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上)秦嶺驛道悍匪剪徑 命運荒
第六十七回(上)秦嶺驛道悍匪剪徑命運荒謬老卒驟逝
從蒼雲榕樺東出東塘關前往旭闌,可以選擇取道嘉川水路,亦可選擇陸路秦嶺驛道。
在鳴雷尚未稱帝以立的春秋亂世時期,茶馬走廊尚未擴修,西部諸國地處高原丘林地帶,交通不便,發展受制,即使在西南得天獨厚,地處盆地的西蜀,同樣受制於環繞周圍的崇山峻岭,論及國力強盛,遠不如地處平原地帶的東部列國。
長江、黃河中下游在東南地區沖積出三角洲平原,地勢平坦、土壤肥沃、水網密布、灌溉發達,致使東部列國交通亨達、物阜民豐。
在四通八達的水陸交通樞紐中,以秦淮水陸兩道歷史最為悠久,關於秦嶺驛道與嘉川水路的興建起源,現存史料幾不可考,單論歷史底蘊,遠在人族工程奇迹之一的玄蘇大運河之上。秦嶺驛道本與蜿蜒嘉川水路同在秦嶺南麓,沿東西方向交錯延伸,在春秋亂世時期,南燕國大興人力物力,將嘉川水路改道捋直以後,與秦嶺驛道呈幾近平行之勢,相輔相成,是為連接東西方向的交通命脈。
旭闌郡,合陵。
綿沿數里的浩蕩商隊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商隊里的隨行馬匹高大神俊,客運馬車金貴奢華,貨運馬車寬闊結實,護衛鏢師凶神惡煞。
旭闌境內八百里秦淮驛道,所屬伯爵流風梁治郡不溫不火,不似鄰郡蒼雲,武侯威名震懾八方宵小,難免滋生賊寇落草剪徑。不過,這支一眼看去就肥得流油的浩蕩商隊,可不是隨便什麼毛蟊小賊都敢輕易造次的。
一輛盛裝馬匹糧草的貨運馬車上,一身乞丐裝扮的張牛皮張逵悠閑的嵌在茅草里。
陽光正好,張牛皮扯過一張茅草葉遮在眼睛上擋住陽光,愜意的哼起小曲。
張牛皮運氣不錯,路過蒼雲留鄴時,正好碰上老戰友王虎,見滿臉胡茬的大漢混在這支浩蕩商隊中,曾經並肩作戰的兩名老卒交換過眼神,默契的沒有提起各自的任務。
在王虎的引薦下,張牛皮攬下商隊十匹馬的飲喂刷毛活計,順理成章的混進商隊里來。
一陣略急馬蹄聲起,一匹白馬從隊伍前方掉頭,到張牛皮的所在貨運馬車處,騎師嫻熟的拉韁夾腿,沒有一縷雜色的白馬漂亮的再次折轉方向。
張牛皮扯去覆在眼睛上的茅草,歪頭看向白馬上的貌美女騎師,視線毫不避諱的在漂亮女騎師高聳胸脯、挺翹屁股與修長玉腿間來回遊移,「嘖嘖」感嘆道:「這他娘的才是人生吶——」
貌美女騎士聞言,對張牛皮的冒犯視線根本不惱,反而笑靨如花的招呼道:「張叔好。」
「好,好,嘿嘿……好得很。」張牛皮撐坐起身子,朝駕車馬夫喚道:「喂,王五,來瓶水。」
「事多。」王虎反手丟過來一隻水袋,也沒回頭看張牛皮,反而一臉嫌棄的看向柳紫蘇問道:「小娘皮,又有什麼卵事?」
柳紫蘇朝王虎
丟過一物,王虎下意識接過,見是一張以茅草捆成團狀的荷葉。
柳紫蘇淺笑解釋道:「驛道邊鄉民擺攤售賣的荷葉粑,紫蘇覺得味道不錯,特意送來給師父嘗一下。」
王虎還沒說話,張牛皮已經出聲酸道:「我的呢?」
柳紫蘇「噗嗤」一笑,朝張牛皮丟來一份:「自然不會忘了張叔。」
張牛皮一邊粗暴的扯斷捆縛茅草,展開荷葉,糯米飯香與荷葉輕香混雜傳進鼻端,張牛皮一口咬下大半,一邊咀嚼一邊咕噥贊道:「好吃!」
「怎麼不噎死你狗日的?」王虎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來,聰慧牽馬則繼續跟隨前方馬車走得四平八穩。
「你酸個卵?」張牛皮鄙夷看向王虎:「老子才酸好嗎?就你這大鬍子老色胚,竟然能騙到那麼嬌俏的女徒弟,嘖嘖……」不知腦海里想到什麼場景,張牛皮滿臉猥瑣的賤笑起來。
「誰他娘的是她師父?」王虎不爽的抱怨一聲,打開荷葉粑吃起來。
「嘿!」張牛皮挪動身子直接踹了王虎一腳:「你他娘的現在那麼不知好歹?你不要送給老張我呀!」
王虎毫不在意張牛皮臟破草鞋踢在胸口的一踹,斜眼瞥了柳紫禁一眼:「喜歡就拿去唄。」
張牛皮扭頭看向依然笑意盈盈的柳紫蘇,不滿道:「這你都不生氣?不揍他丫的?」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柳紫蘇見王虎與張牛皮都挺喜歡吃荷葉粑的模樣,將手中剩下的半袋全部朝張牛皮一丟,想了想,荷葉粑吃多了容易噎到,伸手從馬鞍側面摘下兩隻水袋再次一一丟過去。
張牛皮來者不拒的接下,搖頭嘀咕道:「那麼懂事的乖巧女徒弟,還他娘的前凸后翹好脾氣,狗日的王五,竟然那麼不知好歹,就知道拿來使喚責罵。」
「關你卵事!」王虎見張牛皮吃完一份,再從袋裡掏出一份,虎目一瞪,酸溜溜的喝罵道:「張牛皮!你他娘的能吹牛皮就算了,臉皮怎麼還恁厚呢?把老子的乖徒弟孝敬老子的東西還給老子!」
張牛皮把荷葉粑與水袋同時往內一摟,不爽道:「你他娘的不是不承認你是她師父嗎?」
王虎怒道:「在她孝敬老子吃喝時老子承認不行嗎?」說罷,身形一動,直接探身把半袋荷葉粑搶了過來。可憐了拉車馬兒,背上犁掛忽然一重,委屈巴巴的嘶鳴一聲表示抗議。
自從李書圖去逝以後,柳紫蘇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有人跟王虎吹牛打屁,見王虎與那張姓老卒爭相鬥嘴,心底欣然之餘,不由深深懷念起那名喜穿石字軍老舊軍襲的瘸腿大管家。
商隊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響,繼而,由於隊伍前方停下,整支徐徐前行的商隊都逐漸頓止下來。
有所猜測的張牛皮站起身來,手搭涼棚遠眺前方,口中「嘖嘖」道:「果然一出蒼雲地界,就開始出現這些落草蛇鼠了。喲——陣仗還挺大,怪得敢攔這支商隊。」張牛皮視線下移,看向
王虎:「湊湊熱鬧去?」
「湊幾把,那些護航鏢師吃乾飯用的嗎?關老子屌事。」王虎滿不在意的重新轉過身去,雙手枕朝後一靠,閉上眼睛咕噥道:「睡覺。」
柳紫蘇一夾馬腹,胯下白馬仰頭嘶鳴一聲,朝前狂奔掠去。
假寐的王虎睜開一隻眼,看向白馬揚起的塵土,心下瞭然。
柳紫蘇掌管百鬼,遇到草寇剪徑,自然是要前去坐鎮的,免得那些沒有眼力見的毛賊惹到百鬼,那一百死士發起瘋來,直接把這段秦嶺驛道變成血流成河的修羅場。
「年輕可真好吶……」將視線從白馬上的貌美女騎師處收回,張牛皮感慨道。
「怎麼個好法?」王虎滿不在意的接茬道。
未曾想,張牛皮竟然一本正經的回答起來:「年輕,可以掩蓋很多問題。缺乏錢財,沒問題,年輕可以窮得理直氣壯;缺乏鍛煉,也沒問題,反正年輕人胃口好、消化好、吸收好,即使不怎麼鍛煉,依然是拳怕少壯;缺乏修養,也沒問題,你不是喜歡鑄劍嗎?就像一柄新劍,只要底子不差,三兩年不擦不磨,鋒銳程度也會還過得去——像你這乖巧女徒弟這樣的暫且不說,許多年輕人自視甚高、脾氣極差、不會講話,可只要年輕,男的就可以用一句年少輕狂來帶過,女的甚至還會令人覺得頗為俏皮可愛。」張牛皮打開水袋喝了一口,哂笑續道:「最重要的是時間,年輕,就意味著擁有時間,總覺得一切都來得及,直到年輕這塊遮羞布被倉促的一把揭開,貧窮、懶惰、積弱、幼稚……什麼都再掩飾不住了,所謂年輕,就是這樣一灘潮水,潮水退了,就知道是誰在裸泳。」
王虎沉吟半晌,擺手嗤笑道:「假文縐縐。」
「有嗎?」張牛皮一邊遠眺前方狀況,一邊應道:「還不是因為你那個前凸后翹的乖巧女徒弟年輕得刺眼,讓我有感而發而已。咦?」
張牛皮從茅草上一躍而上,扭頭朝王虎問道:「前邊有點意思,你真不去瞅瞅?」
王虎拾起一片方才隨手放到馬車駕駛台上的荷葉,徑自往面上一蓋道:「不去,老子要睡覺。」
「你不管你的美女乖徒弟了?我剛才可是看到她好像被那群毛賊抓住了。」張牛皮說完,也不管王虎什麼反應,吹起口哨悠閑的慢步朝前走去,與周邊匆忙跑過的護航鏢師形成鮮明對比。
「她?她可不是一朵嬌滴滴的白蓮花,而是一株帶刺的血色薔薇。一群小毛賊能奈她何?」話雖這麼說,王虎卻已經一躍起身,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上張牛皮,斜眼鄙夷道:「老了?不行了?走那麼慢。」
張牛皮不屑的「嘁」了一聲:「開什麼幾把玩笑,老子是怕你追不上。」
勁風一起,張牛皮鼓盪起二品武者真元,奔跑速度一下激增。
王虎笑了笑,將超凡境修為壓制到等同於二品武者境界的塵微境,與老戰友齊頭並進的趕往隊伍最前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