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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上)水落石出師徒反目 千邪萬

  第六十八回(上)水落石出師徒反目千邪萬毒父女死別

  鳴雷帝國,京都玄陽,城東三百里。


  青山綠水間,遮蔽靈禁內,暗藏一處詭異之地。


  地面鋪滿腐敗枯葉,潮濕鬆軟的枯葉不知道堆積了多厚。樹木漆黑如墨,形態扭曲蜿蜒,枝丫光禿無葉。


  日上三竿時辰,外界天色晴好,陽光卻照不進這一片漆黑樹林,分明仲夏時節,扭曲枝丫間卻凝結出大片霧凇,陰風瑟瑟、迷霧重重、鬼氣森森。


  一群烏鴉棲落在樹林枝丫上,此起彼伏的哇哇啼鳴更添瘮心之感。


  撲啦啦——


  腳步踏在枯葉上的聲響,驚飛了在近處休憩的烏鴉。


  宇文洛摘下覆面夜行紗巾,翻手間,相較於正常長槍尺寸稍短的長槍出現手中,朝地上一插,靈禁陣法被激活,幽綠靈光在地面流轉亮起,勾勒出一道繁雜符文遍布的陣圖。


  場間忽起嗚咽風聲,恍惚如怨魂哀哭,倏然似厲鬼嘶嘯。


  宇文洛手插印訣,不斷從並指激射出蒼白靈光,在腳下陣圖上激起靈漪道道。


  就在陣圖完全成型,開始徐徐旋轉起來的時候,宇文洛張口噴吐出一蓬精血,精血在沾到陣圖的瞬間就被吸收殆盡,縈繞在陣圖上方的陰森鬼氣凝聚出一道龐然蝙蝠虛相。


  獻祭出精血,宇文洛並不好受,臉色蒼白如紙。然而,感受到暗中籌劃準備良久的法陣終於運轉起來,臉上露出貪婪與瘋狂。


  「肉歸於地,氣歸於天——」宇文洛開始吟唱法咒,地上潮濕枯葉間,忽然有許多手臂徒然探出,有的血肉尚算新鮮,有的已經顯露屍斑,更多的則是血肉已經腐爛,粘連在森森白骨之上。


  「血歸於水,筋歸於山——」地面開始震動,陰森鬼氣濃郁瀰漫,沉寂在枯葉底下的屍體次第爬出地面,體態扭曲,動作僵硬。尚算新鮮的屍體可以看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獨剩森森白骨的屍體骷髏頭雙目里燃燒有幽綠冥火,而數量最多的,則是血肉腐巧大半,已經分不清原本到底是何部位的身體組織耷拉拖曳,一副冥府地獄景相。


  「呼吸化為亡靈,盡歸幽冥之間——」一身黑行黑衣的宇文洛周身陰風陣陣,吹飛了罩頭紗巾,神色瘋態畢現,在綠油油的幽冥靈光映照下,伸舌舔過薄唇,繼而癲狂笑起,在漆黑森林裡棲息的烏鴉不知是否懼怕於宇文洛的笑聲,盡數啼鳴振翅飛離。


  狂笑不止中,宇文洛翻手從空間靈寶中取出一件以粗製麻布包裹的長條狀物件,一把扯爛外包粗製麻布,露出其中物件。


  一桿比插在身旁的長槍更長,血槽更深,槍刃更加猙獰的長槍凌空漂浮,飄到蝙蝠虛相中央。若是石念遠或慕容姍在場,定會驚訝於這桿長槍的外形,實在是跟武侯石勤連的名槍「血煞」極度酷似。


  宇文洛緊盯長槍,尖聲厲喝道:「聚!」


  密布場間的屍體身上燃起鬼火,在靈禁法陣的祭煉下,被強行封印在屍體中,不得超度的三魂七魄次第竄出,那些魂魄

  呈現出半透明虛影狀,與靈體似是而非。


  在靈禁法陣的禁錮下,無數魂魄不時擬態成生前臉龐,面目滿盈憎惡與仇恨,靈禁法陣沿伸出介於虛實之間的漆黑鎖鏈,將魂魄綁縛,緊勒到變形,魂魄擬態的虛相展露出極度痛苦的嘶吼表情,卻沒有半點聲音傳出。


  然而,宇文洛歇斯底里的模樣甚至比那些魂魄還要詭異且恐怖。


  宇文洛目光灼灼的看著半空中那些痛苦的靈魂被靈禁鎖鏈拽向酷似「血煞」的長槍,再被猙獰的槍刃撕扯吸入,魂魄將永錮冥槍,永世不得超生。


  「千魂祭煉、器靈就位……石勤連,你必將死在這一桿魔槍魂戮之下,必將死在你親自傳授給我的天驚五擊之下!」宇文洛咬牙切齒,不知是怎樣的仇恨,才會令宇文洛僅提及「石勤連」三字,就將舌頭與嘴唇咬破。


  就在魔槍魂戮的槍刃不斷吸收祭品魂魄之時,槍桿忽然不住震顫起來。


  宇文洛冷哼一聲,徑直凌空踏虛,右手一把握住魔槍魂戮,左手極速掐動印訣,下方靈禁法陣靈光流轉加速,幽綠冥光更甚。


  「都多少年過去了,還不安分!」四條漆黑鎖鏈從下方靈禁法陣中電射而來,纏繞在槍桿之上,一縷半透明幽魂顯化出身形,被四條索鏈燒灼,升騰起黑煙縷縷。


  在那縷半透明幽魂顯化的瞬間,一直躲在暗處的流風梁目眥欲裂,隱匿氣息的神通受到情緒劇烈波動影響出現差池。宇文洛徒然扭過頭看向靈禁法陣外的一株漆黑樹木。


  樹皮一陣扭曲,流風梁顯露出身形,一聲清越劍吟,流風梁抽出腰懸長劍,直指宇文洛,話語顫抖:「老師,你曾經跟我說,我輩修士,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一直以來,在我眼裡,你的確是這麼做的,宰執天下,澤被萬民,受帝國百姓景仰愛戴……」


  流風梁邁開步,溢散靈壓不斷拔升:「你曾經跟我說,仙蹤飄忽罕留跡,問道渺茫路難尋。然而,長生之路,一如宰執鳴雷,謀定天下,事須緩圖,欲速不達。我輩修士,須以通明道心上下求索,持之以恆,步步為營。終有一日,定會勘破超凡迷障,跨越仙道天塹。」


  流風梁溢散的靈壓臻至頂峰,超凡境氣意洶湧升騰,靈域綻放,籠罩周身三丈範圍,手中長劍燃燒起烈焰,習自宇文洛的火法配合鳳鳴劍法,劍上烈焰與附著靈力隱化作一頭展翅唳鳴的鳳凰:「你曾經跟我說,鬼道滅絕人性,世所不恥,我輩修士,人人得而誅之……」


  地面稍短長槍震顫低鳴,劃過一道弧線飛至凌空踏虛的宇文洛手中,宇文洛半轉過身,深深看向流風梁:「我也說過,君子性非異也,善假於物也。力量本沒有善惡對錯之分,只有如何使用之別。」


  流風梁一步一步踏上虛空,手中長劍保持直指宇文洛:「沒錯,所以,直到見識到老師的煉魂冥陣,我依然抱有幻想,試圖說服自己,老師的這番作為,定有苦衷與原由。」


  「那是自然。」宇文洛盪開笑容:「流風梁,你是我教出

  的最得意的學生,所以,現在就放下你手中的劍,你用劍指我的以下犯上,我可以既往不咎。」


  「老師,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流風梁弓步跨立,手中長劍上烈焰猛然升騰,靈力化形,鳳凰虛相凝如實質:「鬼道靈禁一旦開啟,隨意停下反噬嚴重。宇文洛,給你這段時間調整,是我償還欠下的師徒情誼。說實話,你這副嘴臉,讓我感到噁心。」


  宇文洛冷笑一聲,先前見到流風梁顯露身形,知道一場大戰已經無法阻止,正想用語言話術拖延時間,未曾想,流風梁竟然主動給出時間來暫停煉魂冥陣。不過,即使是主動暫停靈禁運轉,中斷器靈祭煉,一樣已經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損失,在解決流風梁后重新開啟煉魂冥陣,器靈祭煉成功的幾率業已大大降低。


  眼見已經通過煉魂冥陣逼出屍體的魂魄縷縷再次遁回屍體中,宇文洛胸中怒火熊熊,卻以理智壓製得極好,表面上依然平靜無比:「流風梁,你記得我曾經說過的那麼多話,難道不記得我同樣說過,你的善良,就是你最大的軟肋?我忽然不想承認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了。」


  宇文洛將右手中的稍短長槍轉至左手,右手抬起握上魔槍魂戮的槍桿,左右手朝中一合,稍短長槍竟然詭異嵌套進魔槍魂戮之中,一陣幽綠靈光流轉閃爍,兩桿長槍竟然合而為一。魔槍魂戮顯化真形,本來酷似名槍「血煞」的槍刃如同活物一般蠕動變形,較之血煞更加猙獰可怖,原本玄色槍頭化作與血煞一樣的妖艷血紅。


  宇文洛一抖槍尾,魔槍魂戮嗡鳴抖動,幽綠靈光流轉不定,漆黑死氣繚繞升騰:「無情最是帝王家,摯愛親朋皆可殺。流風梁,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無毒不丈夫。」


  也不知宇文洛是有意還是無意,魔槍魂戮的器靈在槍刃處顯化出虛相,那器靈是一名容顏絕美的女子,下半身化作絮狀霧氣,被魔槍魂戮禁錮,上半身胴(和諧)體赤裸,兩條扎進女子鎖骨的鎖鏈各自分朝兩端,一端合綁在魔槍魂戮槍桿,另一端繞過女子胸前高聳,於蜂腰處交叉,再繞至後方合錨在魔槍魂戮劍刃。女子的眼眸里看不見眼瞳,從眼角處沿伸出來的幽綠圖紋彷彿淚痕,女子表情猙獰痛苦,如同正在遭受酷型一般。


  感知到魔槍魂戮的恐怖威能,宇文洛聲音尖銳的狂笑起來:「流風梁,魔槍魂戮尚未完全祭煉成功,就已經擁有鬼神莫側之威能,一旦以煉魂冥陣完成千魂祭煉,那就是一件品階直指半仙器的後天靈寶……」


  宇文洛面容扭曲,寫滿貪婪與瘋魔:「然而,這還不是魔槍魂戮的極限!待得收集萬魂祭煉,晉陞仙器指日可待,這股力量……」


  陰森鬼氣已經完全將宇文洛籠罩:「待得功成,想必比起傳說中的創世聖器都不遑多讓!」徒然凝視向流風梁,周身陰森鬼氣繚繞的宇文洛雙目所在竟然燃起兩道幽冥命火:「流風梁,只要你我師徒二人齊心協力,不光偌大鳴雷帝國,浩然天下盡握掌中,也絕非痴人說夢!區區一個卑賤女人,你有什麼放不下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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