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到不惜殺了他麽?
可是那時候,他還沒有來得及認識她,真的是……無心的。
“混蛋……我殺了他……”她已經哭到哽咽,拳打腳踢了幾下再也沒有力氣,整個人從他的懷中滑下去,徹底暈了過去。
黎北辰沉默著,一張俊臉黑到了極致。他雙手扶著她已然無力的身體,涼薄的唇始終緊抿著,冷冽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地上那個人身上,良久,才終於俯身將她抱了起來,無聲地撤出巷子往回走。
衛哲也是一臉凝重,無措地望著黎北辰和舒爽,心中慌亂:這樣的局麵……黎少要怎麽辦?他們之間該怎麽辦?
黎北辰一言不發,在越過衛哲的時候,才冷冷地開口命令:“把他一起帶走。”
他?
衛哲朝地上那個血肉模糊的人看了一眼,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房間內一片昏暗,太陽已經落山,他卻沒有開燈的意思。
靜謐的空間中隻有兩人——舒爽躺在床上,纖細的身體幾乎完全陷入床墊中,黎北辰則沉默地坐在床沿,目光一直看著她不安穩的睡顏,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關於那晚上的真相,他是肯定不打算告訴她了!
她對那晚的陰影太重!
對那個被誤會的男人能下這麽重的手,可見她對那件事的恨多麽深!他完全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她把這種恨加注在他身上……他該怎麽辦?
“不要……”強烈的精神刺激,讓她即使沉睡也陷入當晚的噩夢中,她在夢境中抵死抵抗,“不要對我……求求你……不要……我會殺了你!”
一滴無聲的淚從她眼角的滑下,漫入她耳際的頭發之中。
黎北辰眉頭緊鎖地在一邊陪伴著,大掌執起她的小手,忍不住俯身在她的眼角吻了吻:“……對不起。”
“不要!”溫熱的觸覺讓她猛地睜眼從噩夢中清醒,一下子從床上翻坐起來,驚魂甫定地粗喘著,目光無神地望著前方,茫然和恐懼參雜……
“小爽?”他麵色一喜,見她醒來連忙把床頭櫃上的果汁端過來,“你醒了,要不要喝點?”
“黎北辰!”她卻陡然轉過身來,突然一下子撲入他的懷抱,將頭埋入他的懷中,身體因為害怕還在急劇地顫抖著,“我好害怕……那個男人好可怕!”
盛著果汁的杯子被她這麽一撞,頓時“乒”地一聲悶響掉落在地攤上,裏麵的果汁盡數灑出來,頓時在潔白的地毯上浸染出一片深暗的底色……
但是現在沒人顧得上這個杯子!
“沒事了……”他低喃,有意避開這個話題。
但是,她卻決定了和盤托出:“黎北辰,剛剛那個男人……就是強暴我的人,我好恨他!讓我和他同歸於盡都願意,我真的好恨好恨他……”
他襯衫的胸前被她的眼淚浸濕了一大片,黎北辰原本在她脊背上輕撫的手僵在當場,久久沒有動靜。
恨他,想要和他同歸於盡……
眼底的苦澀越發濃烈,黎北辰生平第一次嚐到了什麽是後悔的味道!
“小爽,我們不想他了,乖,小爽,我們不想了……”他低喃出聲,像是在哄她,更像是在麻醉自己,“不管怎麽樣……你現在有我!你現在有我……”
他無法將這段記憶從她的腦海裏抹去,所以,他隻能乞求她能不能不要想起?
她無聲地搖頭,眼淚沾濕了他的衣襟……
怎麽可能不想?
那個男人突然出現,填補了她那段屈辱的記憶空缺,她怎麽可能不去想?
“黎北辰,我好髒……”她趴在他的胸口嗚咽,低啞的嗓音悶悶地從他懷裏傳來,“看到那個……他對我……我覺得自己好髒!真的好髒……”
她的每一聲嗚咽,對他來說都無疑是控訴。黎北辰聽得心裏一點點發緊,終於忍無可忍地低吼出來:“你不髒!”
他幾乎想要衝她吼出一切真相:你不髒!一點都不髒!從頭到尾碰過你的人隻有我一個!但是……他不能這麽說。
因為情緒的激動,黎北辰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抱著她的力道也不知道控製,勒得她幾乎發疼:“舒爽,不許再亂想!我們有了新的開始,不許再亂想!”
他隻能這樣將她從記憶中強拉出來……
“可是我還是覺得,我好……唔!”最後的那個“髒”字,因為他的陡然俯身,被那個重重地吻完全堵了回去。
他急切而貪婪地撬開她的唇齒,壓抑而心痛地吻著她,用這種無聲的方式傳遞著他心底那種不能說的痛苦,隻能在心裏一遍遍地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掙了幾下沒有掙開,漸漸被他的大力製住,隻能任由他加深這個無關索取的吻,隻有在唇舌的交纏中,他們才能感覺到彼此的存在,感覺到彼此的痛與苦……
“黎北辰,你真的不在乎?”低喘著從深吻著分開,舒爽抽噎著問他。
他無聲地搖了搖頭。
可這種事情,他越是不在乎,她就越是內疚!舒爽抿唇忍住鼻翼間的酸澀和感動,小手主動環上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附耳過去:“謝謝……”
他沒有回答她,隻是扣住她的後腦重新吻上她的唇。
是一場排解,更是一場愛戀的重生!
她主動挺身迎上他……房間中的溫度越來越高,而他們彼此卻始終沉默著,用這樣最原始的方式,為了同樣的目的:忘卻!
忘卻那個晚上。
經過這麽多的事情,承受這麽大的情緒衝擊,舒爽早已是身心疲憊,仰躺在被褥中昏睡了過去,而黎北辰卻目光清明,他默默地注視著她的睡顏,良久終於做了決定——
小心翼翼地穿衣下床!
他穿戴整齊走出公寓時,衛哲已經在夜色中等待良久。
看到黎北辰出來,本來斜倚在車上的高大身影立馬站直,衛哲恭敬地朝他看過來,又忍不住朝黎北辰身後探了探頭:“舒小姐她……還好吧?”
舒爽小姐在小巷子裏的模樣……好恐怖!
“不好。”黎北辰據實以告,臉色依舊陰沉,抬腳大步朝著車上走,“那個男人呢?”
那個撕開她傷口的男人,不止她想殺了他,他更想殺了他!
誰準他提那件事的?
“已經送到醫院了!”衛哲識相地連忙轉過去開車,坐入車裏才急急地解釋,“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有輕微的腦震蕩,肋骨斷了兩根,手指也斷了一根……”
可見舒爽打得多麽狠!
那個鮮血淋漓的人送到醫院的時候,整個跟從車禍現場救回來似的……
“恩。”黎北辰悶悶地應了一聲,衛哲血腥的形容卻引不起他任何情緒波動,“我們去醫院。”
動了她的人,他要自己問!
夜晚的醫院萬籟俱寂,一輛平車急急地從病房裏推出來,上麵還躺著個正在昏睡的病人。來人的身手相當敏捷謹慎,趁著護士站的人不注意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帶了”出去……
平車一路疾馳到車庫,夜晚的地下車庫空無一人,空氣中泛著死死寒意,森冷一片。
“黎少,人帶到了!”下屬將平車推過來便辦完了事,恭敬地站到一邊等候黎北辰的命令,眾人的目光也同時移向平車上的人——他似乎還沉浸在夢鄉中,睡得正甜……
黎北辰不悅地皺了皺眉。
“今天醫院在處理傷口的時候給他打了麻藥,估計現在藥勁還沒有完全過去,所以……”看到黎北辰的神情,下屬的神色一僵,支支吾吾地解釋,隻是話還沒有說完,黎北辰便已經親自抬腳走了過去。
強大的殺氣隨著他的靠近,從他的周身蔓延出來,眾人的心裏不由沉了沉,就連那個下屬,解釋到一半也不由自主噤了聲。
沒有半句廢話,黎北辰在距離平車一步之遙停下,然後猛地抬腳,狠狠地踹過去——
“碰!”
金屬質地的平車經不住這麽大力的衝擊,差點當場碎裂成片,而上一秒還躺在上麵安睡的人,這一秒便已經被這麽大的衝擊震飛出去,狼狽地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呃!”身體和水泥地麵重重相撞,剛剛接好的那些斷骨幾乎一刹那被再度震裂開,劇烈的痛楚讓湯姆斯痛得不由佝僂起身體,整個人都近乎扭曲!
他困難地抬頭,出於本能地想要破口大罵,卻在看清對麵的人時,不由打了個寒噤——是黎北辰!
“你……想幹什麽?”他咽了口口水,環視著周圍想要叫人,但是看到周圍的環境時心頓時涼了半截,臉色也頓時嚇得慘白慘白,“你……你別過來!”
他沒有和黎北辰接觸過,而且國內外對黎北辰的報道也很少,但是他偏偏卻是認識他!!而且知道黎北辰的恐怖之處!!
原因無他——
像他這種長相陰柔的三線男模特,難免會被一些“喜歡同性、又有權勢”的男人盯上,被拉過去做幾場,潛規則幾次也是常常會發生的事!
他曾被國內的一個黑社會老大搶過去“玩”,那個人連法律都不放在眼裏,張狂至極,卻有一天拿著一張照片發愁:“這個人就是黎北辰?不好辦,很不好辦……”
他也湊過去看:是一個長相很俊逸的年輕人,光彩奪人,他看起來明明是絲毫無害的,但是他卻在那個狂妄至極的黑社會老大眼裏看到了恐慌……
不出三天,那個老大被殺,他倉皇出逃,才重獲了自由!
他不知道是誰下的手,但是潛意識裏確定:肯定和那個照片裏的男人有關係!
思維從記憶中抽回,湯姆斯驚恐地看著眼前俊逸若斯的男人,目光撞上他眼中的殺意,困難地咽了口口水——這和照片上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他和他沒有直接聯係吧?他沒有得罪他吧?
“你認識舒爽?”黎北辰又上前幾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上這個畏畏縮縮的男人……
“……是,是啊!”湯姆斯結結巴巴地開口,感覺到黎北辰的目光轉冷,又慌忙改口,急急地擺手示意,“不認識,不認識,我今天……今天下午才見到她……”
第一次見麵,他就被打成這副模樣。
黎北辰睥睨著他,哂笑著勾了勾唇角,眼底卻沒有絲毫的笑意,他彎腰下蹲,視線主動和他相平:“她為什麽要打你?”
“因為……因為……”湯姆斯吞吞吐吐地不敢說,畢竟他也是收了別人一大筆錢,還有很多事業上的好處,他不敢隨隨便便出賣自己的前程……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他都快連命都沒了!還要前程幹什麽?
“把他的繃帶解開。”黎北辰沒有親自動手,隻是淡淡地朝著旁邊的下屬開口,後者會意,走上來直接狠力地扯掉他身上的繃帶,疼得他當場慘叫,一些傷口立馬滲出嫣紅的血跡……
“我再問一次!”他的聲音冷冽如冰,淩厲的視線看得他喘不過氣來,“她為什麽要打你?”
“嘶……我……我汙蔑了她!”湯姆斯痛得抽氣,看著黎北辰的接近,他急急地出聲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是別人讓我這麽說的,隻要我承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把事情炒紅火了就行……”
“誰?”
“這……”這真不能說了!
黎北辰擰了擰眉,也不直接追問,索性起身站直了身體,卻從平車上拿起一瓶酒精,慢條斯理地扭開它的蓋子,然後……全部從他的頭上澆下去!
“啊!!!”
淒厲的慘叫頓時在停車場中回蕩,湯姆斯像是跌入堿的蚯蚓,痛苦而劇烈的扭動著……他頭上和身上都是新鮮的傷口,這瓶酒精對他的刺激,痛得他想去死!
“我怕你忘記了,幫你回憶一下。”他的痛苦沒有引起他半點的同情,甚至沒有引起他半點的情緒波動,黎北辰反手從平車上拿來第二瓶酒精,再度打開,“現在想起來了麽?”
“不要!不要!”他絕望地大吼出來,“是王總!是舒氏企業的王總!”