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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下)鳴雷棋局翻雲覆雨 仙道蜇

  第四十回(下)鳴雷棋局翻雲覆雨仙道蜇蠹蠢蠢欲動

  烈陽山麓,天山七十二懸峰,墨棋峰。


  石亭中央一方石桌,石桌之上一方棋盤,正在與木子濤對弈的楊七凌實在忍受不了耳旁聒噪,猛然站起身來,怒氣沖沖的掐上觀棋必定指指點點的徐月半脖勁,一陣拳打腳踢,將這一位靈舟殿輪休師兄趕出石亭。


  「臭棋簍子!下得臭還不許人說!嘁——」徐月半罵罵咧咧的走向石亭外花架鞦韆籃,與一同坐在鞦韆里的流風雪與流風霜打過招呼,運起瞬轉身法,躍上花架頂端,坐在一根花架梁木上,看向正趴在前邊一根花架梁木上的石念遠。


  見石念遠身前鋪了一張熟宣,手裡提了一隻硬毫正在寫寫畫畫,徐月半揶揄問道:「嘖嘖……石師弟,身旁美人簇擁成團,竟然還躲到這裡來寫情書?讓師兄猜猜……逢山靈語,對嗎?」


  石念遠扭頭看向徐月半猥瑣笑容,翻了一個白眼,懶得搭理。


  寫完信件,捲起熟宣,石念遠環起右手拇指食指放到口中,吹了一聲口哨,盤旋在棋墨峰上空的劍羽鷹發出一聲嘹亮鷹鳴,疾掠俯衝,石念遠坐起身來,一如往常平伸右臂,四平八穩的接住劍羽鷹。


  由於劍羽鷹已經開靈,石念遠依照若湖的說法,平日里有意教授其妖族統一語,晃了晃手中信件,石念遠振蕩妖元:「信。」


  劍羽鷹靈智已生,更得祝嫻蘭與若湖兩名大妖贈送機緣造化,眼神靈動,模仿石念遠妖元振蕩。


  石念遠感知劍羽鷹妖元振蕩,不太滿意的搖了搖頭,再次發出妖元振蕩,振幅偏大,頻繁偏低,如果以人族語類比,就是加大音量並放慢了語速:「信——」


  「信……」劍羽鷹這一次模仿得還算中規中矩,石念遠笑了笑,將捲成柱狀的信件塞進劍羽鷹爪上竹筒。


  石念遠右手尾指上須彌戒閃過靈光,接引玉簡出現在手中,劍羽鷹乖巧的跳到梁木上,伸長脖子以方便石念遠將接引玉簡綁縛到脖頸上。


  以石念遠如今的境界與靈識,烈陽山麓用作阻止凝元境以下生靈誤入的雲霧迷陣已經失效,不過,劍羽鷹方才靈知境,沒有接引玉簡,會在雲霧迷陣中失去方向。


  「老樣子,飛回林深院去,李……」在劍羽鷹還沒有開靈之前,就已經初通人性,石念遠習慣性的以人族語出聲,不過說到一半就卡殼,神情黯淡下來。


  林深院再也不能在每天黎明天還未完全亮起時,迎接那名跛腳瘸子了。


  「毛三會來取信的。」石念遠輕聲續道,劍羽鷹習慣性站到石念遠手臂,等待石念遠振臂一揮,憑力扶搖。不過,劍羽鷹久久沒等到主人動作。


  石念遠丹鳳眸子閉起,長長吸了一口氣,再一下吐出,笑道:「去吧。」說罷,振臂揮起,劍羽鷹發生嘹亮鷹啼飛上天際,朝躍龍峰方向飛去。


  畢竟天山七十二懸峰靈禁大陣時刻籠罩,曾經撞過靈禁的劍羽鷹已經知道,要先返躍龍再經百花、再過洗鶴飛到潛龍,方可沿那一群「奇怪大鳥」的航道飛到接引坪。


  徐月半嘖嘖稱奇道:「石師弟,有一手,明明都在躍龍峰,偏偏要以鷹隼傳信,浪漫——高明——」說罷朝石念遠豎起拇指:「話說你與逢山靈語進展到哪一步了?」


  石念遠揉了揉太陽穴,忽然指向一方:「咦?」


  在徐月半好奇看過去時,石念遠飛起一腳將徐月半喘下花架梁木:「上樑不正下樑歪,一群悶騷老牛鼻子的徒子徒孫,一個比一個不正比。」石念遠低頭滿意的看向摔進花圃里的徐月半,縱身一躍。


  沒理會爬起來的徐月半咒罵,石念遠看向鞦韆里流風霜懷中雪白小狐狸,招了招手,雪白小狐狸躍出流風霜懷抱,跳下鞦韆,一溜煙竄到石念遠懷裡,石念遠左手抱住雪白小狐狸,右手一下一下撫摸,看向流風雪與流風霜問道:「我要到拭劍峰去找那隻這幾天虐菜成癮的螞蚱,正好試驗一些關於靈力運用的想法,一起嗎?」


  流風雪不滿道:「不是你說的最近幾天複習壓力大,到墨棋峰來放鬆一下的嗎?結果你現在又在為武試操心……」


  石念遠笑道:「勞逸結合嘛!再說了——合法鬥毆這種事情怎麼能叫做操心呢?你看那隻暴力傾向嚴重的螞蚱和我那個娃娃親長腿帥妞,不是樂在其中得很嗎?」


  心有所感,石念遠看向側方,蘇泉正在走近:「沒錯,相較於文試,武試明顯更受學子期待,七天後半年試正式開啟,三天後試劍峰將會封閉,籌備武試場地,為了調整狀態,更好適應戰鬥,這幾天試劍鋒可是熱鬧得很。」


  「徐師兄、石兄、大小二、二小姐。」蘇泉走到花架處,與眾人一一打過招呼。


  石念遠看向這一名百越劍池劍魁,對此人談不上喜惡,禮貌性點了點頭,朝流風雪說道:「走啦——」


  「不要……我要盪鞦韆……」流風雪將身子朝鞦韆籃里縮了縮,頭躲到流風霜身後去了。


  「雪兒。」石念遠好笑續道。


  流風雪從鞦韆上一下彈起,奔到石念遠身前,杏眼撲閃道:「本女俠正好玩累了——走吧!」扭頭看向


  流風霜,開心招呼道:「走啦——霜兒——」


  鞦韆籃里,流風霜莞爾一笑,點了點頭:「嗯。」


  ……


  鳴雷帝國,蒼雲郡,留鄴城。


  武侯府地下二層。


  一間地下秘室中,姚鬆手里端持一紙信箋,自言自語,咒罵不停。


  「瘋了瘋了,一定是瘋了,一定是修仙修壞了腦子。」姚松不停搖頭,想到自己自廢武道修為,跟毛財神開始修習仙道,就是一陣後悔與擔憂:「命姚松擔任武侯府大管家?姚松?老子?」


  姚松一直緊盯信箋上自己姓名,盯的時間太久,以至於恍惚覺得已經不認識「姚松」二字。


  「先前莫名其妙的讓老子加入什麼狗屁死士組百鬼,現在更是莫名其妙……武侯府大管家?次奧……老子就是沒找到機會開溜,不然誰他娘的要留在這鬼地方……」姚松揉了揉鷹勾鼻子,伸手用力揉按太陽穴,想到這個動作是那個人愛做的,立時一陣激靈:「誰他娘的要為你賣命,老子也就是看在錢的份上。」


  咚咚咚——


  房門被人敲響,姚松煩躁無比,厲喝道:「他娘的誰啊?」


  「百鬼柳紫蘇,求見姚大管家。」


  「大管你個西瓜家,進來——」


  柳紫蘇走到姚松身前,遞過一沓文案:「姚大管家,這裡是百鬼下個月的經費計劃,需要您確認簽字。」


  姚松聽著那小娘皮那一聲「您」,覺得格外刺耳,不爽道:「小娘皮,能不能好好說話?」


  柳紫蘇眉眼一垂,將文案放到姚松桌上,轉過身去,背對姚松,塵微境靈壓溢散,不掩凜冽殺氣:「姚大管家,既然少爺欽定您為武侯府大管家,希望您不要讓枇杷樹下的那位大人心寒,不要讓紫蘇失望……如果您那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玩笑成真,紫蘇的刀劍,會在第一時間割開您的喉嚨,刺穿您的心臟。」


  「小娘皮!你——」姚松的話沒說完,柳紫蘇已經離開房間,房關逐漸合上,姚松一陣心煩,習慣了呆在黑暗中的毒師看向地下秘室里散發溫熒光芒的夜明珠,愈發煩躁,衝到最大那一顆夜明珠前,拾過砸向地面,清脆破裂聲中,夜明珠散發一地碎屑,由整為零,光芒黯淡。


  房間里光線弱去,似乎讓習慣呆在黑暗中的毒師心情稍緩,坐在夜明珠碎屑旁,呼吸微弱,久久無聲。


  那瘸子到底是怎麼能以武道幾乎散近的跛腳凡軀,令得偌大一座武侯府上下盡服……


  松柏院。


  自從前任武侯府大管家李書圖與世長辭,松柏院就已封禁,武侯府府衛武奴丫鬟女婢不得靠近,禁令沒有限制百鬼。


  柳紫蘇走到滿院松柏間孤伶伶一株枇杷樹樹旁。


  時值春暖花開際。


  枇杷卻與尋常果樹不同,初冬開花,春深結果,滿樹枇杷已經初顯熟態,由青轉黃。


  柳紫蘇摘下一枚枇杷果,由於並未完全成熟,皮並不好剝,枇杷果上被柳紫蘇掐出許多指痕,凹凸不平,醜陋不堪,像極了尋常百姓在風雨里不住飄搖的命運。


  枇杷果味道很澀。


  如果大人還在,用大人的話來說,應該是「夾嘴」。


  對吧……阿公……


  柳紫蘇蹲下身來,將手中一袋從城南買來的包子放在枇杷樹下,樹旁覆棺黃泥已經長出青草。


  「老樣子,肉包菜包各十個……紫蘇沒有大人的本事,送不出去,城南那群地痞乞兒都沒有接,說不是大人送的,不敢吃。」柳紫蘇閉上雙眼,


  ……


  房間里。


  步娟穿好褻褲肚兜,彎腰撿起先前丟到地上的薄衫披覆,面頰、脖頸,以及裸露在外的粉臂、小腿紅潮未褪。


  床上,桂北以被褥遮住下身,上身赤裸,將兩隻枕頭撂在一起墊高枕上,疲憊中覺得枕頭高度仍然不夠,曲起一手再枕到腦下,腦袋順勢歪過,看向躬身步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露出的旖旎春光,另一手朝步娟勾了勾道:「步師姐,我可是還沒有研究夠你的兩粒優點,更沒有探尋夠你那通漏洞,平日里一戰罷休,我們可是會纏綿上許久,再求那梅開二度的,今天步師姐怎的這麼焦急離去?」


  「你這冤家……」步娟剮了桂北一眼:「半年試將至,像我這樣的女人呀,沒什麼太大本事,唯獨對自己的樣貌身子比較自信,而我早就想得通透,只要能夠換來自己想要東西,這一具臟透了的身體,誰看得上眼就儘管拿去。」


  桂北嘖嘖不停,深吸一口氣提起力氣站起,一把拉過步娟,步娟順勢躺到床上,桂北翻身將步娟壓住,伸出右手,食指在步娟臉頰上撫過:「步師姐,你知道你迷人的地方在哪裡嗎?」


  步娟發出銀鈴笑聲,不甘示弱的以手指在桂北胸口不斷畫圈:「哦?那小女子還真不知道,還請桂公子……」步娟仰起頭,胭脂紅唇咬住桂北耳朵,一字一頓,咬字婉轉,吐氣如蘭:「指……教……一……二?」


  桂北腹間一熱,疲憊迷糊的腦袋再度充血,一下一下兇狠抓住步娟兩隻手,再以一手合握朝步娟腦袋前方壓去,另一手一把扯開步娟方才穿上的薄衫,


  用力極重,薄衫在絲帛撕裂聲中被扯開一道口子,疼自然是疼的,不過步娟口中發出的呻吟卻勾魂攝魄。


  桂北手撫過山丘平原,再至叢草溪澗,呼吸急促,話調兇狠,手指絲毫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搗動:「指教?這樣?」


  「嗯……」桂北分不清步娟是在做肯定回答還是本能呻吟,不過這不重要,不需要去分清。


  雲雨過後,步娟小鳥依人的蜷縮在桂北懷裡,桂北伸手輕撫步娟長發,眼中沒有憐惜,沒有愛意,甚至不見明顯情感,無非是各取所需。


  「步師姐,你最迷人的地方的就是真誠,低賤得真誠,沒有故作純情,沒有欲拒還迎,時刻用盡全力迎合我,我很滿意。」桂北嘴角勾起:「既然你剛才沒有堅定離開,那就是做出了我比那人貴重的判斷,我不會讓你失望。」


  桂北拉開床開櫃,取出三枚轉品靈石放到步娟胸口:「距離半年試還有七日,你無非是想藉助武試售賣更多丹藥……」頓了頓,桂北捏住步娟下巴讓步娟與己對視:「外事弟子並不是沒有機會拜入烈陽觀,幫我一個忙,以後,靈石會有,丹藥會有,甚至我可以去向田少為你爭取到甲辰洞府的修鍊室使用權,兩年半時間,你突破到凝元境不是難事,到本屆烈陽院學子最終大比時,你就有機會被烈陽觀前輩看中。」


  步娟凝重問道:「什麼事?」


  桂北聲音低沉:「我要董慧。」


  步娟一愣,雖然自己與董慧根本完全分屬兩個世界,可是,在這兩個世界少到可憐的交界上,步娟與董慧的姐妹感情,是真的。


  步娟不是笨女人,這一點在言語交談上同樣:「桂師弟,董慧不是田少看上的女人嗎?」


  桂北冷笑一聲:「以前是,現在不是了,所以我想要她。」


  董慧沒有向步娟提起過已經與田浩天斷絕往來的事情,步娟心念電轉,為了保護那與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乾淨女孩,擇言勸道:「桂師弟,你千萬不能一時糊塗得罪了田少。」


  步娟見桂北面露不喜,立馬換上一副嬌媚姿態,稱呼一換,膩聲道:「桂公子……難道是奴家沒有服侍好你……好傷心喔……」步娟聲音嬌嗲,雙手伸向被褥深處。


  本來就已經梅開二度,如今沒有什麼心情,再感覺到步娟那一絲半縷故意轉移話題的心意,桂北將步娟朝外一堆,聲音驟然轉冷:「步娟,逢場作戲可以,別真以為自己在我心裡佔有多少份量。」


  桂北再度拉開抽屜,取出一支腕輪,放到手中把玩:「你讓我吃到那朵白蓮花,這東西,就是你的。」


  桂北將腕輪朝步娟一拋,步娟下意識接住,而後,胭脂朱唇大張:「這……這是……」


  桂北調運體內靈力,倏然起身,奪回腕輪:「我知道你這賤貨能做到這件事。」


  步娟心中天人交戰,空間靈寶與純粹友情放到了天平兩端,而天平正在猛烈晃動,不停搖擺。


  董慧的嬌小身姿與陽光笑容浮現在腦海,回想起董慧首次到赤煉峰售丹盟遞交入盟申請而初識,回想起在自己教授推銷售賣技巧時,底下嬌小少女那澄澈認真的大眼睛,奮筆疾書的做筆記,回想起董慧第一次跟隨自己,看自己如何進行丹藥推銷,再到後來二人逐漸熟識,逐漸有了越來越多的交集,想起董慧在提起身世時雖然難過卻充滿希望的語氣,想起董慧第一次完成丹藥訂單獲得分成后,將從田浩天那裡獲得的好大一筆分成全部划轉到自己烈陽令下,說是以謝師恩,想起董慧不知道為什麼受傷時,二人在董慧狹小宿舍里一夜夜陪伴,一夜夜聊天深夜,步娟心中淌過暖流。


  與內心不同,步娟臉上盈上厭惡、嫌棄、與鄙夷,語氣亦如此:「那個董慧,要家世沒家世,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沒身材,一副世間充滿愛的聖母模樣,我看了直覺噁心,桂師弟,我真不覺得這樣一個小賤貨,能入你的眼,要知道,畢竟她是田少曾經看上的女人,你就不怕你判斷有誤,觸怒了田少?」


  啪——


  一聲響亮耳光。


  步娟直接被桂北抽打伏倒,臉頰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不過,步娟並沒有以手去捂,在步娟心中,她的臉與臉面,她的身份與身子,早就是一文不值的廢品。


  「步娟,你在自作聰明些什麼?」桂北未著片縷,伸出腳踩到步娟臉上:「你是在懷疑田少之前的眼光,還是懷疑我對田少的了解?我告訴你,我想要她與她自己無關,就是因為田少曾經起要得到她卻沒有得到,而我——桂北,可以得到。」


  桂北面目驟然猙獰起來。


  雖然我桂北不知道你田浩天這一次為什麼會轉性了一樣,不用心機,不耍手段,不過,原來這個世界上還真有你田浩天得不到,而我桂北卻能得到的東西。


  桂北徒然仰頭大笑,聲音越笑越高亢,越笑越古怪,直到破音變作沙啞仍然不停。


  步娟伏在地上看向前方桂北,只覺得那並不是人,而是某種化作人形之獸。


  作者有話說:《星海仙冢》在縱橫中文網連載,懇望您尊重勞動成果,支持正版閱讀,建議通過「縱|橫|小|說|APP」閱讀本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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