,房間內溫度驟降。
流風雪渾身一顫,下意識扭頭看向石念遠,見趴伏在薇安床塌旁的石念遠身起異狀,驚呼出聲。
「念遠——」
氣海丹田近乎乾涸,由於運轉靈力,氣海丹田與奇經八脈就會疼痛難忍,流風雪體內靈力迴路近乎沉寂,可是,見到石念遠如此,卻根本來不及想太多,從床上猛然躍起,距離本就極短,運起瞬轉身法更是瞬間即至。
感知到石念遠布下的隔絕靈禁,流風雪根本沒有多想,運起靈力揮手一拂,丹田與經脈的劇痛令流風雪情不自禁呻吟出聲。
石屋後方,一口古井,一副兩枝一杠的木製支架。
古井上立設以供打水的旋
繩架,支架有搭掛有慕容姍的衣物。
對於超凡境修士來說,以靈力將井水虹吸上來並非難事。
料定石念遠不會偷窺,也無所謂石念遠會不會偷窺的慕容姍正在赤身洗浴,進口自西域的香皂味道清香,慕容姍身上儘是泡沫。
天心意識徒然感知到一股冰寒刺骨的靈壓氣意,繼而,石屋內傳來流風雪驚慌失措的呼喊。
慕容姍眼眸一凝,來不及去管衣衫,運專瞬轉身法,靈力在幾息間蒸干氣上水分,香皂在身上留下白色凝沫。
石念遠留下的劣質靈禁,在流風雪揮手一拂下破碎消散。
行將邁步時,手腕卻被握住阻止。
「他留下靈禁,就是不讓我們靠近。」慕容姍語調平靜的開口,視線卻落在石念遠身上的莫名黑炎,臉上難掩擔憂。
流風雪用力一甩手,卻沒能掙脫慕容姍的鉗制,不滿的迴轉過身,想說的話卻盡數噎回肚裡。
「你……你你你……」流風雪目瞪口呆的看著不著片縷的慕容姍,俏臉立時飛上紅雲,雙頰無比滾燙,呆愣結巴道:「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雖然理智上不願去看,但是,流風雪的杏眼卻不聽使喚的非要將視線往慕容姍身上游移。
途經兩聳高聳山峰時,流風雪無可避免的自慚形穢,啐道:「不知羞……」
慕容姍沒接茬流風雪的話,在流風雪的掙扎不依中,將流風雪一把抱起,丟迴流風雪的床塌:「念遠說過,薇安正在經受心魔天譴,念遠唯一想到能救出薇安的方法,就是將薇安的意識強扯進念遠的靈虛幻境,共歷心魔。」
頓了頓,慕容姍抬手指向石念遠,鄭重續道:「那黑色的火焰沒有燒毀念遠的衣裳,顯然是某種未知的天譴,你知道怎麼滅掉那黑色的火焰嗎?」
沒等流風雪回答,慕容姍將頭湊近,繼續說道:「我們都不知道。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抓緊時間休養生息。對你而言,要做的不僅是儘早恢復仙道實力,更重要的,是調整好心態。衝動與胡鬧,除了能添亂外,一無是處。」
雖然覺得慕容姍的話確實在理,但是,對慕容姍咄咄逼人的態度極其不爽,流風雪眉頭一蹙,毫不退縮的迎上慕容姍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神:「我沒你們那麼聰明,沒你們那麼冷靜,我只知道,念遠現在有危險,他有危險,我就要去幫他!」
說罷,流風雪從床塌上站起,就要推開慕容姍再次靠近石念遠。
慕容姍深吸口氣,盡量以平緩的語氣問道:「你怎麼幫他?」
「至少陪在他的身邊。」流風雪左右各邁一步,都被慕容姍同樣橫挪身體攔下,不耐道:「讓開!」
慕容姍出身行伍,脾氣本來就談不上有多好,沉聲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到他的身邊去,沾染到漆黑火焰,也被心魔天譴納入刑罰範圍,心魔天譴的強度再次激增。本來念遠可以順利救醒薇安,與薇安一道醒來,卻因為你的愚蠢,讓這間石屋平白多出三具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值得嗎?」
「在我這裡,沒有值得不值得。」流風雪手握上佩劍劍柄,冷然續道:「只有願意,不願意。」
長劍出鞘半截,流風雪凝視慕容姍:「讓開。」
空間耳環上靈光一閃,銀槍已然在手。
慕容姍身上徐徐溢散開超凡境靈壓:「不可能。」
石屋內,劍拔弩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