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下)樓外樓冰山現一角 靈虛幻
第七十一回(下)樓外樓冰山現一角靈虛幻境天譴尋歸途
「別攔著我!你快讓開——我要親手殺了宇文洛!」
「都說了這裡是在異空間開闢的洞天,你就算想出去,在念遠沒醒來之前,也根本沒有辦法出去。」
「用不著你管!我自己會想辦法!再不讓開,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不客氣?憑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跌至偽境的超凡?你知道念遠為了你犧牲了多少嗎?你現在該做的,就是先把傷養好,不然你對得起念遠的付出嗎?」
「我對不對得起念遠,輪不到你來評說!你一口一個念遠念遠的,憑什麼叫得那麼親熱?說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不好好在天山上呆著,跑下山來幹什麼?」
「哦?你要這麼說,那我可就要好好算上一算了,我是他父母之命、媒妁之約的未婚妻,而薇安,則是聖上賜婚予他的西域公主,包括若湖,也是武侯夫人親自相中的兒媳。反倒是你,似乎根本沒有什麼名分吧?還有,腳長在我身上,想去哪裡是我的自由。」
「感情之事,本來就是自己決定的才真正作數!以念遠的性子,只要他不承認,天王老子說的親都沒用!之前在頤園北海,我和薇安可沒讓念遠受傷,在我昏迷的這段日子裡,念遠受傷跟你脫不開干係吧?」
「你可別血口噴人!我好心好意的幫忙調查當年許琴心遇害一事,肚子上被戳了好大一個窟窿還沒跟你討要報酬,你不感謝我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倒打一耙?再說了,在先前一次與宇文洛的斗戰中,念遠受的傷已經痊癒,要不是為了救你爹,念遠會再次身受重傷嗎?」
石屋中,劍拔弩張的氣氛徒然一凝。
流風雪滿盈仇恨的腦袋裡,強壓下的悲傷一下湧上,雙腿一軟,坐倒在地,本就通紅的眼眶盈上淚水,口中呢喃:「爹……」
流風雪一醒來就無比衝動的非要跑出去找宇文洛報仇,慕容姍好心攔下,建議流風雪先好好養傷,待到石念遠醒來再行具體商議對策。沒料想,竟然開始鬥起嘴來。
自知一句話戳到流風雪痛處,不過,悲傷流淚總比衝動送死的好,慕容姍深吸口氣,撇過頭去,卻正好看到醒來的石念遠。
「你醒了?」慕容姍眼睛一亮:「恢復得怎麼樣?還好嗎?」
石念遠點了點頭,從靈虛幻境退出的過程中聽到了二女的爭論,向慕容姍投以一道感激的眼神。
這種小型異空間洞天,石念遠並不了解,真讓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流風雪跑出去胡鬧一場,指不定會不會影響到維持洞天存在的靈禁。
石念遠站起身來,一邊走向流風雪,一邊心疼喚道:「雪兒……」
聽到熟悉的呼喚,流風雪再忍不住強壓的淚水,跌跌撞撞的沖向石念遠,猛一下撲進石念遠懷中。
石念遠先前在靈虛幻境中主要是雕琢靈力迴路,寧心觀想恢復天心意識,身體並沒有復原,流風雪用盡全力的一撲,直接將石念遠撲得仰倒。
餘光看到旁邊的慕容姍正想有
所動作,石念遠緊抱住懷中流風雪的手在流風雪腦後擺了擺,慕容姍點了點頭,收回了邁出的步伐。
石屋地板上,流風雪用力的鑽進石念遠懷中,肆意的放聲大哭。
「念遠……嗚嗚……雪兒沒有爹爹了……」
「娘親的魂魄竟然一直在受盡折磨……沒法往生投胎……」
「爹爹看到娘親那樣子,一定很痛苦……嗚嗚……念遠……雪兒的心……好痛……」
「爹爹死前……他……嗚……」
石念遠一言不發,左手用力將流風雪抱在懷裡,右手則一下一下的輕拍流風雪的背。
良久,流風雪的聲音已經哭得沙啞,鼻塞得難受。
見流風雪終於將深埋的頭抬起,杏眼已經紅腫。更有鼻涕沾到梨花帶雨的嬌顏,石念遠毫不嫌棄的袖子為流風雪擦去臉上眼淚鼻涕。
深吸了一口氣,石念遠柔聲道:「對不起,雪兒……那個時候,我不得不那麼做……」
流風雪的眼淚再次汩汩流下,抓在石念遠胸口的雙手極其用力,抓爛了石念遠的衣衫,更在胸口留下血跡抓痕:「念遠……我不怪你……那時雪兒腦子裡已經一片空白……謝謝你……讓爹爹從無盡的痛苦中解脫……」頓了頓,流風雪身上溢散開混亂的靈壓,咬破朱唇,咯咯切齒,四散的陰煞殺機甚至令溫度都下降幾分:「天殺的宇文洛!我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千刀萬剮!」
「雪兒……雪兒,雪兒!」石念遠用力晃了晃流風雪,直接情緒極度不穩的流風雪將目光投向自己。
四目相對,石念遠無比鄭重堅定的說道:「雪兒,這個仇,我會跟你一起去報!」
流風雪冰冷的內心終於淌過暖流,但是,石念遠的下一句話卻是:「但是,不是現在。」
內心已如一團亂麻,流風雪哪裡還有多少理智與冷靜可言?
聽石念遠這麼一說,杏眼圓瞪,難以置信的看著石念遠,用力一推石念遠的胸膛,一下出離。
「你……你也攔著我?」流風雪呆愣踉蹌的站起身來,抬手指向正在身邊安靜旁觀的慕容姍,不解的結巴道:「她……她撞攔著我……也就……也就算了……連你都攔著我?」
流風雪伸手用力的薅動頭髮,多日未曾清理,本就凌亂油膩的燦金長發更是亂如蓬草,流風雪忽然失笑出聲,杏眼裡極度不解,情不自禁的搖起頭,不敢相信的失望道:「你不讓我去報仇?呵……嘿嘿……終於找到殺害娘親的仇人,還看到那個雜種將娘親的魂魄禁錮折磨成那個不人不鬼的模樣,更親眼看到那個雜種把爹爹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現在跟我說……不要報仇?」
石念遠皺起眉頭,站起身來走向流風雪,口中鄭重解釋道:「雪兒,我不是說不要報仇,我說的是,我會跟你一起去報仇,但是,不是現在。」
石念遠伸出手想要將流風雪攬入懷中,未料,流風雪如避瘟疫的朝後一退,絆到床塌,坐倒其中,嬌叱道:「你別碰我!」
「雪兒……」石念遠伸到一半的手
進退兩難,深吸一口氣,提高音調續道:「雪兒,你冷靜一點!自從來到京都玄陽,一切都極不對勁!現在一回想,甚至一路上都不對勁!一個恐怖的陰謀正籠罩在玄陽上空,宇文洛絕非庸手,更有人貓韓貂寺冷眼旁觀,不知心中是何算計,我們只要一步不慎,不說報仇了,很可能我們都會搭在裡邊!」
流風雪垂低了頭,凌亂油膩的燦金劉海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表情,只聽到一陣斷續怪異的笑聲。
流風雪抬起頭來時,杏眼一片淡漠:「石念遠。」
聽到那陌生的冰冷語調,石念遠不由一愣。
「你答應過我,要跟我一起來調查娘親遇害一事,我很感激你。甚至之前在迷霧沼澤,我更是主動提出,我們不來玄陽了,我們回家,我們去找一處安寧之地,隱世而居。」流風雪極不正常的冷靜態度反而令石念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現在,娘親遇害的真相確實是查出了。然而,爹爹卻死在。同樣死在了當年殺害娘親的兇手手中。你現在告訴我,你怕了?怕死了?」流風雪的表情徒然一變,身體劇烈一顫,猛然站起,抬手指向石念遠:「不對!爹爹是死在了你的手裡!你才是兇手!而你現在告訴我,放過那個幫凶!嘿……嘿嘿……哈哈哈——」
流風雪歇斯底里的模樣令石念遠心疼欲碎。
「雪兒!我不是怕死!但是即便死,也該死得其所!」石念遠皺起眉頭:「現在我們在玄陽,兩眼一抹黑,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安全之地,可以好好修養身體,恢復實力,到準備萬全后再去找宇文洛,不好嗎?」
流風雪徒然厲喝道:「不好!我不想聽這些!」流風雪從腰間猛然抽出佩劍,直指向石念遠,更一步一步靠近。
「殺母弒父,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原以為你跟田浩天不一樣,跟所有諸侯子嗣都不一樣,現在看來,儘是一丘之貉!」
石念遠看流風雪持劍指在自己心口,步步逼近,唯有不停後退,知道流風雪如今情緒極度紊亂,石念遠唯有心疼,並不做它想。
「每件事情都處心積慮,每件事情都謀定後動,是啊……」流風雪杏眼裡,眼淚再次汩汩而流:「被禁錮在那柄魔槍之內,受盡酷刑的不是你的娘親,在那片漆黑樹林里身中毒咒,痛苦至極的也不是你的爹爹!我在期待什麼感同身受呢?」
聽到流風雪這般論調,石念遠雖然極其理解,卻無可避免的並不好受,深吸一口氣,盡量柔聲道:「雪兒,你相信我。我已經修鍊到超凡境合品,給我一點時間恢復身體,穩固境界。」想到宇文洛的所作所為,想到宇文洛讓流風雪如今那麼痛苦,石念遠身上流露出冷寂殺機,森然續道:「到那時,我帶你,去殺人。」
「到那時……到那時……」流風雪手中長劍已然抵在石念遠的心口:「石念遠!在深坑裡親眼目睹最愛的人殺死最愛的人的不是你!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流風雪已經出離悲傷,手中一下用力,持握長劍徑直穿透石念遠毫無防備的心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